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子休斯加冕称王,羞死了淫妇桃乐丝,迎娶百丽儿为后,二人洞房后,次日起身正欲再兴,却有卫士急报,王子不悦,恐有要事,便耐着性子,略整衣装,后命其进入。
这要事并非别的,正是落溪堡三兄弟率救民军来投。前文稍有带言,这三兄弟本是落溪堡城主特斯之子,老大名曰德赞,老二名曰信赞,老三名曰义赞。这三人自幼便在其父特斯教导之下,苦练技艺,后成人,勇猛至极,百人莫近。十年前安息来攻,落溪堡本建在悬崖之上,旁有瀑布,下有溪流,三兄弟与敌鏖战,破城后,三人虽勇,却不敌安息人多,一路退却,退至城中高塔,三人见敌众我寡,且城破父亡,便欲跳塔殉节,岂料一阵神风起,三人却正落入崖下溪流之中,只受些轻伤。三人以为此是天意,不再寻死,便强撑着痛,收拢些流散难民、散兵游勇,于崖下林中伐木为营,聚散了百八十号兵卒。平日劫些商队、袭个落单安息士兵,三人只是武夫粗汉,并无甚谋略,因此其势并不大。
后听闻兄弟堡被王子攻占,便心想来投,一是树大好乘凉,二是想借王子之力重夺落溪堡,由此至此相见。王子听得下人报来,知三兄弟来投,先是一惊,转而大笑,道:“好,此三兄弟来,真是天助我也。”转而又不笑,眉头紧锁,扬天长叹,命人宣进来见。
三兄弟未及进来,只听三人笑声来到,听闻一粗犷嗓音男子道:“快让我见见我的好弟弟。”王子心想,定是德赞,便迎出来相见,见此三人,甚是英雄:
为首昂头之人,正是德赞,七尺身高,消瘦脸庞,生着络腮胡,年有三十又六七岁,外披一及膝锁甲,紧箍双臂,双套乌铁护腕。身前罩一狼纹胸甲,后披一藏青披风,上有狼毛披肩,腰系三尺长剑,剑鞘华丽。手持一鸟喙枪,一丈长短,铁头铜杆,似有三四十斤,却是轻盈无比,势如飞虹。
次位含笑之人,正是信赞,八尺身高,国字方脸,长着重鬓胡,年有三十又四五岁,外搭一半身锁甲,外露大臂,双戴牛皮手套。身前罩一贴身铜甲,后披一墨绿披风,上有狐毛披肩,腰跨二尺短刀,弯如新月。手攥一双头矛,六尺长短,可刺可掷,似有手腕粗细,却是百发百中,往来如龙。
末尾舔嘴之人,正是义赞,七尺五寸,虎头圆眼,徒生两撇胡,年有三十又一二岁,外穿一紧密鳞甲,仅露小臂,指别铜铁银环。身前披一蔷薇罩衣,后披一天蓝披风,上有兔毛披肩,腰别单头短斧,好似斩龙。肩搭一牛皮带,怀有石袋,鼓鼓囊囊,似有千百铁石,却是信手拈来,力胜坠星。
三人见王子出来,急忙将手中兵刃放在门前,大步奔来,大笑不止,德赞率先道:“不见贤弟已有七八年月,不料贤弟现在如此英雄,夺了兄弟堡不说,还打起复国大旗,真有你的。”王子略笑,急忙摆手,自谦道:“非也,此乃祖先眷顾,也合该亚塔耳重兴。”信赞听此,嘬了下嘴,道:“兄弟间莫要如此客套,岂不伤了情分。我也不多罗唣,不知我三兄弟前来,贤弟给我等何官做?”便一把搭住王子肩膀,王子见此,面露不悦,义赞见王子此等神情,便知其意,急忙拉开信赞,道:“二哥莫要失礼,陛下现为亚塔耳国王,岂是你这山林野汉胡乱碰得的。”信赞一听此话,哈哈一笑,便急忙松开王子,嘲道:“国王莫要怪罪,莫要杀我头。”王子听此,哈哈大笑,道:“众兄莫要如此,今我虽为王,却也少不了各位兄长帮衬,日后亚塔耳再兴之时,定与各位兄长痛饮三天三夜,所得之金银皆均分与各兄长,何如?”义赞听此,急忙称谢,下跪施礼,接言道:“陛下,我兄弟三人并非为求名利而来,而是为了我兄弟三人名中‘德信义’三字,劫富杀贪,抗杀税吏,却对平民秋毫无犯,分发财物,正是应了一个‘德’字;成年时贵族子弟便需立誓保护亚塔耳之民,今国陷经年,起兵数战,正应了一个‘信’字,吾三兄弟有这‘德信’二字,如今知兄弟有需,火速来投,正是为一个‘义’字,今三字齐聚,我三兄弟方才不愧己名,如此,陛下莫要以为我等是贪图名利之徒。”
王子听此,心有感动,急忙扶起义赞,便言:“兄弟请起,我知你三兄弟素有品德,如非如此,早就学那歇斯开城做贰臣了,莫要多说,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我四人合兵一处,定会重振亚塔耳,驱逐安息。”言罢便怀抱三兄弟,四人眼含泪光,紧握彼此。
三人亲昵些许,王子便命下人准备洗尘之宴,略备了十几道菜肴,几瓶美酒,集了众将,便开了席,王子言道:“三位兄长,今日来投,我军甚幸,只是来得突然,并未准备,酒菜有些寒酸,莫怪。”德赞听此,哈哈大笑,道:“兄弟说笑了,这席有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地上跑的,四个腿的,两个腿的,一个腿的,没有腿的,如此丰盛,怎说寒酸。”王子也笑,说道:“此菜肴于凡人而言,或许还好,但为三位兄长接风洗尘,却是不足。”信赞听此,笑道:“如此佳肴若是寒酸,还请陛下每日寒酸臣下。”说罢大笑,德赞也笑,义赞见此,心急如焚,心想:“我这二位兄长野惯了,怎会知人君之怖,如此下次,必遭杀身之祸。”便急忙说道:“二位兄长,如今休斯已成国主,还请
以君臣之礼相待。”王子听此,笑道:“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以兄弟相称便好。”德赞信赞听此,便仍以兄弟之称与王子闲谈。
席间,三人与众将闲谈甚欢,义赞见牛儿面貌,知其非本地人,便问其:“这位壮士,见面相不是本地人,不知自何处而来?”牛儿抱拳回道:“正是自汉而来。”义赞听此,便问:“不知汉朝用兵与我国有何不同?”牛儿回道:“我汉军注重阵型,不喜单打独斗,且我汉军酷爱弓弩,若能用弓弩御敌,绝不用兵刃,有一汉将,遇匈奴大军夹击,以车为障碍,以弓弩御之,竟以五千之军杀敌数万,若不是箭矢用尽,定杀更多,遂建议我军亦可如此,在敌未攻来之时,多用弓弩攒射,而非只是乱阵之用。”义赞听后频频点头,心想有理,便道:“我亚塔耳战时,多效仿雅典,以枪阵兵为中坚,骑兵两翼,弓弩投石在前袭扰,每与安息战,皆被其弓骑兵射伤甚众,无奈骑兵又不如安息,只好大败而归。”牛儿略思,道:“何不以弓克弓,弓骑手虽灵活,却不稳定,何不以铁桶破之?”王子在旁倾听,不解,便问:“何为铁桶阵?”牛儿对曰:“铁桶阵,顾名思义,即外有铁桶,内有涟漪。”王子听此,又不甚解,便道:“愿闻其详。”牛儿笑道:“骑兵,战法无外乎二种,重骑冲,轻骑扰,安息步军稀松平常,攻城时便已察觉,自不必说,听众军说言,其真正军力在于骑兵马军,这轻骑兵先是奔到我阵前,急忙转头,以弓攒射,待我军队形稍乱,便有重骑冲来,撕裂阵线,重伤我军,何不加长枪矛,御敌以远。且将平日之阵型变为半圈形,后藏弓手,何处有弓骑兵,便以弓手集群攒射,必大破之。且臣在汉时,知一克制骑兵利器,乃铁蒺藜,广散于路,马匹不能行走,如此破之甚易。”王子听此,心觉有理,嘴角扬笑,便对三兄弟道:“如何,我这谋士优良否?”三人频频点头,皆称赞不已,王子大喜,众人又连干五盏。
王子喝得尽兴,便问德赞,道:“不知此次兄弟带来多少兵士?”德赞本想称陛下,但觉得生分,便仍称兄弟,道:“大哥我此次带来兵士四百。”王子听得“四百”之数,有些惊奇,便问:“兄弟之势,我有所耳闻,怎一下子如此之多,有何奥妙?”德赞听此,咧嘴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用桌布擦擦嘴,吐了吐嘴中丝线,曰:“确实本就百十来号人马,你猜怎的?来的路上,在帕拉斯山口,正被我遇见安息贩奴商队,押着男女四五百,我见这看守就有一百余,个个精神,不像是窝囊废,且恐这奴隶帮衬看守打我,我便心想作罢,免得货没劫成自己却被劫了,我便想走,这二弟就不干了,说拼一下,若是救得这些奴隶,去投弟弟这来也好看,我心想有理,但还是不放心,这时三弟说我见这奴隶面相都是本地人,若是打劫,这些人必定奋力一搏,怎肯帮携日夜虐待自身的看守,如此内外夹击,押囚人怎能不败,我一听有理,便率队去打,一打果真奴隶们帮忙,没费几下功夫便杀散了看守,我便散了女眷,挑选了几个精壮便来了。”王子听此,欣然大笑,道:“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甚妙,若不是三哥,这好事便错过了。”义赞急忙称:“陛下过奖,当时却也不十分把握,只得胡乱安慰,阴差阳错,得了这么大一便宜。”王子听此,端酒来敬,道:“三哥莫要谦虚,素闻三哥足智多谋,吾十分敬佩,且饮此杯。”说罢便先干为敬,义赞见此,急忙一饮而净。德赞信赞见王子只敬义赞一人,相视一眼,面露不悦。
酒宴散去后,三兄弟便依王子命,在城中安息旧军营中一空屋住下,三人见屋内布置整洁,一应俱全,十分满意,义赞谢过引路使者,自怀中掏了银币两枚,将其打发走,使者亦谢过,自走了。使者已走,信赞怨道:“给一个下人两银币,真大方。”义赞摇摇头,道:“二哥你怎如此吝啬,其虽是下人,却是休斯贴身护卫,对其大方些,有好处。”信赞撇嘴,不语。德赞见二人有些尴尬,便拉着信赞,道:“三弟言之有理,听其所言,没错,我等起兵十年,次次都是三弟之谋助我等化险为夷,且说此次这等小钱算个鸟旦,有屁气生。”义赞并不让份,接言道:“大哥,你也有不对。”信赞听此,哈哈一笑,撇嘴去看德赞,德赞不解,问道:“我又哪惹三少爷了?”义赞皱眉曰:“今休斯已不是当初那个我等教其射箭的小童了,你叫他弟弟其虽不怒,但我自其眼中可看出,其并不欢悦,且目光冷傲,日后莫要叫弟弟,一概叫陛下,且要行君臣之礼,若是不听,日后必有大祸。”信赞听此,急忙接道:“大哥,确实如此,我自其眼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德赞听此,哈哈一笑,轻捋胡须,道:“莫要如此说辞,我自幼与其玩耍,其怎忍负我,莫要多说,我照做便是。”义赞不欲多说,任由其去。
话转这三人所带之兵,这百十来号人绝不是一般人,经三兄弟日夜操练,十年下来,隐藏、埋伏、游击自不在话下,且个个身怀绝技,马上可张弓放箭,马下可刀矛合用,可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且每人有马两匹,以为换乘,是为野战上马,守卫步下,难得之极。路上解救之奴隶本是各地土匪马贼,纪律涣散,却有些战力,原先多是亚塔耳降兵、塞琉古逃兵、本都难民,因战乱或天灾方才
落草为寇,虽懂些厮杀搏斗,若加以训练,也未可知。
王子得了德、信、义赞三兄弟的兵马,将其编做三叉戟营,总辖四百余人,分发了鞋帽甲胄,皆插藏蓝色盔穗,执藏蓝旌旗,独立于各团,只听国王指挥。
休斯以前是个落魄王族,现已不同,如今是兵马强健,且据大城,子民三万,兵马四千,又立国号,已颇有势力,文后便不再称为王子,改称王上。话说国王得了三叉戟营,极其欣喜,并非因多了这四百余号战士,而是终于有亲属在身旁,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然而也有丝不安,因这三兄弟勇猛异常,百人莫近,是十足的英雄,除了义赞,德赞信赞对自己却不甚敬重,十分不爽,且性情桀骜,不好控制,恐生事端。王上便命近前侍卫塔里去三叉戟营做个营副,暗中监视三人,若有异样,立即来报。
亚塔耳国成立已有半月余,却不见安息来攻,王上有些按耐不住,便与三兄弟商谈,三兄弟谏曰宜速下落溪,扩大领土,与落溪形成犄角之势,王子称善。
一日午后,便召来众将,于塔顶议事。众将来到,王上问众将:“诸将兵卒练得怎样?”众将皆言多有进步,已成战力,王上欣慰,道出心之所想:“我军已占兄弟堡半月有余,安息却毫无动静,我等应有所作为,我提议攻打落溪堡。”众将愕然,莱达斯抢先道:“陛下,如今我等方建王国,正该大力求稳,发展军力,重整农事,不宜用兵。”王上见自己碰壁,也料到自己在莱达斯处必然碰壁,也不愤怒,便问辛哈德如何,辛哈德也言:“莱达斯所言极是,我等应加固城防,发展农事,操练兵卒,不宜过早用兵。”王上听此,也懒得问索胡德、耶哈、苏哈达,心想也该是同样答法,便问牛儿,曰:“卿以为如何?”牛儿惶恐,心想若是说好,必得罪众将,若说不好,必得罪陛下与其兄弟,如何是好,便道:“陛下说言有理,打下落溪堡,可提全国亚塔耳民族之气,也将兄弟堡与落溪连接一处,互为犄角,令安息无法全力攻打一处,甚妙。”众将听此,面带怒色,牛儿见此,又言道:“然我军现新建国治,正宜养精蓄锐之时,若征讨落溪,城内必空虚,安息若来,城陷,且落溪堡未下,可如何是好?”王上本身敬佩牛儿,听此言,方觉有理,便言:“此次光复落溪堡我只带二千人足矣,如此城内既有人防备,又可去伐落溪。众将莫要多言,我心意已决。”众将听此,稍微宽慰,便齐应了一声,王上命莱达斯及索胡德本营并市民三团守城,其余众将率本部随王上出兵,众人得令,自退去。
三日后,这天清晨,细沙之雪轻落,只活空中,不存地下。众军点拨完毕,大军开拔,见为首队伍,约有百骑,个个右手持丈二钢枪,左手套着半人铁皮圆盾,头戴银鬃包面铜盔,身披素白绣狮骑袍,内裹米白百褶衣,前挂亮银胸甲,腰悬二尺马刀,腿绑铁片胫甲,脚踏黑靴,下乘高头白马,正是御前护卫队伴着休斯国王。见休斯国王,自不必说,威风八面,万民臣服。
再见后一队伍,骑步参半,为首一将头戴遮面包头铁盔,棕鬃垂到背后,身穿黄铜胸甲,上镌雄鹰展翅,内裹万环铁锁甲,后披棕色骑袍,上绣金雕擒蛇,腰系金带,悬把银鞘短剑,脚穿鹿皮靴,胯下一匹青鬃枣骝,缄默不语,紧盯石路,此人正是猎鹰营长辛哈德。后随着骑兵、枪兵、剑士、投石弓手二百余,抬头挺胸,雄气昂昂。
其后一队伍,亦是骑步相混,为首一将怀抱一短绒狼头盔,身披一灰狼皮,外裹青铜胸甲,上纹二狼争食,内穿灰黑棉衣,保暖十分,腰系狼尾带,悬着三尺铁剑及二尺短剑各一,脚蹬狼皮靴,下跨一匹短耳青灰骓,按下挂盾,嘶吼不绝,此人正是灰狼营长耶哈。后随着骑兵、枪兵、剑士、投石弓手二百余,颔首冷笑,蓄势待发。
随后一队伍,皆是青年面孔,为首一将头戴露面铁盔,上立红鬃,身穿红铜胸甲,上刻饿熊扑食,内有贴身牛皮甲,以为备用,腰系铁环皮带,腰别流星锤,右边插把短剑,脚蹬牛皮长靴,胯下一匹血蹄枣红马,昂头信步,得意十分,此人正是赤熊营长苏哈达。后后随着骑兵、枪兵、剑士、投石弓手二百余,面带微笑,直面生死。
中间一队伍,皆是黑瘦健将,为首一将不戴头盔,只有一墨色绸缎头巾系住发髻,身穿黑鲛皮甲,上镶铁钉,手持一锐斧,暗自发光,腰系汉和田玉带,价值连城,腿围铜片胫甲,脚蹬青墨战靴,胯下一匹踢雪青色宝马,眼瞟苍穹,目中无人,此人正是黑鲛营长陈牛。后随着骑兵、枪兵、剑士、投石弓手二百余,四处观察,警戒十分。
队尾若干队伍,皆是市民兵团,约有二千余人,亦是披挂整齐,刀矛并列,手推数十车石炮巨弩、辎重钱粮,平日虽是些贩夫走卒、偷鸡摸狗,却心怀满腔热血,心念复国,不可小觑。
最后一队伍,有四百余骑,皆是彪形大汉,为首三将装束照旧,各乘红黄黑三骏马,引着三叉戟营四百勇士,皆骑快马,挂刀持矛,身后背弓,心存旧地,誓死夺回。有道是:
好心来把兄弟投,怎知世间重利酬。
至亲若能换王土,寡人之名终不休。
毕竟攻打落溪堡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