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深重时,洛阳城已进入了宵禁的时间段。然而,今夜的洛阳城却显得有些不同。本应该早早关闭,直到第二天清晨才会打开的皇城南门,在数十名羽林军甲士的合力下,缓缓打开。两千名早已经等候在门口,排列着紧密队形的精锐羽林军在将校的呼喝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小跑着冲出宫城。
铿锵作响的甲叶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大破了洛阳城的宁静,也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们心惊胆战。只不过,他们都不是今夜的主角罢了。
位于官宦府邸集中区域的袁府,可以说的上是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豪门。四世三公的荣耀,让这座规模极大的府邸成为其标志性建筑。虽然袁家现在大多已经退出朝堂,但是门生故旧,朝中权贵友人实不在少数,任何人都不敢看轻这“没落”的袁家。
当两千甲士分成数队,将袁府围得水泄不通时,袁逢和袁隗面色苍白。他们知道,能够调动羽林军的人只有陈涛,也只有他才敢在大汉帝都中如此肆意妄为。只是,不管此刻他们心中在想些什么,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等待他们的,是早已经写好的结局。
“主公,袁府中大约有三百护院,末将已经吩咐麾下准备弩箭,是否现在就杀进去?”暂时替代管亥职位的曹洪,恭敬的对刚刚从马车下来,站在袁府门外的陈涛说道。在陈涛的身后,赵云和张飞一左一右持枪护卫,身旁则站立着一脸冷笑的贾诩和吃着鸡腿的小吕布。
“去叫门吧。”陈涛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府邸上方的匾额。
“诺!”曹洪一拱手,大步踏上门前的阶梯,一双铁掌重重的敲打在大门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
“谁……谁呀……”门内发出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似乎离门很远,连靠近都不敢。
“快点开门,陈相驾临,还不开中门迎接?”曹洪不耐烦的吼了一声,随即又重重敲了起来。不出片刻,门内发出一阵开启重物的杂声,曹洪知道这是袁府中人在打开正门,这才收了手,退后几步。
不过期然,曹洪退开的当口,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上百名护院手持钢刀,举着火把跟在两个华服中年人身后,此二人正是袁逢和袁隗。
“不知陈相大驾光临,请恕我等未曾远迎。”袁逢对着台阶下的陈涛一躬到底。
陈涛连点头都懒得点,他今天来这里纯属就是找袁家的晦气,根本不用再留所谓的面皮。
见陈涛并未回礼,袁逢面色一僵,故意扫视周围那些高举火把的羽林军甲士,沉吟着说道:“陈相今日带如此多兵马前来下官,不知意欲为何,有何见教?”
“哈哈……”陈涛忽然一阵大笑,眯着眼睛盯住二袁说道:“装,继续装,涛且看看,你们二人能不能装出一条活路来。”
“陈涛,我大哥敬你三分,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不成?我袁氏四世三公,门下桃李遍布天下,若是你有胆动我袁家,从今之后,天下再无你陈涛容身之处!”袁隗上来怒喝。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二袁在陈涛面前的表演,落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出猴戏。
“子廉,教教他说人话!”陈涛不轻不重的吐出一句。
曹洪一拱手,当即上前一步拽住袁隗的衣领,蒲扇大的巴掌顿时落在了袁隗的胖脸上。
那些跟随在二袁身后的家将护卫们,眼见自家主人受辱,顿时就提起刀剑想要冲出门来,却忽然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扛着巨大的方天画戟,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站在门槛上,一手啃着鸡腿,一手用方天画戟在门槛上敲了敲。
小吕布嘴里咀嚼着鸡肉,吧唧吧唧含糊不清的说道:“散除则思哦(擅出者死哦)!”
吕布的气势,岂是这些普通人可以抵挡?就算她半个字都不说,这些护卫们也抵挡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气息,纷纷跌跌
撞撞的倒退出去。
啪啪啪……
曹洪有节奏的把掌声就像是一曲诡异的乐曲,那袁隗早已经被他抽的神志不清,开始还能惨叫几声,现在只剩下呼呼的喘息和低微的呻吟。
“陈涛,你今日真想要灭我袁氏?”一直沉默不语的袁逢,眼见自己弟弟再被抽几下就要魂归地府,终于忍不住对陈涛出声。
“袁逢,从你招那王越进京开始,你袁氏就已经注定被灭亡。今日是你洛阳二袁,他日便是那南皮袁绍、寿春袁术!”陈涛冷冷的回了袁逢一句。
袁逢面色大变,他年过半百,这么多年宦海沉浮,最自信的就是察言观色。从陈涛的眼睛里,他已经看到了陈涛的心意。
勉强大起精神,袁逢硬着头皮说道:“陈涛,你有何证据说是我等招来那王越?”
“证据?”陈涛放声大笑,随即笑声突然一收,冰冷的说道:“当今天下,还有何人需要有证据,才能让涛杀之?别说你自己心知肚明,即便不是你所为,涛说你是,你、就、是!”
听闻陈涛那冰冷入骨,一字一顿的声息,袁逢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子廉,将那个垃圾丢开。带军入府,凡有抵抗之人,格杀勿论!”陈涛看都不看一眼袁逢,对已经快把袁隗抽死的曹洪下达了军令。
“诺!”曹洪一拱手,随即抽出腰间长刀,把手一挥,立刻有一队羽林军跟随在他身后,杀进了袁府。只是,袁府中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反抗。除了少数两三人负隅顽抗,被曹洪一刀砍成两段之后,竟然出奇的平静。不管是袁氏族人,还是那些家将护卫,奴仆侍女,皆乖乖束手就擒,倒是省了很多功夫。
“走,进去看看这袁府究竟有多华丽。”陈涛抬步走上台阶,路过袁逢身边时,撇了他一眼,对身旁的张飞说道:“飞儿姐,这两个家伙,也一并拎进来吧。”
张飞点点头,一手掐住袁逢的脖子,一手逮住袁隗的后颈,像是拖两个破麻袋似的,将二人抓着跟在陈涛身后。
步入袁府正厅,陈涛放眼扫去,只见厅中摆放着不少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等物,不由咧嘴笑着说道:“这些东西一会都搬回去,想必正为银钱担忧的文若看到,定然会高兴。”
“咳咳,主公呀,即便是真的想要掠劫一空,也别做的和山贼一样嘛。”贾诩尴尬的小声提醒。
“哦哦,是滴是滴。”陈涛摸摸鼻子说道:“子龙,一会将这两个贼子家中的贼赃按律充没,统统交由文若处置。”
望着陈涛装模作样的样子,赵云心下想笑,但面上却不露分毫,拱手领命。
先安排好了“贼赃”,陈涛心情大好,走到主位上坐下,对张飞行个眼色,张飞心领神会,一手一个,将二袁丢在了陈涛面前。
“咳咳咳……”袁逢差点被张飞掐死,狂咳一阵才青着脸怒视陈涛:“陈……陈涛,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陈涛勃然大怒,抓起桌案上原本袁逢的茶碗就丢了出去,正中袁逢的额头,“老子一想起小管亥差点被你们招来的王越给杀死,就恨不得把你袁氏上下都抓回来抽筋扒皮,你还和老子说什么欺人太甚?”
见陈涛粗口都爆了出来,袁逢又被砸的晕晕乎乎,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骂了一阵,像是发泄了心中邪火,陈涛重新坐下,冷冷的对袁逢说道:“说吧,究竟为何要招来王越?其实你不说,涛也知道。不过是想要给袁绍抓个皇帝回去,好让他接天子之命,统帅天下诸侯,对吧?只是涛不明白,若是如此,与涛深有间隙的少帝不是更适合吗?为什么偏偏要杀了少帝,劫走陈留王,做这等舍近求远的事?”
袁逢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道:“你陈涛不是绝世聪明吗?这点都想不明白?不错,那王越正是我等招来,少帝也是我
等谋划诛杀!”
陈涛看袁逢得意洋洋的就是一阵气。这还真是古代的好处,说便说了,也留不下任何证据,否则仅凭刚才那两句话,就能让满大汉的所谓忠臣们把袁家的祖坟都挖了。
陈涛冷冷看着袁逢,也不说话,任由他放肆的大笑。
也许是自己笑的有点没意思,袁逢收了笑声阴冷的看着陈涛说道:“少帝固然对你有敌意,可是少帝此人刚愎自用。若是落魄时,你为他所做,他自觉理所当然。若是得志时,任何不满立刻就会对你敌视不满。这种人若是带给乖女,只不过是多个麻烦。若不是他已经坐上帝王的宝座,不将他诛杀,无法让陈留王上位,我等岂会伤他性命,留给你陈涛不是更好!”
陈涛默然不语。虽然袁逢说得上狠辣,但是对于汉少帝却真是一点都没看错。刘辨这个人正是如此,反复无常,刚愎自用。
“袁逢,你可想过,若是此时暴露,你袁氏必将被天下唾弃。如此做,可值得?”陈涛沉声再次问道。
“我袁氏始终忠于大汉,但却并非迂腐之辈。有你陈涛把持洛阳一天,我袁家想要崛起难比登天。如今,我女已是南皮太守,冀州刺史韩馥不过是尸位素餐之徒,冀州迟早会落入乖女手中。若到那时,乖女辅佐陈留王登基,便是那泼天的从龙之功。我袁氏未来百年,都将会稳如泰山。陈涛,虽老夫无法见到你穷途末路的一天,但老夫会在地下等着你,那一天不会太远了。哈哈……”袁逢状若疯狂的大笑起来。
“哎。”陈涛无奈的摇摇头,诚心诚意的说道:“袁逢,你看世人一向精准,就连少帝也被你一眼看穿。为何,你独独看不出你那宝贝女儿袁绍呢?她岂是能安心辅佐帝王的良臣!你呀……除非是袁绍有朝一日登基为帝,否则,袁氏数百年的名声就已经注定背上叛逆的雅号了。”说完这些之后,陈涛似乎也不想再和袁逢废话,挥挥手,让近卫将目瞪口呆的袁逢和昏迷不醒的袁隗带了下去。
见二人离开,贾诩上前说道:“主公,虽已确定是此二人刺杀少帝。但我们去苦无证据,若是就此将袁氏一门斩杀,天下必会哗然。不知主公将如何处置这二人?”
陈涛的眼中寒光一闪,沉声说道:“昭告天下,袁氏谋逆,十恶不赦。袁逢、袁隗斩首示众,族人皆充军,发往西凉边境。袁氏族人,世代不得为官。诏,袁绍、袁术为叛逆!”
贾诩心中一惊,急切的说道:“主公不可,若是如此等于和天下袁氏决裂。先不说,南皮袁绍和寿春袁术会如何反应,恐怕各地镇守也将群起反弹,到时候……”
陈涛摇摇头说道:“文和想说什么,涛心中明白。我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若果有三年时间,凭借司隶之地的富饶,西凉的骏马、兵员,涛自信不会败给任何人。只是,这点袁绍也同样知道。最多一年,不论舆论如何发展,最多一年她必然会将小协儿拉倒前台,那时候就是她挥军进攻司隶的时间。因此,不管涛如何做,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同样的结果,却要放过这两个该死的老家伙,文和觉得涛还会放过他们吗?与其等到小协儿登基之后,被逼给涛一顶叛逆的帽子,不如涛先下手为强!”
贾诩略微思索一阵之后,也觉得陈涛说的很有道理。她本就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心中起了杀意之后,便接口说道:“袁氏在京都以及司隶各地中多有门生故旧,主公既然已经决定诛杀二袁,那不如一网成擒,一面为日后留下祸患。”
陈涛只是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与其说是准备拿那些所谓的门生来祭旗,不如说贾诩是想借此立威,一来让世人知道陈涛的狠辣,与其作对的下场。二来,抄家可是一件快速致富的好事。
“嗯,别太过分,尽量留下姓名,其他的,就由你去做吧。”陈涛点点头。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