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府,四方亭是重金打造,紧挨湖畔。坐在亭子里赏着湖景别有一番意境。四方亭不远处有一条小径,这一会儿便有几个下人走过。
亭子里有一个是石桌,几个石凳。石桌上摆的香茗冒着袅袅的热气。
杨玉环端坐在石凳上,黑发如瀑、垂于肩头。
黑二爷捏着茶杯,看了一眼眼前环肥燕瘦的女子,心不禁有些怦怦地跳。但不一会儿脑子就清醒,想到了自己找杨玉环的目的。
杨玉环初嫁寿王爷,要是和寿王府管家私下见面被人看去,岂不是要被嘴碎的下人把这事传得沸沸扬扬。毕竟,人言可畏。
所以,选了这么个人来人往的地方。
杨玉环没心思喝茶,她的脑子乱哄哄的,对这一切都搞不懂。
寿王爷把自己娶进了王府,洞房花烛夜却不见人影。虽说也不愿意见到他。
这几日听嘴碎的下人说,寿王爷生性放荡,还有他的风流轶事。杨玉环便愈发对嫁入寿王府后悔。
黑二爷抿着嘴唇说道“你很不解,为何新婚之夜不见王爷的身影?”黑二爷眼神落在茶杯上,不敢去看杨玉环。
这个女子确实美貌。美貌得让人只觉得看她一会儿,便会喜欢上她。
“听下人说,他在那天去了青楼寻欢?”杨玉环侧目望着湖景,捏了一把石桌上放的鱼饵撒入湖里,引得鱼儿争食。她的语气平淡,没有愤怒,仿佛只是说的事跟自己毫不相关。
杨玉环知道自己在这寿王府中,只是一只金丝雀。金丝雀又怎有资格对养鸟的主子生气?
“下人嘴碎,不守规矩确实该整治了。但王爷没有去青楼,他被人给伤了。”黑二爷带着怒气说着,他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小声地说:“王爷啊,他被人给阉割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脸上流露出些许后怕之色。
杨玉环双八年华,出嫁前被人教授,知晓了男女之事。
听得黑二爷毫不忌讳地说出这羞人的事。她先是一惊,红霞映脸。
而后,她想到了胡系那日离去的愤然,心里嘀咕道:“不会是他吧?”
“你可在这王府中享受一生的富贵,但不可改嫁。而且,不能让人知道王爷是阉人这个事!”黑二爷继续说着。
“让我跟着演一出戏吗?”杨玉环是个聪敏的女子,思索片刻向黑二爷说道。
“你没得选!因为洛阳,杨家。”黑二爷抬起头和杨玉环对视,眼神冰冷恶毒,如同毒蛇的眸子。在一些事情面前,怜香惜玉也是不在乎了。
杨玉环抿着嘴唇眼皮半合:“这样啊……我要守着清白便好,再别无所求,否则我宁死不屈!”她的语气淡然,但却给人一种言出必行的感觉。
“可以!”黑二爷对杨玉环的决然有些动容,给出了答案便落荒而逃。他不能继续待在这了,他怕自己对杨玉环这个美貌女子动心。
黑二爷不敢歇息,直接奔向李帽如今所住的屋子。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来。
黑二爷一脚踏进屋子,看到了醉倒在桌子上的寿王爷李帽,他披着一头乱发,本是有些痞帅的模样现在如同饿鬼一般狰狞。
“王爷,老奴回来了。”黑二爷看着李帽颓废的模样悲从心来,走到李帽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将他唤醒。
李帽用胳膊支着身子坐起来,另一只手往脸上一抹,将乱发捋到耳后,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怎么样?她可愿意帮忙瞒着!”李帽苍白的嘴唇微动,声音嘶哑地说道。
“她愿意瞒着,只是她提了个要求。”黑二爷帮李帽整理着衣衫,低头说道。
李帽眉头一皱:“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满足他便是了。”
在这主奴二人看来,唐玄宗那边已经应付过去。只要杨玉环的嘴巴牢固,那么变成阉人这件事便不会被外人得知,无人得知也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她要受着清白!我也已经许诺她了。”
“哈!她就这么看不上我?罢了,让她好好遵守三从四德吧”李帽闻言一怒,但很快摇摇头有些无力地叹一口气。
“王爷切莫堕落,成了阉人而已。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比男女之欢更为重要些。”黑二爷鼻头有些发酸,用苍老的手在李帽的肩膀上拍了拍慰勉道。
“黑爷,多谢了。”李帽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向黑二爷行了一礼。黑二爷以前帮李帽处理各类事务,被李帽称之为“黑二”。
“老奴多嘴,王爷记在心里便好。这一礼老奴可受不起啊!”黑二爷感动,腰间有些湿润,连忙去扶李帽。
“黑爷,受得起!”李帽摇摇头,躬身一拜。
黑二爷对称呼从“黑二”变为“黑爷”很是欣喜,这表示着主奴的关系又更进一步。只要李帽不倒,他黑二爷能一生荣华富贵!
想到这,黑二爷将李帽扶到了床上,嘱咐一句“有伤在身少饮酒,除死无大事”便出了寿王府。
寿王府二十三门客的尸体被长安城禁军发现,给搬到了府衙内。揣一些银两便带着一些人去府衙领尸体,表面功夫要做足。不能让那些门客寒了心。
但黑二爷心里也有一个疑问,李帽身上的财物被抢了个精光,那贼人会是谁?
黑二爷和李帽一为忌讳,二为但求息事宁人,都不想提及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
杨玉环独坐在亭子中,她嘀咕道:“坏家伙!一定是你,你吃醋了!杨玉环清丽的双眸,俏皮一眨流出一滴泪:“我若能有的选,必定不会负你。”
她喝了茶杯里的茶水,将一些茶叶渣子倒进湖里,仍有鱼儿争食。
与此同时
长安往东,约有百里左右。胡系刚刚和楚留香分别。空气中,楚留香留下的郁金香的香味还未散去。
胡系骑在花大叶的背上,摸着花大叶的鬓毛。他心有所感,望向了长安的方向。心口一阵阵的绞痛,泪水模糊了视线。
“驾!”
胡系用衣袖抹去了腰间的湿润,扭过头轻拍马臀叱喝道。
现如今,他只能先离开长安。但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届时,他将会功名加身入寿王府,亲自将杨玉环接出来。
去了一趟长安,胡系见识了权力的力量,心中也对权力有极大的渴望。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一件傻事,而且傻得奋不顾身。
马背上的胡系无声的落泪,花大叶感知到胡系的悲伤,嘶鸣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屑,而后默默地走着。
马儿识途不是专指老马,而是指聪明的马儿,花大叶便是聪明的马儿。
古道秋风胖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儿是游侠。这一副萧索的景色被古道上的赶路的人看了去。
汴州,学堂临近汴水之岸,可一观汴水之景。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河不择细流,故能成其深。”中性的声音从学堂中回荡。
学堂是汴州进士崔颢出资建造,他在黄鹤楼赏景碰上了吟诗喝酒作乐的顾楠。
崔颢被顾楠的才华惊艳,便厚着脸皮把顾楠请回汴州在自己故乡教书。
学堂之中,身着白衫的女子负手而立,口中读着先贤之语。
在她身前的讲坛上放着黑剑无格,她懒得去折树枝便拿这黑剑无格作戒尺,烧火棍的模样也确实和戒尺有一些相像。但在此教书五载,戒尺尚未用过一次罢了。
当初故人李斯说出的话,竟由她的口教给他人,顾楠有些感慨地想道,“书生,你也算是千古留名了,嗯?”
学堂中的学子伏在案上,跟着顾楠诵读。大都是些小孩子,没有超过十五岁的。
并非顾楠教不得大一些的孩子,只不过是因为……懒地教罢了。也有跟在她身边执经叩问的,只不过被她一句“读书人求学,应行千里路”给打发去远一些的地方读书了。
一个虎头虎脑的学生皱着眉头,絮絮叨叨的念着泰山不让土壤……眼中却满是不解。
他抬起头,望向已然坐在躺椅上的顾楠,举起手恭敬地问:“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楠对这些学生说过,若要请教她必须先举手,而且称其为先生。
举手,是因为多年前她也曾举手向老师请教问题。而让学生称自己为先生,是因为被叫习惯了,过往的岁月中已有无数人尊称她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