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的初夏,阳光明媚,气候温和,蓝天白云,舒适的暖风,让人心情舒畅。
程无忧坐在院子的摇椅上查看店铺送过来的账册,果果拿着把木剑唬唬哈哈对着树丛一通乱砍,昀宝跟在她后面也拎着把小木剑挥舞地兴高采烈。两个小家伙的破坏力度和噪音指数随着年纪的增长不断提高,程无忧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两只猴子,足以推翻五指山的那种孙猴子。
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当年老妈对着她时的那种无奈,不过老妈比她幸运,只对着她一个,她这里却有一双。所以说计划生育有时也是很必要的。
看着对武功陷入无限热忱的女儿,程无忧不禁回想两年前,康熙40年的春天,她带着果果和昀宝在花园里放风筝,结果一阵大风把风筝吹到了水池旁最大的那颗树上。跟在一旁的富康看两个小不点失落惋惜的小可怜相,二话不说,足尖点地三两下蹿上树冠取下风筝。然后,果果就不再对风筝感兴趣了,整天闪着一对星星大眼,围前围后缠磨着富康教她“飞”。
程无忧当时想,反正她也不想培养古典淑女,小孩子练点功夫强身健体也不错,再加上耐不住果果撒娇耍赖,她和胤g便都同意了。不过,现在她有一点点后悔了。那小家伙慢说没有淑女气质,现在连个女孩样都没了,按上尾巴就是个猴儿,比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好歹生活在现代,穿到大清还混了一幅小女儿的外表,这丫头里子、面子都这么彪悍,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总不能仰仗着她皇玛法的权力强迫中奖吧!
程无忧开始考虑,她该对女儿改造一下了,以果果目前的发展现状来看,她肯定不会变成像二格格那样的呆板木讷唯唯诺诺地小女人了,可是若是变成了飞扬跋扈惟我独尊的八福晋,那也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呀。唉,养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一道阴影罩下,“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爷回来都没发现?”
收回投注在女儿身上的悠悠视线,程无忧觉得果果现在发展的大方向没问题,内在强悍是非常必要的,这样才能在女子地位低下的封建社会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她需要做一些微调,也就是增添一些外在的表象,不然以现在这副样子发展下去,只怕太过让人敬而远之了。“想咱们的宝贝闺女呢,这个样子会不会嫁不出去?”
“哼,娶了爷的掌上明珠偷着乐吧,谁还敢嫌弃不成?”很明显,他家骄傲的老爹,一点也没有危机意识。
“强扭的瓜不甜,靠权势硬嫁出去的,女儿能幸福吗?你都不动脑子吗?”如果就是随便找个人指婚,她女儿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呃,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该改变一下培养策略,让她学些女儿家的东西,现在整天唬唬哈哈,像个小子似的。”
“也是,就让小红教她女红吧,没事绣绣花自然就安静下来了。”胤g很自然想到了女红,因为他每次看见二格格都是在绣花,虽说那孩子见到他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花绣得倒是挺漂亮。一想起程无忧做给他的那些鬼画符一样的香囊,胤g不禁期望,也许将来女儿可以给他绣一个像样的。
“试过了,事实证明果果在女红方面和我一样没有天分,不到半天就把三根手指头都扎得胖胖的来跟我哭诉了,还说我是狠心虐待亲闺女的坏额娘。”想起女儿那副闪着泪光装模作样跟她诉苦的样子,程无忧就觉得好笑,那小丫头猴精猴精的,都学会用苦肉计来逃避她不喜欢的事情了。
“咳,谁让你没事叫她那些有的没的,这回好了,都反过来用你身上了吧!”胤g脑海中自动情景再现,通常他是对果果素手无策的。
“那也比你一味宠着她强,起码她跟我讲道理,跟你只管撒娇耍赖!”
“女儿么,就是用来宠的。这样吧,请个先生,教她琴棋书画,也有6岁了,是该开始学些大家闺秀的本事,也能安稳安稳性子。这丫头聪明,只要她感兴趣肯定没问题。”
“说的是,爷去找合适的人选吧。对了,今儿怎么回的这么早?”
“恩,皇阿玛又要去塞上避暑了。”
“怎么,这次爷会去?”这些年她家小秃瓢越来越受康熙重视,经常被分派各种差事,相对的,出去旅游这种好事就越来越少了。
“不去,还是京城留守。”
“啊?唉,那还说什么!”害她空欢喜一场。
“不过,皇阿玛说你可以去,因为今年会招乌兰夫妇觐见,让我问你想去不?”
“去,当然去!”开玩笑,这么好的放风机会她怎么可能错过。想想自38年南巡回来,她除了偶尔去前门视察一下铺子,就从没离开过贝勒府半步。真真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管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她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不然就焐出毛了!
虽说早就料定她一定会说去,可是看她一脸兴奋,恨不得马上打包的样子,胤g心里老大不高兴。“哼,一听出去玩,就那么高兴,你就舍得扔下我和孩子们?”
“我干嘛要扔下孩子们,全都带走,给你留下我还不放心呢!”怎么可能给某些掂心她儿子的人提供机会!
“合着你就舍得我!”好心酸呐!
“不是舍得,而是想带也带不走啊。爷是做大事的大男人,自然不能像我们娘几个这么自在啦。”连忙说些好话安抚就快炸毛的小秃瓢,他这人最怕热,一进夏天,脾气都会跟着暴躁,偏偏现在能随驾出去避暑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这也是受康熙器重的代价吧!
“哼,那你过几天进宫吧,跟着额娘一起走。”
几日后,程无忧携儿带女包袱款款随着婆婆旅游去鸟。随行的队伍还是很庞大的,除了不离左右的小红和富康,还有负责照顾果果和昀宝的三个嬷嬷。东跨院的人被带走了一半,这让胤g的心理非常不平衡。所以在程无忧离开之前的那段日子里,她被小秃瓢拽着狠狠地缠磨了一阵子,就像要把之后几个月的亲热都提前预支一样。
带着两个小不点,程无忧的旅途原本是谈不上轻松的,不过昀宝直接被他皇阿奶带走全权负责了,果果除了常去德妃那里撒娇取乐,还三不五时跑到某九那里去蹭车蹭玩蹭吃喝。于是,程同学自在了,懒了就在马车里躺着,腻了就自己出去遛遛马,没了小秃瓢的限制,没了小包袱的缠磨,她忽然间有了一种回到四九年的感觉,说不出的逍遥快活!
车队一路停停走走,到了热河安顿下来。这里在年初开始兴建行宫,现在不过刚刚划分出山地、平原、湖区和打算营建宫殿群的大体区域。在广阔的平原上搭建起数百座帐篷,以康熙的大帐为中心,对称排列。程无忧母子的营帐搭建在随行的后妃和皇子福晋之间,更靠近德妃的位置,不大和规矩,但因为这是按万岁爷的意思安顿的,也就没人敢提意见了。
果果最近迷上了骑马,整天缠着老九学习高超的骑术,一大早用过饭便张罗着往外跑。“额娘,我去找九叔了,皇玛法那天看见我骑马,都夸赞我的骑术进步很快呢!”
一把拉住欲起身的女儿,“等等,你想学骑马就让富康谙达教你吧,别整天缠着你九叔,他也有事情要做的。”
“我没看见九叔有什么事情啊,他整天都很闲,巴不得我去陪他玩呢!”果果小朋友一派天真地回答,九叔是所有叔伯里最清闲的一个,从不会像阿玛一样有那么多做不完的事。
“你真好意思说,明明是九叔在陪你玩儿!你整天缠着九叔,他都没有时间去陪九婶和淑人小妹妹了,你觉得你做的对吗?”程无忧换了一个理由,同时同情了一下在果果眼里无所事事的某九。
“可是淑人妹妹还太小了,比弟弟还小呢,什么都不会,我们怎么带她玩啊!而且,额娘我跟你说哦,九叔好像很不喜欢九婶哦,连说话的时候都不愿意抬眼看她。”理由再次被驳倒,果果还趁机向她额娘汇报了一个八卦消息。
“小孩子家家不准在背后讲究大人的事,人家生气没准就是因为你呢!你设想一下,如果你阿玛整天不理咱们娘仨,却把个叔伯家的孩子疼爱得不得了,你会不会眼气?”程无忧转而通过“换位思考”法来说服女儿。她这次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那天在路上和九福晋狭路相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她只定被砍得血肉模糊了。
这些年除了十三、十四两个她从小看大的弟弟,其他人她都已经努力保持距离了。奈何即便如此,八福晋、九福晋还是把她当成假想敌,每次不小心见面,那眼神里都能扔出飞刀来。
八福晋现在已经成长为著名的悍妇,把自家窝边的草拔得干干净净,自己一直无所出却也不准胤t纳妾。本来对她这种坚守忠贞爱情的做法,程无忧暗地里是表示支持的。而且这是人家两口子愿打愿挨的事,轮不到外人插手。可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是,她和她实在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俩人,她哪来的那么大敌意呢?难道是嫉妒她儿女双全吗?无解!
至于九福晋,自己家里莺莺燕燕一大推,她都顾不过来,还有闲工夫来吃她女儿的飞醋,就更是有点里外不分,不知三多俩少了。总之这两个人都很让她头疼,除非避无可避的宫宴,程同学通常都会躲开她们走。
“额娘,额娘,你想什么呢?”小果果发现她额娘说着说着就走神了,张开两只手不断在她眼前挥舞。
“恩,总之,你以后少去缠着九叔,跟富康谙达学骑马就好了。”定定神,做出最后判决。
“可是刚刚额娘的假设肯本不能成立,阿玛才不会那样呢!至于九叔喜欢果果比喜欢淑人妹妹多,那也是因为果果更可爱,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九婶和李姨娘一样不讨人喜欢,所以九叔才不喜欢她,这和果果有什么关系?”小果果还是不可理解,她喜欢和九叔玩,九叔也喜欢她,为什么要因为别人而影响他们呢!
“你这丫头,不听额娘的话了?大人间的事儿,你这个小孩子还不懂,很多事情不是由简单的喜欢不喜欢决定的。就算真的不喜欢,有很多责任也是必须承担的。总之,你乖乖听额娘的,以后少去缠着九叔玩。”女儿还小,那些不太和谐阳光的东西,程无忧也不想她知道,只能用她可以理解的话语尽力说服她。
“哦,那好吧。可是今天人家都跟九叔约定好了,额娘说过人不能言而无信,所以今天就让我去吧!”
“那好吧,下不为例。”
送走了女儿,程无忧闲来无事,便也牵了马出去溜溜。
时隔多年再次放马草原,远眺着碧草青山,享受着徐徐清风,不自觉让人抛却那些喧嚣浮华,心情回归平静。
程无忧放慢速度,任坐下老马带着她四处闲晃。不禁回想起年少时众人纵马驰骋,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当年的少年们都已长大成人,各自成家,再不能无所顾忌的相伴游玩。她的小秃瓢在京留守,她身边倒是真缺了策马同行的人。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抬头望去,来的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呦,齐夫人真是好兴致,一个人也玩得高兴呢!”八福晋高昂着头颅,只从眼角余光瞟她一眼,冷哼。
九福晋以手遮唇,声声冷笑,“八嫂,这就是你不清楚了,齐夫人可是好本事呢,四爷都没来,人家自己就能跟着随驾,咱们哪个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呐!”
“哼,算个什么东西!”四道眼刀同时飞来。
“哦,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回答。”程同学笑容可掬地说,“小女子齐薇儿,和两位福晋同属一个物种,人类,女人。不同的是我多数时候温柔可人,偶尔变身成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