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乡村的古怪风俗,竟能让卖祛病猴的人都感到恐惧?
范青不禁有些哑然失笑,他强忍住笑意,指着婴儿对李柱子说:“宝宝的小衣服好干净。”
李柱子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尽管才农历五月,但天气已经转热了。刚出生的婴儿每天都要洗澡,小衣服自然也得天天换。”
范青微笑道:“你家媳妇很贤惠嘛,肯定天天都要把脏了的小衣服拿去清洗吧?”
“那当然,每天她都会把脏了的小衣服拿到镇外的綦河边清洗。”李柱子答道。
“你媳妇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看到小衣服上挂着一个脏了的布猴子,你说她会做什么?”
范青的问话,让李柱子顿时恍然大悟,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啊……那她肯定会顺便把祛病猴也用河水洗干净,等干了后再挂在新换的小衣服上。现在天气这么热,只要半个小时。就能晒干祛病猴,难怪我一直没看到猴子身上出现斑点……”
李柱子脸上露出了喜色,但他打量了一眼范青后,忽然问:“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在镇里见过你?”
“我叫范青,刚陪妻子从城里到綦镇探亲。我到这里来,是为我女儿请祛病猴的。”范青解释道。
而这时,郑老先生说话了:“李柱子,你今天回家后,最好先把祛病猴解下后,再把脏衣服给你媳妇拿去清洗。我保证,明天你一起床,就能看到祛病猴的身上,出现吸出病气后而形成的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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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柱子欢天喜地地抱着婴儿离开了芴芒丛中的土墙平房,而范青则被郑老先生引入幽暗的屋中。
接过了三百块钱后,郑老先生从里屋捧出一只双圈足菱花口的青铜樽,樽的外壁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缕空纹路,古香古色,一看就知道是个古物。
青铜樽里,盛满了暗黑色的草灰,郑老先生在草灰里扒拉了一下,取出了一只布制的猴子。这五颜六色的布猴子相貌丑陋,做工粗糙。但郑老先生拨开布猴子的嘴巴,却从嘴里取出了一颗剔透晶莹的浑圆珠子。
范青一看到这颗珠子,惊得目瞪口呆——这竟是一颗毫无杂质的天然珍珠,足有婴儿拳头一般大小,想来绝对价值不菲。
郑老先生说道:“这布猴子经圣物青铜樽与辟邪珠开光后,已成为了祛病猴。你拿回去后用别针挂在你家宝宝的小衣服袖口上,就能吸出宝宝体内的病气。”
范青道了声谢后,取过了布制的祛病猴。趁郑老先生捏着取下的珍珠转身,范青偷偷打开数码相机,朝着那只青铜樽拍了张相片。当他按下快门的一刹那,门边那只关在铁笼里的猴子小黄忽然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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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土墙平房,还走在芴芒草丛中那条小路上时,范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回过头去,他却什么异样也没见到。范青只好耸了耸肩膀,拎着花了三百块钱请来的祛病猴,出了芴芒草地,走回了綦镇。
不过,在回镇的路上,范青总觉得后背热乎乎的,似乎身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死死地窥视着他。好几次,范青猛地回过头去张望,却什么也没看到,身后只有一片密密麻麻正在摇曳的芴芒草。
刚进了綦镇,范青就看到五大三粗的汉子李柱子向他走了过来,在李柱子的手里还拎着一块血淋淋的猪肉。
李柱子爽朗地对范青说:“范先生,刚才全靠你解疑,才让我放下了心来。这块猪肉,是我特意答谢你的。”
“这怎么好意思……”
“这又有什么?我是綦镇里的屠夫,我没什么别的东西,但猪肉却多得很。”李柱子安心范青不肯要,他把猪肉塞进范青的手里后,转身就快步溜走了。
范青只好苦笑,他拎着这块猪肉回到岳父家,在门外,他把肉交给了岳母。
进了屋,范青听到妻子林莎抱着女儿,向他抱怨:“真倒霉,我忘记把舒乐安定片带过来了,綦镇里的药店又没这药卖,这下我可怎么办呀?”
自从女儿出生后,林莎罹患了严重的精神衰弱,如果每天不服用镇静安眠的舒乐安定片,她根本就无法入睡。岳父连忙说:“别担心,我去找郑老先生要点芴芒草制成的中药丸,那也能安神助眠的。”
林莎却撇撇嘴,说:“我小时候也得过神经衰弱,吃过很多芴芒草药丸,身体早形成了抗体,只怕药丸对我根本没用。”
“不管怎么说,试一试也好嘛。”岳父一边说,一边出了门,向镇外走去。
范青把祛病猴挂在了女儿衣服的袖口上,他只对林莎说,这是一只小玩偶,并没说出祛病猴的来历。林莎过去也看到镇里其他的婴儿,衣服上也都挂着这样的布猴子,以为只是綦镇古老的风俗,所以没再多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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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从郑老先生那里拿到芴芒草药丸,回到家的时候,岳母已经用范青带回的猪肉,做好一桌丰盛的晚餐。
吃过了饭,天也黑了。给女儿洗完澡后,妻子林莎早早陪着女儿一起睡了。芴芒草药丸要真不错,没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林莎微微的鼾声。
范青坐在堂屋与岳父聊天,无意提到了李柱子送肉的事。岳父咳了一声后,说:“说起来这李柱子的老婆周蓉,和我们家林莎倒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无话不说。今天林莎还念叨着要去找周蓉玩呢。”
岳父顿了顿,又说:“我刚才拿了芴芒草药丸回镇里的时候,特意绕到李柱子家去打了个招呼。可周蓉却没在家,李柱子说她回娘家去了。这周蓉啊,也可怜,李柱子是个粗汉,家事稍有争执,他就会殴打周蓉……”
范青不由心中唏嘘,他暗忖,一定是李柱子怕周蓉再去清洗祛病猴,所以才逼她回了娘家吧。
乡村的夜晚,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电视节目又不好看,和岳父聊了一会儿,范青就起身回屋睡觉了。按照綦镇的风俗,回娘家的夫妇不能同住一室,所以岳父单独为范青准备了一间客房。
这一夜,嗅着飘荡在空气中的芴芒草气息,范青睡得很香很香。只是在半夜的时候,镇里下起了雨,雨点滴滴答答落在平房的瓦片上,屋顶有些漏雨,雨滴正好落在范青的床铺上,让他惊醒了好几次。但醒过来没多久,他又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但范青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雨夜里,綦镇竟发生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离奇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