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蹦蹦跳跳地回了醉月轩，推开门便看见了庭院中的雪泽。
两人对视良久，疑惑和打量的目光出奇得一致，第一句话都是：你一夜未归？
“我怎么是一夜未归了？”莲子似笑非笑地走了过来，拉着雪泽看了许久。“师姐，你伤好了？昨夜，你跟谁去哪儿疗伤了？该不会是皇上吧？”
雪泽柳眉轻皱，略带不满地往浮梦阁走。“知道还问！你呢？除夕夜，跟风行去何处鬼混了？”
“喔，师姐何来这般说辞？”莲子惊疑地跟上雪泽，笑嘻嘻地说：“你…莫非是鬼混去了？所以看我也像鬼混？我可是丑时回来的啊！本想着陪陪孤独的师姐，谁知她有人陪，还顺道治好了伤！”
雪泽快步走到屋内，掩盖住脸上的羞涩，故作淡定地说：“我不过去服个药罢了，何来的鬼混之说？你这四处往来、时隐时现才算鬼混！”
“是么？那师姐你吃的是淬血灵芝吧？”莲子凑近雪泽，轻轻嗅了嗅，感叹道：“好强一股灵芝的味道啊！你这味道还未散去，功力却恢复了，想必是直接服用的吧？那…那岂不就是……”
“别乱想！”雪泽躲开莲子的目光，淡定地坐到床边，“我要练功了，你出去吧！”
“哎，别呀！师姐，这才初一，你着什么急？”莲子拉住雪泽，满脸笑意地看着她。“听说生吃淬血灵芝会满血爆发、心神紊乱，还会衣不附体、人如醉酒，此时…最容易…咳咳……师姐，你和皇上同时消失的吧？你们？是不是？”
雪泽脸红得发烫，一掌推开莲子。“休要胡说，我…我可没有！”
“是吗？那为何师姐要穿着这身衣服回来？这明显是变幻出来的衣衫啊！”莲子兴趣浓厚，不依不饶地问：“你们做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嘛，有什么不能让我知晓的啊？”
“真没有，你想多了！”雪泽伸了手出来，冷冷地递给莲子。“若是不信，你自己探看，我正常得很！昨夜…我虽然……不过，我体内有寒冰之晶，与淬血灵芝相克，生了寒冰雪阵出来。方圆百里都无人可近，何来的…那般说辞？”
莲子探了探，失望地放开手，叹了口气。“我本以为你这棵铁树要开花了呢！没想到，还是我想多了啊！”
“行了，我现在好了，也回来了！你把自己的事情汇报一下，带上门出去吧！”
莲子一愣，“汇报什么？为何出去？”
“不要这样看我，我又不会问那些奇怪的问题。即便你和风行……我也不会管那么多！”雪泽说着说着红了耳根，咳了两声再说：“我只是想问，你早上去了何处？为何这么高兴？”
莲子突然想起来，兴高采烈地抱住雪泽，低声说：“我发现一个大秘密哦！”
“什么秘密？又是后宫杂事？”雪泽推开莲子，忍着身上的酸痛，平静地说：“若是八卦消息，那就不必说了！”
“哎呀，你绝对喜欢！”莲子得意地笑笑，贴近雪泽，轻声说：“今早禾雨来看你，被我回绝，我总觉得她怪怪的，于是跟了上了去。禾雨在玲珑阁停下，她还悄悄爬上了树，还好我会法术，也看得到她想看的景……”
雪泽皱了皱眉，“玲珑阁，你去哪里作甚？这后宫的斗争，你可不要参与进来！”
“我们不参与，别人会强势拉着我们啊，还是知晓得好！”莲子笑了笑，回归正题。“你可知那傲娇蛮横的玥贵人…和谁过的除夕？”
雪泽摇摇头，毫无兴趣，只想快点支走莲子。“我不想知道，你要闲谈就去找风行吧！”
“不，找他没用，我会跟他吵架！”莲子蹭在雪泽肩上，“师姐，你觉得二皇子如何？”
“怎么这样问？”雪泽有几分惊讶，不由得提起了精神，心想：昨夜，本该皇上去，但是他与我……那，那难道是二皇子？不，他怎会去玲珑阁？
莲子笑了笑，“因为二皇子跟玥贵人有染啊！之前，我还很讨厌他，现在倒是有些同情他了！或许，或许是因为他救过我们吧！哎，这二皇子眼光真差！”
雪泽一怔，惊得说不出话来，想了许久似乎又想明白了。“此事当真？”
“真，真得不能再真了！”
莲子的眼睛笑成了月牙，这件事似乎是她设计成功了一样，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和舒适在心中流淌。“嘿嘿，我现在高兴死了！当时只顾惊讶，还没好好嘲笑，现在还有点后悔！这禾雨总算做了一个好事！”
“此事…还不好分辨好坏！”雪泽轻声叹了一句，随即将莲子扶正，严肃地说：“莲子，你可要记住，此事不要再跟任何人讲。现在，只有你我与禾雨知晓对吗？”
莲子疑惑地点点头，“师姐，告诉皇上不是更好吗？这玥贵人很快就要下台了啊！她这丑事被曝光，薛氏的脸面全无，岂不爽快？”
“不可，此事牵扯颇多，并非只是玥贵人一人的过错！此事，皇上、大皇子都…反正，你不要说出去就好！”雪泽看着莲子，又想了些安抚的话。“现在，玥贵人也得到惩罚了，你就别参与了！她还没招惹我们，我们也不能不放过人家，此事以后再说吧！听师姐的话，可好？”
莲子想了想，点点头。“既然师姐发话了，那我就不说咯！”
空气渐暖，雪花已散，阳光带了几分橙调，一种浅薄的温暖和舒坦混在光束之中。
时至午后，雪泽终于睡醒了。睁开眼，目光被橙色的光吸引，不由得生出几分暖意。
昨夜，雪泽经历了许多，耗费了大半灵力，此时才将之一一补回来。淬血灵芝功效虽好，却也猛烈无比，险些将她和刘礼捉弄得意乱情迷、无法自控。
若不是她体内的寒流与火灵芝相克，那寒冰雪阵便不会肃然升起，而刘礼也不会被寒冰所惊醒、冷静。若不是刘礼体内有强大内力可以驾驭淬血灵芝的强效，他也无法将雪泽身上渐起的寒冰压抑下去，也无法守得住雪泽的天女身份。
所以，昨夜两人都过了一个艰难而复杂的除夕……
醒来的时候是酉时，两人几乎同时醒来，也几乎同时恢复昨夜的记忆……
“你！”
“你……”
雪泽拉了被子过来，再捂着红脸。“你…你还不下去？”
“哦，哦！”刘礼背过身，紧张地走下床，颤抖着走了几步，鼻血流了一身。“我的天……”
“你怎么了？不许回头看！”雪泽满怀羞愧，幽怨地看着刘礼，又惊慌地控制法术、变幻衣衫。
刘礼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呆呆地擦着鼻血，不知心头涌起的是欢欣、是激动、是惊讶、是慌张，还是其他什么，他已经没了任何感知。
昨夜的每一刻时光、每一片场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越想越控制不住鼻血，刘礼觉得自己大概要流鼻血到死了。
“我…我和她竟……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我，我怎么？怎么这么…天啊，我该感到幸福还是惭愧？我真是……”
“你，你不冷吗？”雪泽变幻出一面镜子，将自己全身打量一番，再对他说话。“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我……”刘礼紧张得无话可说，“我…我在反思呢！”
雪泽冷哼一声，轻轻挥了挥手，给刘礼加了一件披风。“还知道反思？昨夜，谁让你乱吃灵芝？我都说了，那东西不能乱吃，你还不信邪！”
刘礼低头笑了笑，转头过来，尴尬地说：“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是这样的功效！”
“你脸上是什么？流鼻血？”雪泽咬了咬牙齿，将手捏得紧紧的，恨不得打刘礼一个耳光。“你都看见什么了？你过来，我要消掉你的记忆！”
刘礼一惊，连连摇头。“你不要消除我的记忆，我会对你负责，百分之百负责！我…我真的，我真的”
“我才不要你负责！”雪泽冷冷地看着刘礼，一挥手便将他吸了过来，她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不满地说：“多亏了你的灵芝，我现在功力大增，我杀了你都是很简单的事！既然你懂非礼勿视，那我消个记忆有何错？昨夜的纷乱，记它作甚？我还巴不得有人消我的记忆呢！”
刘礼拉着雪泽的手，惊恐地哀求道：“你别消，每时每刻都是我与你共处的时光啊！美好也罢，晦涩也罢，我都舍不得忘记！再者，你难道忘了？你根本消不掉我的情意和记忆，你只能压制！”
雪泽愤怒地瞪了刘礼一眼，移过眼神，轻声说：“我不管，你必须忘！”
“好，我忘了！”刘礼摇摇头，笑着盯着雪泽。“我什么也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要对你负责！”
“我不要你负责！你和我…只是……没什么，你不用负责，以后也不要再说这种话！”
“那怎么行？”刘礼笑了笑，将雪泽的手捏得死死的。“凡尘男子见了女子的脚都要负责，都要娶她，而我…是吧？你清白被我毁了，我自然要负责啊！”
雪泽冷哼一声，“我都说了，消去记忆即可！”
“不行，我要负责！我要娶你，然后爱惜你、陪伴你，这生生世世都作数！”
“不必了！你已经娶过了！”雪泽冷笑两声，“你放开我，我不消去你记忆就好！只要你今后不再提，不再想，我就放过你！”
刘礼轻声一笑，“那你是承认你是我的妻子了？”
“我突然想起，这身子、这身份都不是雪泽，而是我幻化出来的凡体！”雪泽得意地笑了笑，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所以，你表面娶的是青苓，实际娶的是幻象……哈哈，你对这幻象负责吧！”
“你！”刘礼不满地哼了几声，背身转过去。“新年初始，我以为是个好兆头，却没想到你这般反转！这么早，你就开始气我！”
雪泽收了笑意，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中念道：你以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消了你全部记忆！此仇不报非君子！不对，不是这个话，此…此耻辱，对！此辱不报非君子！
“喏，给你一个幻象！”雪泽轻轻拈了一下，刘礼身边便出现一个女子，其身形、样貌、神态皆与雪泽一模一样。“这就是你要负责的人，好好爱护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