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水冰冷刺骨,我沉下去的一瞬,身上的热乎劲儿立刻就被水给带走了,冻的沁人心脾。
我咬住了嘴里的糖葫芦签子就往下泅,这里的水确实很不清透,眼睛一下很不适应,这个时候我觉出水流有变化,过了一会,勉强适应了光线,看得出来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秤砣似得就往下沉。
我泅的更深了一点就要捞他。可这么一靠近,我就看见了一个特别矮小的东西,坠在了那个人的脚上,使劲儿攥着那个人往下拽。
那是个什么鬼?
我脚底下使劲儿,蹬的更深了,而那个矮小的东西打眼一看也发现了我,顿时哆嗦了一下,似乎是怕我,见我过来,拽的更起劲儿了。
而那个被抓的人虽然还在挣扎,可显然力道也小了许多,我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人要是下了水,扑腾着还有点生机,没了意识,可就静等着水往肺里灌了,我蹬水的力气更大了,可不能看着人在我眼前淹死。
那个小玩意儿跟个亡命之徒一样,拽着那个人死命的往水里沉,这会儿的抓紧时间,我一个猛子就冲下去了,还算那个溺水的人运气好,我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这估计是个水鬼,水鬼的力气是非常大的,所以有很多水性好的人都有可能淹死在浅水里,就是这种东西作怪,看来这个溺水的人时运走低,是被瞄上想拉替身的。
那个小玩意儿力气特别大,见我抓住了那人的胳膊,竟然连着我一起往下拽,你娘,你特么胆子不小,估摸是活腻歪了,我一手拉住那人的胳膊,右手对着那个小玩意儿就推过去了。
一般人是怕你,可老子连阴河里的塑料袋都对付过,见多识广,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敢跟老子炸刺。
再说了,老子这个身份,你出去打听打听,哪个邪物不怕?
那个小玩意儿虽然没被我手上的“印”给顶上,可离着也是差不多,一个跟头倒着就给翻过去了,活像个保龄球,激起了一层水花。
而那个小玩意儿似乎有点不甘心,我也来了气,没完没了还是咋,伸手就把嘴里叼着的冰糖葫芦签子取下来,当鲁班尺扎它。
它不知道我拿出来这个红彤彤的玩意儿是个什么辟邪圣物,估计是真的害了怕,一溜烟儿的就游远了,姿势很怪,四肢紧紧贴在一起,像是一条鱼。
眼前都是它卷起来的气泡,我伸手划来开,带着这个人就往上游。
可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地,可能是回光返照,冷不丁就给醒过来了,开始玩命的扑腾,这一扑腾可倒好,好险没把我给一起拖下去——其实这种情况很多,溺水的人这个时候是没什么意识的,只知道挣扎,这跟膝跳反射一样是人体本能。
可这个本能爆发出来,救人的可就倒霉了,好些个救人的就是这样被溺水的人给连累,俩人一起淹死。
我立马攥紧了拳头,冲着这个人的面门就打了两下,打晕了就不用折腾了。
这一打,这个人鼻子眼儿窜血,把我们俩面前的水都给染红了,人也没了意识。
这人身体可真不怎么样,我疑心自己手重了,赶紧就奔着水面游,等重见了天日,我一口气喘出来,就把这个人给推上去了。
接着一股寒意袭来,卧槽,真特么冷,冷的让人想死。
好在岸上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一个大棉被就包我身上了,我赶紧拉紧了棉被,看着自己身上升起了冉冉白气——我身上的温度遇上冷空气,都给凝了。
这会儿我才有功夫看向了被我拖上来的那个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皮肤死白死白的,一点人色都没有,太冷了皮肤苍白是有可能,还有一样,这个人肯定是长期在室内不出来的,这是见不到阳光的颜色。
再仔细一看,这个人面生,不是我们十里铺子的人。
这会儿村里的赤脚医生老黄来了,奔着这个人就急救了起来,我也算是放了心了——我虽然也会,可现在冻得实在是不好伸手。
“唉呀妈呀,”耳边响起来了一个声音:“庙祝小哥,你可真厉害,舍生忘死,见义勇为,真是把城隍爷的精神发扬到了极致了!牛!”
说着一只手伸在了我面前给我挑起了大拇指。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是会长,我赶紧摇摇头:“没事没事,我会水,这就是我应该做的,横不能看着这个人淹死在我面前不是,既然让我看到了,也算是个缘分,他命不该绝。”
我这话一出口,村里人都给我鼓掌,说我舍己为人,高风亮节。
这会儿我还想起来了,就问在场的村民:“这人是咋掉下去的?”
“不知道啊!”一个村民拍了一下大腿:“我们刚才正逮小鲫瓜子呢!就听见扑腾这么一声响,把我们的网子都打出水花来了,我们还挺生气谁这么不懂事往河里扔东西呀,这么一抬头,我的妈,是个人给掉下去了!”
小鲫瓜子就是鲫鱼崽子,这里水虽然颜色沉,可还算干净,小鲫瓜子很多,捞起来熬汤,放点香油香菜,大冬天喝一碗,味道很鲜,上岁数的村民都爱来这里下网子——不过都是在岸边,没人敢下水。
“对对对!”那几个村民都跟着点头:“没看见他是怎么下去的,反正下去了!”
“那你们认识这个人吗?”我又问:“是不是咱们村的?”
“不是不是!”那几个人连连摇头:“生面孔,一看这打扮也不像是咱们村的。”
也是,这个人一身西装革履的,像是个企业家,这会儿忽然有个人一拍手:“我的妈,这个人我在电视上看见过,好像是个卖房的!”
卖房的?房产经纪吗?
可一般房产经纪不见得能上电视吧?
“还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不是汪逢春汪总吗?”
我一回头,也不是别人,是杨树林。
杨树林这次回来,又继续做起了木板生意,不过最近京津冀都在治理空气,他刚做没多长时间,木板厂就被查封了,这一阵也闲着等开工的消息呢。
“你认识?”
“我跟他打过交道!”杨树林蹲下身子,认真的说道:“他是搞房地产的,咱们这一片的房子开发,都是他的公司主管的,我没离开村子之前跟他做过一笔买卖,还算是我那会儿第一桶金呢!奇怪,这种大人物,咋给掉在咱们村河里了?”
说着他抬起头四下望了望:“没带保镖哇?”
能带的起保镖的,自然是个有钱人了。
我也来了兴趣,就等着他醒了好问问。
结果赤脚医生老黄来了一句:“不好,这个人要坏!”
啥?我不是把水鬼给打下去了吗?按理说不能被拉去充替身了,怎么就要坏了?
我赶紧把头给探了过去,正好老黄把他的嘴给掰开了,他嘴里发出了一种羊膻味。
我心里这就明白了,这种羊膻味不是因为他吃了涮羊肉,而是“水鬼附身”的味道。
可以说水鬼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记号,到时候顺着这个味道,来抓他,他跑不了。
娘希匹,当着老子的面儿玩儿这个,你个王八蛋真是望乡台上打莲花落——不知死的鬼。
我一把就将身上的大棉被给掀开了,一低头瞅着糖葫芦签子还在我手上,我抓住了糖葫芦签子,就把这个溺水人的衣服给掀开了,在他肚子上,用糖葫芦签子,就写了一个“嚣”字,一笔一划都见血。
村民们看着我这个匪夷所思的举动都有点纳闷:“庙祝小哥,你这是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