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靳劭锋关在书房里,事发之后,他砸掉了书房里所有的物件,满地狼藉,纸屑满地,好好的屋子砸得那是面目全非。
是的,那一年多,他与苏毓的信件,统统被他撕烂了。
这些信件,一直是他最珍视的,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曾令他爱不释手的信件,会成为最最刺痛他的利刃,多看一眼,心窝窝上就会多出一道深深的刺伤……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二少是个衔金汤匙出身的贵少,别人有的,他都有,别人没有,他照样有,这份福气,是一般人怎么都肖想不来的。
比如,几个兄弟做成年礼时,大哥那会儿,父亲正在西边打得不可开交,大哥人都在战场,根本没法设宴;二哥十八岁去了英国,除他寄了一封信遥祝,怕是无人记得这样一个日子的;四哥十八岁,母亲正大病,家里根本不给办;到了五弟那会儿,八姨太提倡节俭,只在家里小小办了一场家宴。
独他大大举办了一回,整个江北的名媛贵少几乎都到了,作母亲的早早就让江北的将士政要认清了他,极刻意地将他的嫡子身份突显了出来,并且不断在给他打造人脉圈……
再比如,大哥是打小磨在军营里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二哥留学归来后,一直不得重用,也是因为和傅家订了婚,才一步步混到了旅长这个职务;四弟现在游手好闲,几乎没个正经的差事;五弟还在读书,越发不管事。独他留学归来一回家门,就抓起了江北的钱袋子,母亲这份放权足让所有人知道嫡生儿子的份量,是所有儿子当中是最重的……
可那些名与利,全不是他想要的,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也不是他想面对的。
他最想要的,是能给他一家医院,让他治病救人,为患者解除痛苦,这才是他想要做的工作,能让他的存在富有价值感。
而他想要的人生伴侣,应该很活泼,很明媚,很新派,能切合他人生理想的女孩子,不是那些只知道比出身高低,没多少眼光见识的名门闺秀。
遇上苏毓,他觉得这就是他的爱情,他婚姻的归宿。
那份炽热的情感,一直藏在他的心里。
欲求而不得,这种滋味在这几年里不断地折磨着他。
好不容易等到她归来,结果,她却用一盆冷水,浇了他一个透心凉。
没关系,他会再接再励,诚感动天,他会继续追求的……
结果……
靠在角落里,没有大吼大叫,靳劭锋只是簌簌落泪……
他怎么能想到三年前,在他决定把二哥一同带去傅家的那一刻起,在傅夫人决定将独自女儿许给二哥,他为之欢天喜地的时候,硬生生的,就和自己最最心爱的姑娘失之交臂了。
是的,他最敬爱的二哥,娶走了他心爱的姑娘。
这世上最令人痛不欲生的事,莫过于此。
这一刻,他悲恨交加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被愚弄了。
苏毓应该早点告他:她是他未来的二嫂,这样的话,今天他就不用这么难堪。
事实上,她有很多机会在婚前和他坦明身份的,但她没有。
至于二哥,如果说之前他不知道这一切,那至少昨晚上掀下红头盖后知道了吧,他应该通知他的,可他也没有。
一直以来,他把苏毓当最最好的朋友,把二哥当最最敬爱的兄长,他待之以诚,结果,他们当他什么了?
遭受背叛从来是世界最痛苦的事。
这一刻,他的世界,分崩离析,突然就全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