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林火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
他与山师阴相识短暂,不过数日,但他认定对方,绝非无情无义之辈。
追杀好友这种事情,山师阴绝不会做。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王骏看着林火脸色变幻,按住林火肩膀,“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林火沉浸在思考中,被王骏一按,也是悚然一惊。
他看着王骏关切目光,权衡一番,随后苦笑道:“我只希望,不是我猜的那样。”
王骏眉头微皱,“你大可相信王伯,我们两人也好想个对策。老夫可不希望,这去九霄的路上,整天提心吊胆。”
林火怕王骏不满,赶紧解释,“我怎么会不信王伯?只是这件事情,我也拿不定主意,得去确认一番。”
“如何确认?”王骏问道。
林火回望王城,“回城。”
“回城?”王骏伸手去捏林火手腕,“老夫得给你把把脉,看你是不是伤了脑袋。”
林火哭笑不得,收回手臂,“王伯,我没疯。”
“没疯?”王骏气得吹胡瞪眼,“没疯你还要回城?真当自己火天之命,所向披靡啊!”
林火无奈苦笑,“王伯,不把这事弄个明白,你我还不是寝食难安。何况,路途遥远,怎么能让个姑娘家陪我们无辜涉险。”
红氅却是不依,“不用担心,我虽是个姑娘,但也能保护自己。”说着,还扬了扬手中匕首。
林火心中无奈,心想这红氅又是凑什么热闹。
王骏却不管红氅,直接拦住林火去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燕王!他受门主胁迫,已是满腔怒气,你这进进出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伯!”林火打断王骏,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一次,我必须要去。”
王骏还想说话,却被林火再次打断:“王伯。我已不是昔日懵懂猎户,我晓得轻重。但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做。即便赌上性命。”
事关兄弟情义,林火必须弄明白。
王骏怔怔无言,低声叹道:“你这脾气,倒是像极了许哥。也不知,是福是祸。”
林火点了点头,“命之贵,无价可换;命之贱,轻易可抛。老爷子的教诲,时刻不忘。”
王骏又叹了口气,“老夫知道拦不住你,这样吧,老夫随你一同回城,也好有个照应。”
林火微微一笑,“一人做事,一人当;假借他人,非好汉。这也是老爷子说的。”
王骏也被逗笑了,“老夫认识许哥这么多年,还从未知道,他如此能言善辩。不过!”
王骏沉下脸庞,“若事不可为,你必须立即撤离。你可要记得,小石头还在等你回家。”
回家。
这个词汇,既陌生又熟悉。
曾经,家里有拉二胡的老爷子,有不甘寂寞的虎哥,还有懵懂可爱的小石头。
如今,没了老爷子,没了虎哥,回不去龙兴,是无家可归?
至少,还有小石头在声声唤着火哥。
林火点了点头,郑重答应。
他又向红氅拱手致歉,“看来要劳烦姑娘,在此处等我了。”
红氅侧开身子,不受此礼,“我不是等你,我只是要去九霄。”
林火也不在意,转身前往王城。
此刻已是日暮,需在日落之前赶回王城。
已是刻不容缓。
但马车绝对不能动用,万一他出事,王伯还能靠马车,带着姑娘离开。
为今之计,只有骑马,可哪里会有马匹?
林火断定,刺客不会徒步而来。
他赶车速度虽然不快,也非人力所能紧跟。
这些刺客,为了不让林火发现,必定会将马匹拴在远处。
林中寻迹,是林火的拿手好戏。
没费多少功夫,林火便依靠足印,找到六匹棕马。
皆是耳如撇竹,眼似鸟目的良驹。
大燕哪户人家,能给刺客如此配备?
放眼天下,或许大有人在,可联想方才掌柜异常,简直是为刺客,画上了山师二字。
但,林火仍旧相信山师阴,其中必有隐情。
他放了四头棕马,留下一匹协助拉车,另一匹充当坐骑。
准备妥当,林火扬鞭上路。
快马加鞭,终在日落前赶回王城。
林火将马在隐蔽处栓牢,藏好。
跟着最后一波返城人流,混入城中。
他目标明确,直奔山师商铺。
但远远望见店门,林火却未着急上前,他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他在对角酒家,坐定下来,要了一碗蚕豆,慢悠悠地吃着。
仔细观察,小心计算。
半碗蚕豆。
看着掌柜忙前忙后,笑脸相迎。
又吃半碗。
见着客商进进出出,满载而归。
直到掌柜伸着懒腰,打发伙计,欲要合上木板。
林火将最后一颗蚕豆,纳入口中。
木板,合到一半。
手臂,按住缝隙。
掌柜脸色微变,张嘴欲喊,千磨剑尖顶住咽喉。
“不要出声。”林火冷冷说道。
掌柜满脸惊诧,点了点头。
林火抖了抖手腕。
掌柜步步后退。
林火步入店内,反手合上店门木板。
直到这时,掌柜脸上惊诧,已消失不见,转而带上笑容,“贵客,怎么去而复返?”
林火注视他的双眼,“你很惊讶。”
掌柜面上笑容不减,“贵客这是什么话,别说小人只是小小商贾,即便绿林好汉,要是被人顶住咽喉,只怕也会如同小人一般样子。”
林火勾起嘴角,“你惊讶,是因为我没死。”
掌柜微微皱眉,似是疑惑,“贵客,此话怎讲。”他移开目光,似是思考,脸色突然一变,“难道贵客在出行路上,遇到了意外?可有伤着哪里?”
林火不说话,只是看他,心中疑惑,或许此事真与山师家无关?
那刺客又是何人?
见林火不发一言,掌柜似乎急了,双手连摆,“贵客可是觉得,此事是我所为?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急于解释,面红耳赤,“您拿着少东家的信物,那就是我山师家的座上宾。我为山师家奔波十余年,绝对不敢有丝毫冒犯。”
林火见他说得诚恳,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是将千磨向后撤了一寸。
这一寸,掌柜脸色好上不少。
看来方才,真是怕极。
他端起身边茶壶,为林火满上一杯,“我知贵客此时,心中难以决断。不如这样,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林火心中默默点头,想要将事说清,只怕还得耗费时间。
他刚想放下手中千磨,却突然闻到茶香,心中一突。
这味道,他曾经闻过。
那是,渡鸦使过的迷香!
蛊惑人心,任人宰割。
林火望向掌柜,对方仍旧笑着,可那笑容此刻看来,如此虚伪狡诈。
差点中招!
林火心中火起,将掌柜一脚踹翻,千磨顶住对方心口,“你还说不是!茶中迷香怎么解释?”
掌柜疼得呲牙咧嘴,可那虚伪笑容,终究隐没下去,“想不到,一介匹夫,居然如此识货。”
林火如遭雷噬,此事真是山师家所为。
他手腕往前一递,剑尖刺入胸膛,流出血来,“你们山师家想做什么?山师阴想做什么?”
“山师阴?”掌柜冷哼一声,不屑说道:“山师家还是山师家,少东家可不是少东家了!”
林火脑中一片混乱,这掌柜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想逼问,却没想到,那掌柜挺身上前,任由千磨刺穿心腹。
掌柜立时毙命。
林火未曾想过,山师家一个小小店面掌柜,也能如此刚烈。
只是。
山师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师阴,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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