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我环视了周围,看不出一点虚假的迹象,而且越看越有种熟悉感。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这就是我一入地府生活的城池,只因些许差别,才没一眼认出来。
道士瞧了我一眼:“你认得这里?”
“我死后原一直生活在这里。”
“哦,那就好,这便可以省去许多麻烦。”道士随意地扫了下周围:“可师父并没有告诉我,在这里要如何才能找到核心?不过,幻境的核心无外乎是活物或者死物。”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略带嘲讽:“天下万物,除了死的,便是活的,难道要把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碎?”
“当然不行,虽是幻境,但也有一定的规则。若出手破坏,必然会被这里所有的幻象攻击,那就更难找出核心了。你既然熟悉这里,知道什么特别的地方么?我们便从那里找起。”
我来这座城池虽有一年,但大部分时间都在净鬼司里渡过,说到特别,大概也只有它了。况且,这个阵法与杨桃有关,而杨桃就是出自净鬼司,怎么说也得去那里看看才行!我刚想开口,突然一阵锣鸣鞭炮声传来,远处一行迎亲队正向我们走来。
鬼娶亲!这真是难得一见啊!传言,鬼与鬼并不能生子,通常,鬼是不会连理的,但也有极为个别的现象。一种是两情相悦,这很稀罕;另一种是世家联姻。我看见迎亲队里有两鬼各举着牌子,一个上面写着“风”字,一个上面写着“杨”字。想来,定然是世家联姻了。
我突然心中一动,那个“杨”字该不会与杨桃有关吧?我拉了拉道士的手,示意他一起跟去。街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鬼,可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一群站景。所谓站景,是富裕世家雇佣来撑场面的鬼。地府工作辛劳,平常的鬼哪有心思与时间看热闹!而世家开设诸如庆典之类的活动时又需要场面,便有了站景这种费力不费脑的事情。
我们费劲地在站景内穿行,一个头领模样的鬼突然嚷道:“喂,那边乱动的两个,懂不懂规矩啊?都给我站好了,你们还想不想要阴元丹呢?”
我根本不在意这吆斥,但被道士拉住,只好停了下来,看看那个鬼到底要我们做什么?那鬼走了过来责问道士:“你们怎么回事,没听清楚说什么吗?还在这里乱动!”
我见道士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来,连忙替他答道:“差爷,我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请多见谅,见谅啊!”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你们是站哪一片的?速速归位,我就不与你们计较了!”这个当差的鬼看起来很好说话。
我当然不知道我们是站哪一片的,于是我小声对他说:“差爷,我们是仰慕您而来的。都说您仁慈心善,我们兄弟实在是没了出路才来投奔你的。”我故意装出一副落魄潦倒的样子。
“哦?你们是打哪听说的?”他打量了我们一圈。这个时候,我自然不会说话,越说越错。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这儿是还有些空位,看你们还算机灵,就站那里去吧!”说完指了指靠里的空位。
我满心欢喜地对他一笑:“差爷,我们兄弟二人前来,一是仰慕您,二是为了混条出路,三也想来瞻仰一下新郎官的风采,您看是不是可以让我们稍站得靠外一些?”我这样说,只为能找个好位置方便行动。
这马屁似乎拍得极好,他一乐,略带激昂地说:“我家公子自然英武非凡,你们既然这么有诚意,那么……”说着,指了指前排的两个鬼:“你们两个站到那里去。”
被换下的那两鬼愤愤地瞪了我们一眼,无奈地走开了。
我连连拱手称谢,便拉着道士走过去站定。那当差的鬼看我们站好,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巡视下一处地方。
这时,迎亲的队伍走近,当头的一男子:头戴金冠,身着红袍,玉面生风,胯下一匹扬鬃飞蹄的骏马,好不潇洒!羡煞旁人!想来这就是新郎官。
随着新郎官的到来,站景一片欢呼雀跃,我们也不想表现得特别,也跟着欢呼起来。行进中,新郎官不停地向周边挥手致意。我心中不由酸道:不过是有权有势罢了,长得吧,算是比我俊俏了几分,但定然没我聪明。
不管我在这边如何悱恻,道士倒真是喜欢这种场景,兴奋异常,欢呼得似乎比谁都起劲!我想,大概是道士平日在山中清修太久,难得见这种盛况吧,我发誓以后绝不去做道士!
眼见所有鬼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郎官身上,我便拉着还在欢呼中的道士,悄悄地混进迎亲队,因衣服特殊,我们只好往里深入。身边的鬼继续有条不紊地前行,丝毫不介意我们的出现。
我正奇怪,道士小声说道:“这些都是符甲神人,不是鬼。”
“符甲神人?”又是一个我不知道的名词。
“符甲神人就是用一道符画出来的人影,门神你总听说过吧,那就是一种符甲神人。只是在凡间,你还是个凡人的时候,看不见他们罢了。”
我恍然大悟,想起初入地府时看到的那些长得像门神的木讷守卫,原来就是门神啊!
道士继续说道:“他们只会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对我们是视而不见的。”
我一时起了好奇心,便摸摸这些符甲神人的头,又捏捏他们的鼻子,不似鬼的感觉,像是在摸纸片,他们的确是纸人。
我们一路随着迎亲队前行,最后停在了一处标有“乔府”的宅府前。这也奇怪,迎亲队举得不是风、杨两牌么?为何来到了乔府?
我正疑惑,符甲神人已开始往两旁散开,我和道士赶紧也跟着过去。
花轿早已停放下来,一鬼叫道:“迎新娘!”
新娘被从正门扶了出来,由媒婆背进了轿内。迎亲队的锣鼓再次吹响,一片欢喜地准备回程。新娘头戴盖头,面貌确是看不清楚,但身形上倒有些杨桃的影子,当然也并不能确定。我和道士又紧跟迎亲队回返。
在回返途中,突然起了一阵阴风,一声鸟鸣划破长空,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冥凤。我顿觉惊异,这冥凤很像我之前见过的那只,其实我也分辨不出来,所有的冥凤应该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有种强烈的直觉,眼前的这只就是先前的那只。
正在我凝神思考间,冥凤忽然从高空俯冲直下,叼走了马背上的新郎。迎亲队顿时大乱,而我们所站立的地方,周围的符甲神人都化成一张张符纸飘散在地。
嘈杂声惊动了轿内的新娘,新娘猛然出了轿子,掀开头盖,一看正是杨桃。只见杨桃向旁寻明了情况,迅速地飞身上马,向冥凤飞走的方向急奔而去。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追!”
我们没有马匹,跑过去显然不成。道士一把拉过我,将手中木剑往空中一抛,口中念道:“起!”
木剑悬在空中。
不等我从惊讶中回神,便已站上了木剑,向杨桃奔走的方向追去。
耳边,风声呼啸。我觉得很是惬意,第一次飞行总是这样。我像是一只刚学飞的雏鸟,有着初次升空的欣喜,然而,不一会儿我便从空中重重地跌落。
我们摔在了城门外十米处的土丘上,我愤愤地拍掉一身的灰尘,一脸不快。
道士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都没注意,这几日消耗法力太多,已经不能长途飞行了。”
我想,若能打过他,我一定会把他吊在树上狠狠抽一顿鞭子,可现在也只能哼哼几句,没有心情再说其他。少顷,我们都注意到了城门上的两个字,同时惊呼:“大泽!”
我惊呼的原因是,这是我第一次知晓这个城池的名字,以前从没听谁提起过,而当时城门上并没刻字,我曾一直以为可能因为城池偏远,所以才没取名。至于道士惊叫的原因,我很是疑惑,只好问他:“你知道大泽?”
“大泽在地府里很有名,你不是在这儿住过?”他奇怪地看着我。
“我才刚来地府不久,是个新鬼!”
“哦。”他应了一声,便跟我解释起来:“大泽城曾是阎罗殿十大主城之一,后来发生一件惊天大事,才逐渐没落。”
“什么大事?”我对各种秘闻向来很感兴趣。
“这件事,上层早已封锁。只知道,此后很少有鬼愿来大泽城,鬼差也大都不来,只有那些极为贫苦的人死后,因其他城不愿收留,才会被送于此。”他说完用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我。
这大概是真的,我一直以为生前是个跑腿的伙计,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或许更为轻贱,不由嗟叹。
他见我这般,安慰道:“你不必如此,现在的你可比一般的鬼强多了。”
我想,他是看出了我身体的特别,可他并不知这是修炼恶法的后果。这些也不知将来会有什么妨害?对此,我也只能点头默许。
他看了看远方沉声道:“我们追丢了,不知从何处开始?”
但我心中已有了想法,于是说道:“我们先去净鬼司看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