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人间无数都比不上这一时的指尖温暖。炎魄心中尘封的悸动此刻热血沸腾。他想挣开,雪桢却抓得更紧,仿佛一松开手,心底的安全感便消失不见。
炎魄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只是看到她害怕惊恐的面庞,还有仅仅攥着他的手的小手,他就明白,一切无需多言,只需静静的陪伴便好。
雪桢在梦里挣扎着,她看见父仙母仙温柔的冲她笑着,刚想要扑入家庭的怀抱,父母的身后,却缓缓露出天帝大殿邪恶的脸。
天帝大殿步步向她走来,越走越近,一个劲儿的告诉她,除魔!雪神,你要除魔!
雪桢一路后退,直至退到悬崖边,她终于又看到了悬崖上的彼岸花,她记起来了,那是魔界的标志。
只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天帝并没有因为雪桢的身后悬崖,就此挺住脚步,反而更加激进。最终,雪桢真的退到尽头,跌落无尽的崖底。
“我不要!”
雪桢从梦中惊醒,身后的凉汗浸湿衣襟。
炎魄见她醒了,慌张的回到魔龙椅,假装刚才自己一直坐在那儿的假象。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紧张。
雪桢张开眼睛坐起身来,她茫然的望向前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看眼前,找不到现在,更猜不到将来。
这种感觉真的是糟透了。
等她真正清醒过来,身边人早就不在了。再回忆起刚才的梦,雪桢的眼神暗淡下来,她多希望,一转身,一回头,所有的悲伤就都忘了。
然而,哪儿有那么多的也许可能。
炎魄坐在魔龙椅上假装批阅奏折,实际上心思早就不在纸上。他一直回味刚才雪桢手心的温柔,这丫头真是醉人心头。
雪桢一下床就看见炎魄高高在上的坐在龙椅上,伏案批阅,看样子像是来了很久了。她瞬间瞪大瞳孔,汗毛都竖了起来。
“主……主子,您何时回来的呀?”雪桢弱弱的问了一句,刚才的一切伤心难过,一下子被这一刻的惊悚场面给吓的无影无踪。
以前听厨房的人说,这个主儿来无影去无踪,她还不信,一个人又不是鬼,怎么可能来去无影,一点儿声响没有。
如今,她可是信了。
炎魄又是头也不抬,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缭乱了雪桢本就纷乱的小心脏,“就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
“那,那您……为何没有叫我?”
叫她?炎魄心里无奈一笑,某个人死死地抓住他的手,满头大汗,他堂堂一魔之主,这个时候叫她,岂不是不讲仁义。
呵呵,魔界何时靠仁义来办事了。
主子又没回答她,雪桢不禁扶额,她家主人也太高冷了。
算了算了,谁让这主子是她雪桢的上司呢,只能宠着了。
“嘿嘿,主子,您还需要我伺候吗?”雪桢趁主子还没发火,赶紧伺候着。
炎魄见着周围也无事让她做,便想打发她走,省得在此处晃来晃去,惹他的心烦意乱。
岂料小雪桢自以为机灵,直接跑上去,拿过砚台开始研墨,“主子,咱研的墨,那可是又稠又香,保准汁色充裕,色香味儿俱全。”
雪桢又开启了“贫嘴”模式,给炎魄都差点儿整笑场了。要不是人家天生冷漠,知道“憋笑”这门儿技术活儿,此时还真就……
“主子,您要是不信呐,咱就尝一口,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噗……”
雪桢一顿,她茫然的抬头,看到炎魄忍俊不禁的样子,甚至惊讶。
主子笑了诶,主子可是从来没笑过的,今日笑了,必有大好事发生。一会儿她就去赌坊,好好看看今日的彩头如何。
炎魄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憋住,竟然当着这小丫头的面儿笑了,不过他也机智的很,很快摆出一满意而诡异的样子。
“嗯,这个计策不错,可以实施,说不准我们还能……”炎魄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没被戳穿,换了个方式表达,“还能大赚一笔。”
嗐,雪桢悻悻地低下头,继续研磨不再出声。她还以为是她把主子给逗笑了呢,结果……
话说,当你经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之后,就会马上发生一件更让你意想不到的事,就比如,他刚巧铺开的奏折,是芸千的。
今儿是怎么啦,就像他很少大笑,芸千也是从未上奏过什么。可这次他眼前的内容更是让他,杀气四溢。
站在一旁的雪桢,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丝寒意。不过她不敢抬头,只是在心里默默后悔,自己刚刚多什么嘴,搞什么献殷勤啊。
为什么不直接走,难道外面的街景不好看吗,还是芸千公主家的黑糖葫芦不香?
炎魄冷哼一声,奏折瞬间在手里被焚毁。雪桢虽然看不见主子的表情,但她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小雪桢差点儿站不住脚,小腿肚子瑟瑟发抖,那墨汁也研磨的越来越稀。
“主子……”
炎魄本已经怒火冲天,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芸千。雪桢这软绵绵的声音,却让他的怒火转瞬熄灭。
看她颤抖的小手,又注意到刚刚案板上的奏折被他焚毁,才意识到自己是把小丫头给吓着了。
“墨研好了,您还有吩咐吗?”
雪桢停手,小心翼翼的后退两步,深埋着头不敢说话。这阴晴不定的主儿,太难伺候了。
身边的温热离开,炎魄立马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他现在不能沉迷于温香软玉。芸千这个女人,已经爬到他的头上来了。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这两天不得踏入魔殿。”
“是。”
雪桢刚答应下来,就觉得不对劲,主子这意思是给她放假了,是吧?
我的天啊,虽然主子难伺候,但心肠还是好的。雪桢就因为两天小假,立刻倒戈,丝毫不带心虚的。
“谢主子,雪桢告退。”
乖乖地给炎魄行了个魔礼,蹦蹦跳跳的一溜烟没有了。
也不知道这丫头又因为什么高兴成这样,炎魄看着她离开的小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深。
刚才若不是怕吓着她,他恐怕早就不受控制,直接拔剑冲进千云阁,杀她个血流成河。
若不是当年他与人有约定,就像芸千今日这般放肆,随意扩散兵权,还在地下练兵,他定会让他挫骨扬灰。
转眼想起刚才的案折,甚是火大,一掌打在案桌之上,上好的木桌瞬间分崩离析,化为木屑,飘尘在魔殿之中。
炎魄站在大殿中央,半眯着狠戾的双眼,在飞尘间,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千云阁;
“主子您的奏折已经递交到魔王那里。”
芸千背着身子站在一朵彼岸花前,修长的手指顺着花径,拔掉了一瓣枯萎的红色花瓣。
“很好。”
“主子……”底下的人跪在地上,欲言又止。
“说。”
“属下不敢。”那人抱拳,跪的更深。
“饶你不死。”芸千阴森的话语,让底下的那位松了口气。
“属下有一疑问,为何……您明知魔王殿下不看奏折,却还要执意送过去。”
“魔之王者,皆能预知任何威胁,有些事情,就算他没去找,它们也会自己去找他。”
“更何况,那战书是通知他,根本无需他同意。如果他真的没看到,反倒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兵不厌诈,兵者诡道。”
芸千转身邪魅一笑,底下的侍卫斗胆抬头,瞬间酥了骨,迷了心。
“可是……可是魔殿修炼万年,实力强大,他……”
“那又如何,我已万事俱备,还有什么好怕的,真要是打了起来,谁胜谁负还说不清呢”。
芸千仰头大笑,声音飘荡****,吓坏了各方魔魂,四处逃窜。
“你明白了?”
“是,属下明白。”
“那便好。”芸千下了台阶,走到侍卫身边,“既然明白了,就走吧。”
“是,多谢公主。”侍卫从地上爬起,拼命的向外逃。
只是,还是没能逃过芸千的魔爪。
每个魔在临死之后,都会化作万千萤火,照亮死去时的那方天地。
魔王死后,会化作彼岸花,生长在他要守护之人的心头。
此刻的千云阁,正是满天萤火的美景。只是,好景在前,美人却满心杀意。
看着萤火在空中飞扬,她伸出手来,一只蓝色的萤火虫飞落指尖,美人却阴冷的笑道,“本来,我真的不想杀你了,可你,竟然敢质疑我,那就非死不可。”
光靠着指尖内力,萤火虫便瞬间化为一一缕烟,在指尖飘散。
炎魄,你可知,我为了今日一战,筹备了已经整整五百余年。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芸千的笑声越来越放肆,震的魔魂无处躲藏,只能在大地之间瑟瑟发抖。她眼角留下的苦涩的泪 出卖了此时她爽朗的笑声。
有时候,一个人的笑,并不能代表她的心情。有时候,一个人越是笑得开心,心里就越是如刀割般心痛。
她沉淀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报了当年的大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