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炎低头看着手中的兵符,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怀中。
他不准备对欧阳落梅做出任何保证,因为他知道欧阳落梅并不需要。
他抬起头看着欧阳落梅,本来平静如水的双眸中竟也露出了一丝杀意。
他说道:“落梅,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到正午时分,咱们一同去怀玉山,找步飞星算账!”
若在以前,欧阳落梅是一时一刻都等不了的,他早就恨不得杀上怀玉山,将步飞星和朱凌峰千刀万剐,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沉着冷静的重要性。
若是自己能够冷静些,就不会误会冰雨,让凶手多活了一年,也不会陷入柳潘的陷阱,险些丧命。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欧阳落梅也深知自己的脾气是不由自己的意识控制的,所以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说道:“无炎,我有句话要对你说。”
姜无炎看着欧阳落梅坚定的脸庞,叹了口气,说道:“落梅,我知你报仇心切,可……”
“不。”
还未等姜无炎说完,欧阳落梅便抬手将他打断,抢先说道:“无炎,我不是坚持要去。相反,我正准备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姜无炎闻言,反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问道:“既是如此,你又要说什么呢?”
欧阳落梅右手搭在姜无炎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无炎,我曾经多次质疑过你的决定,但事实证明每一次你都是对的,所以我决定以后无条件地听从你的任何决定,不再对你有半分质疑!”
姜无炎闻言,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欧阳落梅灼热的目光,点了点头,说道:“落梅,谢谢你。”
欧阳落梅道:“谢我干什么?咱们之间为何还要言谢?”
看着欧阳落梅淡然的笑容,姜无炎惭愧地说道:“你说得对,咱们之间自是不必言谢。那我这便回房歇息去了,到了正午再来叫你。”
说罢,他便回房去了。欧阳落梅将夜行服脱下,躺在床上,将脖子上的红色锦囊拿在手中,痴痴地看着。
“冰雨,再等一下,我马上就能为你报仇了!”
正午,骄阳如火。
炙热的光芒烧灼着青石山道,好像要将这里熔成炼狱!
烈日已在寒冬,本不该有如此强烈的温度,这灼热的光芒是从何而来?
是他,他身着一袭红色长衫行走在这山道上,仿佛烈日降世,要将这怀玉山烧个干干净净!
山道尽头,是一个足有三丈高的山门,右书“除魔必净卫正道”,左书“御剑迅疾比清风”,中央石匾刻着三个大字,清风门。
欧阳落梅看着山门上的题字,仰天长啸道:“好一个除魔必净!今日我就将你除个干净!”
他一抬手,将背上的无锋重剑拔出,又一踏步,便已闪到了山门后方。
寂静,明明是死一般的寂静,可是站在欧阳落梅身后的姜无炎却紧紧地捂着耳朵。
“轰!”
顷刻间,山门倒塌,巨大的石柱在山道上摔成数段,如浪潮般涌向山下,将山道毁得坑坑洼洼,有了几分这山头本来该有的样子。
剑虽无锋,却利能断石。这一剑,竟把三丈高的山门劈断,而且剑身丝毫无损,就像是劈了一块儿豆腐,简单到了极点!
轰然巨响,引来一众清风门弟子。他们睁大双眼,嘴也张到了极限。他们惊讶,因为他们所看到的,实在无法让他们相信。
“落……落梅公子?”
欧阳落梅寻声看去,只见朱凌峰正站在这群弟子的最前方。朱凌峰见欧阳落梅看向自己,那锋利的眼神如飞刀一般射来,他的惊讶瞬间变为惊恐,本能地转过身想要逃跑。
但欧阳落梅不会再让他逃。
“朱凌峰,纳命来!”
他大喝一声,身形如箭般射出,朱凌峰竟被那怒吼震住,扭过头来,只见欧阳落梅已经冲到面前,怒睁的双目似乎变得鲜红,仿佛是从地狱冲出的索命恶鬼。
“啊!”
朱凌峰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来不及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感觉自己似乎飞了起来,他从未在这样的高度俯瞰过怀玉山下的景色。
但这景色却也不肯让他多看,只片刻,就变成一片虚无。
“咚!”
朱凌峰的头颅终于落了下来,滴溜溜地滚到了姜无炎的脚下。而朱凌峰的身体也慢慢倒了下来,鲜血如小河般静静流淌,穿过了围在他身边的清风门弟子的脚下。
“啊!”
惊呼声此起彼伏,众弟子齐齐向后避让。他们惊恐地看着欧阳落梅,欧阳落梅也看着他们。
他冷冷地说道:“不想死的,就把步飞星叫来见我!”
一众弟子又齐齐向里跑去,简直比南飞的大雁还要整齐。欧阳落梅也并不追赶他们,只是持剑站在原地。他并没有兴趣踏进眼前的重重院落,他相信步飞星一定会出来,因为步飞星已经无论如何都跑不掉了。
姜无炎一脚将朱凌峰的头颅踢下山,走到被劈断的石柱旁,拍了拍上面的尘土便坐了上去,他的手上还拿着他那把无题折扇,惬意地扇着风。
他完全不像是来报复的仇人,反而像是来登山游玩的文人雅士。而方才他踢下山的好像也不是人的头颅,而是小孩子最爱玩的皮球。
他的脸上当然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实在对欧阳落梅充满了信心!
就像欧阳落梅绝对信任他一样,他也绝对相信,就算此刻清风门中有上千名弟子冲出来,欧阳落梅也能将他们全部挡下,不会让一个人冲到自己面前。
不一会儿,步飞星便带着门下弟子走了出来。一眼望去,似乎真有近千人,但他们走到欧阳落梅面前十丈远后却都不再向前迈进一步。
步飞星皱了皱眉,却也停了下来。他看向欧阳落梅身后的血泊,怒哼一声,大喊道:“落梅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当上盟主,便要找我清风门的麻烦吗?”
欧阳落梅看向步飞星,眼里的仇恨却好像又不似方才那般炽烈,因为在他眼中,步飞星已经是个死人。
他冷声说道:“步飞星,你为了阻止我参加武林大会,害死冰雨,又与柳潘勾结,密谋造反。你做了这许多龌龊肮脏之事,便该料到会有今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步飞星眯起双眼,思索片刻后,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找老夫的麻烦,也没这么容易。就算你武功高强,我也不信你能敌过我门下千名弟子!”
姜无炎突然大声说道:“一人对千人,似乎确实有些麻烦。”
他缓步走上前来,与欧阳落梅并肩而立。步飞星看到姜无炎,轻蔑地笑了一下,对他说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两个一起上就有把握了?哈哈,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有什么本事?”
他又看向欧阳落梅,接着说道:“落梅公子,没想到你还带了个拖油瓶来。就算你能全身而退,也定不能护他周全。今日你主动找上门,还将峰儿杀害,是你不仁在先。你若识相,便将盟主玉牌交还,再昭告天下,将盟主之位交还于我。否则,我便要无炎公子血洒怀玉山!”
“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又把步飞星的目光引回到姜无炎身上,他说道:“小子,你笑什么?”
姜无炎将折扇叠起,收入怀中,又露出他那和蔼的笑容,大声说道:“我笑你一个叛国的罪人竟然还想拉着你门下千名弟子下水,真是愚蠢至极!”
他又看向步飞星身后的千名清风门弟子,举臂高呼道:“步飞星与柳家家主柳潘勾结造反一事,有他二人往来书信为证,等这证据传到燕明帝手中,燕州百万军队必会攻上怀玉山。不过,在下知道这谋反一事只是步飞星一人暗中谋划,各位弟子也只是本着除魔卫道之心被他蒙在鼓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