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老鼠女人的前世偏偏被一个打更的敲锣给震醒了,正巧发觉了腱子肉前世要对他动手。
谁都知道活着好,他当然反抗了,她一个小脚女人,怎么是孔武有力的男人的对手,老鼠女人的前世恼羞成怒,夺过了绳子,倒是把她给勒死了。
当然,不足月的孩子跟她一起死了。
老鼠女人的前世还死死的踹了她好几脚,骂她不识抬举,白糟蹋了自己的骨肉。
腱子肉的前世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恨——她这辈子是无能为力了,下辈子要一样一样,全还回去。
卧槽,难怪呢……腱子肉这辈子,本来就是报仇的。
其实按着功德福禄算,那一辈子,腱子肉的前世就应该可以报仇了,因为打更的这么一打扰才没成,所以到了地府里面,功德簿按规矩计算,一报还一报,腱子肉这辈子本来就是跟老鼠女人讨债报仇的。
真他娘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有时候人们看着恶人没有恶报,只觉得根本没有报应一说,其实呐,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只不过早晚——晚一些,还要追加利息的。
老鼠女人这辈子过的,比腱子肉上辈子吃得苦,只多不少。
而那个打更的……查出来了,正好是这个受冤枉的小姑娘的前世。
上辈子她打扰了腱子肉前世报仇,这辈子又成了个邻居,天天被家庭暴力的声音惊吓吵闹。
这因果轮回真是精准的一分一毫都不来差的,简直让人后背直冒凉气,连我都忍不住想,我上辈子欠了谁什么?下辈子又要还谁什么?
“城隍爷?”黑痣皂隶看我脸色不对,就小心翼翼的问我:“这事儿,您还打算插手吗?”
我是愿意帮着化解,可这生死文书上的事情,我只能执行,不能更改。
我还没那么大的权利,何况天雷时不时还要等着我。
我摇了摇头,第一次有了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不能插手,不然的话,我自己恐怕也是要被缠裹进去的。
再说,这是老鼠女人前世欠下的债,投胎的时候应该也知道这一世拾来还账的,所以才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腱子肉。
有人可能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化解了不就行了?可欠债还钱这种事情,谁能化解?
你短了人家多少,一分也不能少还,否则祸患将要延到下一世,我就算冒着天谴插手,最多也就是让这笔账称为烂账,下一辈子继续还,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滴水不漏。
人确实不能跟命争。
包括孩子也是一样,上辈子你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这辈子,我弄掉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插手。”我说道:“早死早超生吧。”
这会儿,腱子肉拜完神像,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跟卖茶叶蛋的小哥聊起来了——探讨的是做生意赚钱的事情。
而马尾辫小姑娘又问起了老鼠女人,说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开他呢?
老鼠女人看见我也来了,可能也是想着在救命恩人前面倾诉一下,她擦了擦鼻涕,红着眼睛说,她们打小就在一起。
老鼠女人和腱子肉是邻居,老鼠女人父母双亡,是在腱子肉家里受接济长大的,自然从小受人白眼,长成了这样的畏缩样子,人越畏缩,越不讨喜,外带腱子肉脾气暴躁,尤其看她不顺眼,从小就经常打她。
腱子肉念书到了高中,老鼠女人经常给他送饭啥的,好些人开玩笑说老鼠女人是他的童养媳,他不厌其烦,经常当着众人殴打老鼠女人以证清白。
老鼠女人怕的了不得,可偏偏她就是喜欢腱子肉。
高考的时候,腱子肉刚要进考场,老鼠女人就来了——给腱子肉送丢在家里的准考证。
结果腱子肉一看见老鼠女人就大发脾气,提起拳头就抡到了她脸上。
也是凑巧,就把老鼠女人的鼻梁骨打断了,血直往外突突的流,人顿时就没意识了。
人群里一片大乱,在场有巡捕执勤,还有啥可说,当然是把腱子肉给拘起来了,高考就这样错过去了。
腱子肉被拘留,老鼠女人被打进了医院,腱子肉爹妈当然从老家坐车赶来了,事情就是这么巧——他们来的路上赶上山体滑坡,汽车走山路避让不及,翻到了山下。
死的都挺惨——被大巴的重量碾的人都看不出来了。
腱子肉嚎啕大哭,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错的肯定是老鼠女人嘛,于是他继续往死里打老鼠女人,老鼠女人则觉得事情全怪自己,心里更内疚了——瞎送什么准考证呢?人死了……
腱子肉以一种报复的心理,虽然恨不得当场宰了老鼠女人,可又觉得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他得跟凌迟处死一样,让老鼠女人一点一点的还。
老鼠女人唯唯诺诺,拼了命的打零工赚钱养活他——老鼠女人的文化程度也只是基本扫盲而已,干不到什么赚钱的营生,腱子肉习惯了她蝼蚁一样的供养,更变本加厉的使唤他。
他找不到老婆,就让老鼠女人当了他老婆,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老鼠女人。
可老鼠女人呢,只要能跟腱子肉一起过日子,她就高兴。
听到了这里,我只能说老鼠女人对腱子肉,确实是真爱啊!
跨越生死,还能这么稀罕他。
这会儿腱子肉跟茶叶蛋小哥聊的差不离了,站起来就想回去,老鼠女人盯着腱子肉,哆哆嗦嗦的说道:“他挺难的……他真的挺难的……那个钱包,是他爸爸,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都是我,都是我对不起他……他打我,也是我活该。”
我跟马尾辫小姑娘,异口同声,一起叹了口气。
腱子肉浑然不知道老鼠女人跟我们说了什么,只是跟我告了别,带着老鼠女人就往回走,老鼠女人走得慢了,他就拿脚踹她。
人们常说“上辈子欠你的”,有可能就是真的。
“师父,我老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儿啊,”忽然唐本初捅了我一下:“没啥事儿吧?”
“啊?”我瞅着唐本初:“啥意思,我哪儿不对劲儿了?”
“你每次解决完了事情,都会松一口气,这简直是你的习惯了。”唐本初眨巴着眼睛:“可这次不一样,你好像是心情更沉重了。”
因为他们的事儿,我没解决,也不该我解决。
“你知道个屁,”我习惯性就伸手推唐本初的脑门,可一抬手,一阵剧痛又钻了上来,低头一看,手上的黑色秽气又开始往外蔓延了。
草泥马,看来老子还得去解决更多的疑难杂症换眼泪,不然能不能活到了赛神会都不知道。
不过,那山娘娘已经不在我这里了,怎么黑气还往外冒?
卧槽,之前那个字还没算完,就急着解决前世今生那两口子的事情了,说起来,山娘娘真的离开这里了吗?
我想起了那个“山”字,上次我算到了山倒为“归”,应该是回去了,不过,反过来想,“归”倒为山,也就是“归”的反义词——还。
山娘娘是被搬走过,但是现在又他娘回来了!
卧槽,到底是哪个刁民一直想坑老子?
“山”倒过来,正是一个东高原地在供桌下的意思,我立马跑到了庙堂里,把桌子边沿垂下来的枣红色桌布猛地掀开了。
这一掀开不要紧,山娘娘真的被藏在供桌底下了。
“这谁干的?”我立马回头去看王德光他们:“你们有见过的没有?”
他们齐刷刷的摇头,连黑痣皂隶也是一脸茫然:“这可怪了,小的一直在这里,还真没看见谁把神像放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