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吱!”
这只松鼠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土包里竟然长出了一只手,这只手正紧紧地抓着它!
它挣扎,它撕咬,它把这只手弄得鲜血淋漓。
可是它越这样,这手就攥得越紧。
“噗!”
又一只手从土里钻了出来,这两只手也像这只松鼠一样,不停地挣扎,就像两颗小树苗,不停地长大,越长越大。
终于,一颗脑袋从土里翻了出来。
“呼……哈……”
这人喘着粗气,看着手中握着的松鼠,松鼠竟也停止了挣扎,看着他,双眼竟似透出祈求的目光。
但这人没有丝毫犹豫,他张开大口,直接咬了下去。
“吱!”
松鼠发出最后一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它死了。
但欧阳落梅活了下来!
他用力地吮吸着,吸干了最后一滴血才把它丢掉。
他用力地向外爬着,爬出了这个土包,瘫坐在地上,环顾四周。
慢慢地,他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伤口,又摸了摸。
伤口依旧刺痛,但他却仍然活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也不再去细想,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突然变得疯狂起来,站起身,又环顾四周,发现只有他面前这一个小土包。
他马上趴在这土包前,用双手疯狂地挖着。
他找的是杨妙涵的尸体。
没挖多久,他就找到了。
这一瞬间,他又从疯狂变得呆滞。
他好像还是不太相信,又伸手探了探杨妙涵的鼻息。
他当然探不到任何东西,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冷,还有僵硬。
“啊!”
他一把将杨妙涵的尸体搂入怀中,放声大哭。
哭声戛然而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赶忙背起杨妙涵的尸体,向着北方跑去。
这雪越下越大,已经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
李小妹道:“哈哈,师父,我们去堆雪人吧。”
华三问道:“幼稚!”
他完全不理会李小妹,只趴在桌前聚精会神地摆弄着眼前的几种药材。
李小妹道:“师父,你除了研究这些药材就没有别的兴趣了吗?”
华三问道:“你懂什么,我正在研制新药。你要是闲得慌,还不如去把门修好!”
李小妹转身看向那扇被欧阳落梅踢坏的门,虽然已经被她勉强安上了,但是总也关不严,风一吹就像残叶一样来回摇摆,这在大冬天可是够要命的。
李小妹却笑着说道:“乖仔他不是说过会给您做一扇结实十倍的门吗?”
华三问道:“哼,等那个扫把星兑现诺言,恐怕我都入土了!”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风铃声响起,华三问眉头一皱,说道:“这大冷天的,谁又找上门了?”
李小妹道:“哈哈,没准儿就是乖仔呢,我去了啊。”
她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期待着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的确见到了,但却十分震惊。
“救……救救她……”
欧阳落梅说出这一句话,便再也撑不住。他闭上双眼,和他背上的杨妙涵一起倒在了雪地中。
“乖仔!”
李小妹惊呼一声,赶忙蹲下去查看二人情况。二人浑身都冰冷僵硬,欧阳落梅还有细微的气息,但杨妙涵却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她想把二人拖回去,但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拖得动两个人。
她喊道:“师父,快来救命啊!乖仔他出事了,师父!”
连着叫了几声,华三问终于跑了出来,他先是看了杨妙涵一眼,便蹲下身给欧阳落梅把脉。片刻后,华三问一脸震惊,沉吟道:“奇毒,真是奇毒!”
他赶忙背起欧阳落梅,又跑了回去。
“师父!”
李小妹叫了一声,却是没有回音。她只得背上杨妙涵,慢慢地往回走。
华三问冲进医庐,一把将圆桌上的酒壶酒杯全都扫到地上,他把欧阳落梅放在桌上,一边给他把脉,一边观察着他的面色。
“师父!”
听得呼唤,华三问皱紧眉头,向门口看去,见李小妹背着杨妙涵正要进屋,立马大吼道:“你把这尸体背进来干嘛?”
李小妹道:“这……乖仔说要救救她……”
华三问道:“你当我是神仙啊?赶紧滚出去!不然你就等着埋两具尸体吧!”
李小妹不再说话,默默地走了出去。
华三问又看向欧阳落梅,眉眼之间明明流露出紧张的情绪,但却又露出了笑容。
他说道:“好小子,我就知道没交错你这个朋友,你总能给我带来挑战。”
他撸起了袖子,一手摸向欧阳落梅的丹田,一手摸向欧阳落梅的心脉,大声说道:“臭小子,你可要顶住!”
欧阳落梅当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
昏迷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在昏着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以至于你醒来时觉得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一秒,但其实已经过去了三五天,甚至三五年都有可能。
欧阳落梅慢慢地睁开眼,就看到华三问坐在床前看着他。
华三问道:“哈哈,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今天能醒过来,哈哈!”
“华老头儿?”
欧阳落梅突然瞪大了双眼,猛地坐了起来,这一动,胸前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
华三问赶忙道:“臭小子,别乱动!”
欧阳落梅捂着胸口,左右看了看,又问道:“杨姨呢?杨姨他怎么样?”
华三问道:“你是说你带回来的那具尸体?哼,你还好意思问?难道你不知道她早就死透了?”
欧阳落梅闻言,大怒道:“你说什么?”
他抓着华三问的领子,大声喊道:“你不是医仙吗?你会没有办法?我都能死而复生,为什么杨姨不行?”
“怎么了怎么了?”
李小妹听得异动,赶忙跑了进来,见欧阳落梅醒转,心下先是高兴,又赶忙将二人分开,说道:“师父,乖仔他刚醒,你跟他吵什么?”
华三问道:“嘿,是我跟他吵吗?他带来具尸体让我治,他还有理了?”
欧阳落梅道:“你再说一遍!”
他双手死死地掐住华三问的脖子,李小妹使劲掰扯,边掰边喊道:“乖仔,你别这样!”
华三问却毫不反抗,只是瞪着欧阳落梅喊道:“我说她死了,她就是死了,谁也救不活!你要想掐死我就掐,但我说的话不会有任何改变!”
“啊!”
欧阳落梅怒吼一声,但双手却根本发不出力来。
李小妹又将二人推开,把华三问推出了卧室,说道:“师父,你别刺激他了!”
华三问道:“哼,我不管了,你伺候他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小妹刚要转身回到卧室,就见欧阳落梅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她赶忙上前搀扶,责问道:“你怎么不好好在床上歇着?你知道你受得伤有多严重吗?”
欧阳落梅道:“小妹,杨姨在哪?”
李小妹低下头,小声说道:“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只能自作主张,将杨前辈埋在屋前的那颗梅树下了。”
欧阳落梅将李小妹推开,一瘸一拐地朝屋外走去。
屋前的地面上已没有积雪,梅花开得正艳。
这棵梅花树是当初欧阳落梅亲手栽下,但此刻他当然没有心思赏花。
他跪倒在树下的土包前,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他只穿着一身白色内衬,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李小妹赶忙从屋里拿来一件绒衣披在他身上,说道:“乖仔,你别这样,赶紧回屋去吧。你刚醒来,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要是受了冻,就麻烦了!”
欧阳落梅抬起头,两行泪水已缓缓流下。
他看着坟前立着的无字木牌,知是李小妹所立,只是她不知道该题什么。
欧阳落梅爬到木牌前,用手在上面抠着,李小妹递来小刀,他也不理。
他两只手都被扎破,沾得木牌上血迹斑斑,木牌上也被抠出了七个字。
慈母杨妙涵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