第二日清晨,在黄巾军眼中,今天的涿郡大军与往日也无不同,一大早几千骑兵就已经离营开拔。跟着大军也不是一天两天,黄巾军知道,再过一会,主营中剩下的兵马就会拆毁营地,跟上先前开拔的骑兵。
就好像是同一支部队的两个营地,黄巾军营里此刻也是鸡飞狗跳,大大小小的头目们呼喝着自己的部下,收拾仅有的锅碗瓢盆,准备在涿郡兵马全部开拔之后紧紧跟上。
别以为这些黄巾军是吃饱了撑的没事闲逛,他们跟在涿郡大军身后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军中携带的大批粮草。就算是那些高大威猛的幽州战马,在这些有一顿没一顿的黄巾军眼中,也是难得的食物。
只是,就算是没文化的黄巾军也知道,要靠自己这些老弱妇孺占据大半的杂牌部队,去攻击装备精良的涿郡官军,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们也不笨,自己现在吃不下,不代表之后也吃不下。放眼整个青州、冀州,成规模的官军都在广宗一线与张角的黄巾军主力作战,其他各地,不是已经被攻破,就是苦苦支撑。换句话说,眼前的涿郡大军就是一支孤军,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出现的援军。所以,他们只需要跟着,有便宜就占,没有就等着自己的人马越聚越多,待到实力足以碾压涿郡兵马时,就可以一口气击溃这些官军。
其实,对于这些连张角都看不上眼的黄巾军来说,去招惹官军也是迫于无奈。先前数个月中,黄巾军气势如虹的横扫冀青,缴获的粮草兵甲皆不在少数。只可惜,这些缴获,都被张角或是其他有名有姓的大渠帅们收入手中。那些真正的黄巾军精锐,如今自然是不缺粮草,可是对于眼前这些散落的老弱妇孺,大贤良师更多的则是口头上的褒奖。至于吃饭,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对于眼下这种状况,混的比山贼还要落魄的黄巾军中也不是没有怨言。但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就算拿掉脑袋上绑着的破布,重新回家去种田,估计粮食没种出来,人就先饿死了。所以,他们也只能去抢。
平民手上抢不到,就去抢官府。官府都跑了,就抢官军。自己抢不了,就等到有足够的人一起抢。反正只要有吃的,就是天王老子,他们也敢去抢。也正是这种想法,才会有如今这种紧紧跟着,却不上前作战的状况。
只是,今天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原本总是等到涿郡大军全部开拔时,黄巾军中还是乱哄哄的一团,那些不舍得丢弃锅碗瓢盆的妇孺,可不是绑上破布就能变成精锐士兵的。每每都需要营中的大小头目拿着钢刀挨个去拖,才能把这些人都赶起来。
可是今天,营里的老弱妇孺都已经收拾完时,涿郡大军的营地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先前开拔的几千骑兵,此刻早已经走的没了影子。
跟上那些骑兵?营地里的涿郡官军若是趁势杀出来,如何是好?而且,以骑兵们的速度,黄巾军也知道,若无步兵拖累,自己怎么也不可能跟上。商讨半天之后,大小头目们决定还是守着营地里的步军为好。反正,这些步军手中也有大
批粮草辎重。只是放过了那些战马,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心疼。然而,让他们更心疼的情况却紧接着出现。
辎重营竟然率先开拔了!
两千精锐步卒保护的辎重营,在一堆马车的运载下,离营开拔。这种状况让黄巾军有点手足无措。对于他们来说,抢下这些粮草才是一直跟着的理由,如今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足够吃很久的粮食,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消失?
这一回的商讨并没有太久,黄巾军中的头目们决定,把自己的人马分成两部分。五千可战之士,轻装简从直接绕过涿郡军营,跟上辎重营之后,有机会就直接抢下粮草。其余近三万杂牌,则扑向军营困住那些还未出营的涿郡官军。从他们对官军的印象来看,官军就是群胆小如鼠的酒囊饭袋,自己几万人马出来把营地困住,想他们也不敢出营作战。
想法很不错,可事实却很残酷。若是这些黄巾军知道,眼前的涿郡大军可是与近十万黄巾军正面交战过的精锐,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三万人马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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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贼军果然与老师所说一样,分兵去追张将军。”田丰站在陈涛的身边,望着营外小心翼翼绕开营地的几千黄巾军。
“嗯。”陈涛点点头,“元皓,传令给太史将军和小赵将军,等到这些贼军离营十里,就让她们率军出击,把营地附近的贼军剿灭。驱散为主,我等可无闲人押送战俘。”
“诺!”田丰回应一声,便寻着身边的传令兵,将陈涛的将令传下去。
另一边,早已经是一身戎装的赵灵儿和太史慈,正各自率领麾下一千骑兵,等在涿郡大营中间。
望着匆匆绕过大营的五千黄巾精壮,太史慈明亮的双眸中似乎多了一分希望。昨夜,陈涛说只要张飞带着甲士冒充辎重营离开,这些黄巾军必然会让军中精锐跟上时,她还觉得不信。
在太史慈看来,就算是没有任何领兵经验的将领,也应该会明白,本就势弱的一方,若是再分兵,又是分的军中精锐,势必会让大军陷入险地。跟在后面的黄巾军,这几日来一直小心翼翼,想来也不是冒失之徒,她实在想不通,明明涿郡官军的主力尚在,黄巾军为何会这么轻易的中计。
“嘿嘿,野丫头,想不通了吧。”赵灵儿得意洋洋的声音从太史慈身边传来。
“哼,好像你知道一样。”太史慈娇哼一声,十分不屑的回应。
“我怎么会不知道!”赵灵儿努力回想昨夜死缠着陈涛问来的答案:“对于黄巾军来说,兵马也好,将领也好,甚至攻占多少城池,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粮草,能吃饱饭才是他们最大的目的。所以,就算是再简单的计谋,就算明知道我等是在诱敌,只要看到辎重,这些黄巾军必然会想要抢。更何况,骑兵已经先行,对他们最大的威胁不在。辎重营又兵少,这时候不抢,更待何时?”
“哼,这些慈自然也知晓。
黄巾军会抢粮,理所当然。可是,为何要分兵?”太史慈皱着秀眉不解。
听着太史慈说出和自己昨夜一模一样的话,赵灵儿娇笑一阵,这才拍着小胸脯说道:“野丫头,若是你领军,明知道对方可能是在诱敌,旁边又还有一万大军未动,你难道会不管不顾,全军出击,把自己的屁股全放在对方眼前?”
听着赵灵儿口出“屁股”两字,太史慈脸色微红,但仔细一想却觉得很有道理。
“那如果,贼军不中计,就守着我等,先生之计不就成空?”太史慈想了想之后说道。
“大恶人狡猾的很。”赵灵儿自信满满的说道:“他早就命令翼德姐姐,若是没有追兵,离营三十里就下寨。又命令我哥,若无贼军,两个时辰后绕到东侧。之后,见主营方向战事一起,就从后面夹击贼军。不过现在看来,大恶人所谓的后备计划是没用了。”
听完这些,太史慈长叹一声,双眼之中再无半点疑惑。想起那会温柔抚慰自己的清秀文士,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何连田丰这样的智者,都会心甘情愿的为他驱使。
“赵将军,太史将军,参军大人传令:贼军追兵离营十里,骑兵出战!”
“诺!”赵灵儿和太史慈大声回应,同时紧了紧手中长枪。
约一个时辰之后,在黄巾军三万大军的眼皮底下,赵灵儿和太史慈各自率领一千骑兵,从南北双向,同时破营而出,分袭黄巾军两翼。
几乎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战场上,张飞率领的两千步军,已经丢开了作为诱饵的假冒辎重,与五千黄巾军主力接战。
一早离开的赵云,此刻也已率领三千骑兵从侧翼,冲击五千贼军。几乎一个冲锋,就已经贯穿黄巾军的阵营,随后在张飞的助攻下,迅速扫灭这些黄巾军中的“精锐”。随后,赵云片刻不停,率麾下铁骑直扑仍守着涿郡主营的黄巾大军。
而在这时,望着从两翼袭来的两千骑兵,黄巾军中的大小头目们一阵慌乱。本就有些混乱的阵型,还未接战就已乱成一团。
不等他们有足够反应的时间,主营东门七千涿郡主力杀奔而出,在田丰的指挥下,几乎一个照面就击溃黄巾军的前阵。而陈涛,则只能带着保护他的一千精锐,远远站在大营里看着营外两军厮杀。
望着东南方向卷起的烟尘,陈涛知道这是赵云回军。他很明白,赵云的铁骑会成为压倒黄巾军战意的最后一根稻草。
摸摸自己的鼻子,陈涛对身边两位不知是保护还是监视他的校尉小声问道:“不如我等也去冲杀一阵?”
“参军万万不可!”校尉大惊,连声道:“主簿大人和几位将军严令末将守卫参军大人,若是此刻出战,即便胜了,恐怕几位大人也会要了末将的脑袋。”
“玩笑,玩笑。”陈涛干笑两声,心中暗暗叹息:“哎,看来今次又没机会表现我的勇武了!哼,算你们这些乱军命好。”
一阵寒风吹来,勇武的陈涛紧了紧披风,觉得站时间长了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