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落梅大吃一惊,他本来以为二人是要求饶,没想到竟是求死。
他赶忙问道:“你们为何要求死?”
赖一大道:“我们兄弟三人本在二十年前已经退出江湖,但是为报尊上之恩,才听命于少主。这些年,我们已经做了太多违背本心之事,可我们却不能背叛。只是如今,三弟他为了给少主炼毒,惨遭反噬。他为了效忠,献出了性命,我们却不能给他报仇。忠义难两全,我们只能一死!”
欧阳落梅恍然大悟,原来赖三小就是那制毒之人,而他也确如华三问所说,遭到了反噬。
可让欧阳落梅亲手杀了眼前二人,他却下不去手。
他说道:“你们何必非要求死呢?你们觉得姜无炎做得不对,不听他的不就好了吗?”
赖一大坚定地说道:“不,我们不能允许自己做出任何背叛的行为,哪怕自杀都不行!所以,还请公子赐死。只有这样,我们兄弟二人才能得到解脱。”
二人又给欧阳落梅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赖一大道:“请公子将我们的尸体火化,让我们的灵魂可以回归故里。”
二人闭起双眼,抬起头,在等待欧阳落梅给他们解脱。
欧阳落梅叹息一声,举剑一挥,剑锋划过二人的脖子,带起一道血花。
二人齐齐倒了下去,兄弟三人,终于又能团聚。
“姜无炎,你究竟害了多少人?”
欧阳落梅叹息一声,又听得身后异动,他转身看去,见是苑冰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一月未见,苑冰晴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但她的脸上却已失去了往日那种幸福的神采,变得消沉、落寞。
欧阳落梅道:“大嫂,方才多谢了。”
苑冰晴道:“不用,我将剑给你,就是想要让你去阻止无炎。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得这么疯狂,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欧阳落梅先是沉默片刻,又问道:“大嫂,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苑冰晴道:“前些天各大门派齐聚柳州城,他便带着各大门派和柳州的士兵奔赴皇城了。”
欧阳落梅道:“带着这么多人马,脚程快不了,凭我的身法赶上他们不成问题。大嫂,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将他们三人的尸体处理后再出发。”
苑冰晴道:“不,你没有时间做这些事了,你必须立刻出发!”
欧阳落梅道:“大嫂,这是为何?”
苑冰晴道:“因为无炎他有个疯狂的计划,他准备一人独上皇宫,刺杀明帝。”
欧阳落梅闻言震惊万分,赶忙问道:“他是带着石针神剑吗?”
苑冰晴道:“对,他只把石针神剑带走了,却把无锋重剑留了下来。”
欧阳落梅暗道不妙,这姜无炎实在太过疯狂,但他身怀魔功,又有石针神剑,皇宫内还真无人可挡。若是他能成功,那他的谋反大计可说就成功了一半。
他赶忙道:“大嫂,那我这便奔赴皇城,还请你帮忙将他们三兄弟的尸首火化。”
苑冰晴道:“好,落梅,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欧阳落梅道:“大嫂请讲。”
苑冰晴双眼噙出泪水,颤声道:“我希望你不要伤害无炎的性命,我知道他罪大恶极,这个要求很自私。但我已经怀了身孕,我不想让孩子没有父亲。落梅,你能答应我吗?”
说罢,她竟要跪下,欧阳落梅赶忙将她扶住,点头道:“大嫂,你放心,我一定把无炎带回来,让他改邪归正。”
话音刚落,他便如一阵疾风般冲出了梅府。
他跑得这么快,不仅是因为要赶忙阻止姜无炎。
他实在有些心虚。
他真的能让姜无炎改邪归正吗?
夜幕降临,星灿月明。
姜无炎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淡然地笑着。
但别人却看不见他的笑容,只能看到他带着的恶鬼面具正张着血盆大口,好像正在怒吼,吼这天地不公!
除了面具,他的穿着同样醒目。一袭青色长衫,上刺五爪黑龙,黑龙随风舞动,竟似有了生命,张牙舞爪,仿佛马上要冲将出来,摧毁一切!
他这一遭实在不能算是暗杀,他大摇大摆地闯进宫门,大摇大摆地向前行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本应陷入沉睡的皇宫,此刻已是灯火通明。数百名禁军把姜无炎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再上前。
因为在他的脚下,已经躺了数十具尸体。
殿前,叶勇正要拉着明帝避入殿中,但明帝却把他推向一边,不作理会。
若是这满城禁军都阻止不了他,那躲与不躲又有什么分别?
明帝看着站在殿前阶梯下的那人,那绣着黑色游龙的青色长衫,还有那恐怖骇人的恶鬼面具,他曾经听清风门的掌门步飞星谈起过。
这两样,都是魔教首领,魔尊的标志。
难道魔教仍有余孽未除?
明帝大喊道:“大胆狂徒,可敢摘下面具?”
姜无炎慢悠悠地抬起左手,慢悠悠地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他那张和蔼的笑脸。
明帝惊讶道:“你是……无炎公子?”
姜无炎道:“没想到陛下倒还记得我。”
明帝叹道:“原来你是魔教余孽,我真是信错了你!”
姜无炎笑道:“我可不仅仅是魔教中人,家母留给我的,除了这魔教衣钵,还有夷族皇室的血脉!”
明帝大惊失色道:“你分明是汉人,怎么会是夷族皇室之后?”
姜无炎道:“我这汉人特征,自是拜我父亲所赐。”
他将石针神剑举起,剑指明帝,似乎不想再多说废话。
“今日我就要完成家母遗愿,受死吧!”
他一跃而起,越过了重重士兵,也越过了殿前的重重阶梯,剑锋直刺明帝。
叶勇挡在明帝身前,举刀劈向剑锋,但姜无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剑锋没有丝毫迟疑,仍旧直刺而去。
“当!”
剑锋相抵,姜无炎终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横在他眼前的,正是无锋重剑!
天下间,再没有第二柄剑可以抵挡石针神剑的锋锐。
而举着无锋重剑的,毫无疑问,正是欧阳落梅!
姜无炎的惊讶之色只露了一瞬,又笑道:“落梅,你没死?”
欧阳落梅道:“老天有眼,留着我这条命来收拾你!”
他大喝一声,剑锋横劈,姜无炎向后一闪,堪堪避过,然而他左手拿着的恶鬼面具却被劈成了两半。
姜无炎将手里的半截面具撇在地上,笑着说道:“你的命真硬,捅你两剑都捅不死。早知道就不该心软,真该一把火把你烧成灰才是!”
欧阳落梅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见是一路奔波未曾休息。他长出一口气,看向姜无炎,冷冷地说道:“心软?我看你的心早就被狗给吃了,不然你怎么能对杨姨下手?今日我就要为她报仇!”
姜无炎轻蔑道:“呵呵,报仇?就算你死而复生又能如何?难道你不知道无锋重剑曾经败给过石针神剑吗?”
欧阳落梅道:“姜无炎,当初并非是无锋重剑败给了石针神剑,而是邪不胜正,今日你必败无疑!”
“哈哈,邪不胜正?”
姜无炎狂笑道:“什么是正义?你们神剑山庄就是正义?魔教就是邪恶?可你们神剑山庄的祖师欧阳云偏偏就是初代魔尊的大弟子,你们的神功与我的魔功师出同门,你爷爷不惜杀害同门,不就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吗?你不也是因此才离开山庄的吗?”
此言一出,明帝顿时大吃一惊。
谁能想到当初大败魔教,扶持景帝登上帝位的欧阳云,竟是魔教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