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劭飏看到她喝汤喝得起劲,心情莫名很高兴,嚼着牛肉片说道:
“其实我是半个江南人,我母亲出身江南落魄世家,流落江北时才嫁了我父亲。
“很小的时候,我吃过母亲做得江南菜,后来慢慢长大了,母亲却过世了,想吃母亲做的菜又吃不着,就开始学着自己做。
“起初做得不好吃,熟能生巧,渐渐就会了……
“平常在军中无事,我读书之余,唯一的乐趣,就是烧几个小菜,和顾海他们吃上几口小酒解闷……
“承蒙看得上,倒是满足了我的虚荣心。”
原来江南菜的背后,藏得的是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思念,是一个男人的赤子之心。
傅玉央默默地喝着汤,明明很鲜,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在靳家并不得志,一没有父亲的宠爱,二没有母亲的维护,三没有强大的外祖家给他做靠山,他的这点成就,全是他靠自己拼命挣军功挣来的,不容易……
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幸运,可能就是三年前被傅夫人御点为女婿。
这层身份,也让他得到了靳大帅的器重。
可如今,她却要将他这份幸运打碎,让他成为世人眼里的笑柄。
他有恩与她,她却要恩将仇报,是不是恁没良心了点?
不不不,这和良心无关。
婚姻与恩情是两回事。
“吃饱了,谢谢……我出去散步了……”
她不想和他再待在一起,不愿被他的小恩小惠乱了心情,害她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靳劭飏见她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不觉唇角勾出了一抹愉快的笑,“等一下,吃了我的面,是不是应该帮我做得点事了?”
“哦,原来你喂饱我,是有求与我呀?”
傅玉央挑了挑秀眉,重新坐下时,那单纯的眼睛一下变得深玄之极:
“嗯,让我猜猜,你这是想让我帮你捉出藏在你军中的奸细吗?”
靳劭飏睇她,有时觉得她真是有点可怕,一眼就能看穿他人的所思所想,那种精准程度,让人毛骨悚然。
他不觉轻一叹,“苏毓,要是和你做对手,那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这话好奇怪,如果你不来招惹,我至于要和你为敌吗?这天下,凡事以和为贵,也就你们这些政客和军人,成天只知道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一个个机关算尽,却把国家整得四分五裂……”
其实,她最讨厌算计了。
“苏毓,不是政客军人想要算计,而是想要江山太平就就得有人去管理。可江山太大,人心太复杂,当权者要是没能力笼络,就会出现分裂,历史上这样的四分五裂并不少见。一旦分裂,谁都想保下自己这块蛋糕,就难免举兵自保。如果有人有能力一统天下,江北六省绝不会据地为王,顺应大流,那会是江北百姓最好的归宿……”
风清云淡的话,却透着发人深省的深意。
“你们靳家不想主事国家吗?”
但凡割据自立,只怕都有这样一份野心吧!
“靳家只有将帅之才,没有帝王之能。”
他竟这么想?
“靳大帅的野心,只怕比你要大很多。”
靳劭飏不说了。
因为他也知道,父亲是有野心的,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养精蓄锐,只为他朝突然崛起,傲视群雄,逐鹿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