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的主屋本就为停放棺木而设,屋梁上挂了许多的白绫,屋子正中又设了一处祭台,台上摆了香炉等物。
香火燃尽,香灰散落了一地,角落里蛛网横成,昏黄中灰尘扑面。屋中并无守尸人,瞧来,应是数日不得收拾了。
无尘奇道:“若没人气,这些棺木是如何来的,又怎会排得这般整齐”
无尘话音落下,妖风即起,两扇破烂烂的木门哐当当紧闭过去。
无尘连忙祭出防御之势,梨落的清目中微微带了笑意,似早有所料。无限好文在123言情。
棺板齐开,在空中盘旋飞起朝她二人撞来,梨落身子轻巧避开,手掌软绵绵见不得用力,被触到的棺板却破成了散片;无尘执承影劈砍,无数板木被劈成两半掉落下地。
梨落与无尘背身相靠,纤纤玉指在他掌心画了几下,轻声道:“半魔将出,千万小心。”
无尘点头,白绫飞扬而来,数十棺板掩在白绫之后横飞而来,梨落脚步不动,只拿手掌一掌一个将其推开。
无尘右手执剑,棺板被剑剖开,露出其后藏着的鬼魅脸庞,一对血眼,黑气掩面,龇露两排尖牙向无尘咬来。无尘从容不迫,左掌贴在半魔额头,半魔立时被定在半空。
屋内,棺板乱飞,激斗处一片眼花缭乱。地面上,棺木紧排,遮掩处露开一点缝隙,一抹影子极快钻了进去。
华丽滴分界线
幽暗的地道,逆着光影行来一人,那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一头银发。
伯弈看着来人,平静的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
来人款款在他身前站定,伯弈咚地一声跪到地上。
他心绪紊乱,双掌伏地,将头深深埋下,良久方道:“伯弈有负师父所授所托,酿成弥天之祸,祸及苍生六界。”
来人正是伯弈的师父月执子。月执子静看他半晌,心绪亦是复杂难明。他袍袖拂动,手掌微微运力,将伯弈虚扶而起。
伯弈长身玉立,微垂眼帘不敢看他,即便再优秀成熟的弟子,面对师父仍会抱着无限的敬畏之心。
月执子借着微光见伯弈消瘦了许多,眼中隐含了怒气,沉声说道:“此祸怎可全然怨你我枉为你师,活了八万多年自认勘破众生之象,却推波助澜,轻易让你步入他人陷阱。为师犯下这不可饶恕之错,又岂能置身事外。”
对月执子自责之言,伯弈心下动容,赶紧接道:“是弟子一意孤行要下山救世,师父原为全伯弈之心,此事之责又怎能推于师父身上。”
月执子长叹道:“罢了,既已到这般地步,再探究谁对谁错已然无益。你既曲折请为师前来,必然知道你我可私下得会的时间着实有限,究竟有何后着打算,你我二人直言便好。”
伯弈听言,缓缓抬目,凝注月执子道:“请师父点明六界当下之势。”123言情原创首发,谢谢支持。
月执子示意伯弈与他盘膝对坐,并不宽敞的暗道上不时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
师徒二人的气息掩藏在魔气与妖气之中,一时倒也难查。
月执子正色道:“弈儿,你既自混沌之地而出,是否已打定主意直面六界问罪”
伯弈郑重颌首道:“是,伯弈意念已定。”
月执子凝看着自己最疼的小弟子,见他又消瘦了许多,宽大的袍子显得异常的空荡,整个人白得近乎透明了,目中不仅露了些怜爱之色。
月执子道:“伯弈,以后的路会异常艰难,便连师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保你安然。”
伯弈仰头长叹,凤目里泪光点点:“师父怜悯之心伯弈明白。伯弈为祸六界,即便能侥幸逃脱一死,这一生亦然不再为自己而活。这条命伯弈亏欠六界苍生,无论要受何种劫难,只要有机会能亲手弥补所失,伯弈亦无怨无悔。”
月执子索然一笑,他的徒儿值得为之骄傲啊。
月执子收敛情绪,直入正题:“如今,我们能做的也仅只有保你一命了。明面上我们能够利用的力量并不多,淸宗弟子、飞龙军,及我昔日的一班旧友。不过东华帝君、北地圣君等人。”
所及此,月执子略有犹疑:“我向道多年,其后有意结识者多也是些无欲无求的仙者。即便尊位再高,亦无实权,真正在仙界能说上话的统共不到五人,这五人中又有几人能力争到底与你我一条心,尚不可说。”
月执子略顿,又道:“你二师兄本也领兵,算得仙界权臣,只是,他如今镇守昆仑冰窟,没有天帝令,也是鞭长莫及。”
伯弈微默,追道:“师父既说明面上,那暗地里可还有能借之势”
月执子眼帘微垂:“在人界造势,逼仙界出手相助,我觉得有一人在为你我的谋划铺陈。”
伯弈道:“师父可知此人是谁”
月执子含笑点头,伯弈见他一脸傲然轻松的表情,心中方才恍然。
月执子继续道:“他既然装腔作势,必然有自己的顾虑与打算。我们也不可草率,使他暴露了心意,反倒坏了大事。”
伯弈应下,一番梳理后,方道:“照师父目前所言,能够依仗的只能敲敲旁鼓,不能起到决定作用。”
月执子深看伯弈道:“弈儿以为该当如何”
伯弈道:“师父既然为伯弈争取到公议,必然也是想好要借三界之言使伯弈脱身。但伯弈却以为,三界不够,还得争取到一人。”
月执子道:“谁”伯弈道:“天帝。”无限好文在123言情。
提起此人,师徒俩一阵沉默,月执子道:“弈儿可知,天帝就是魔王刑天,为此事幕后的策划者,他的所为便是要救出魔族,唤醒万魔,他既要害你又如何会放过你”
伯弈摇摇头道:“此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月执子惊道:“莫非另有隐情”
伯弈微吟道:“不能肯定。天帝确是魔王刑天幻生无疑。但伯弈却在想一事,刑天当年被真神封印在魔殿,以弑神戟镇压着生魂,他如何能逃得出去,其间必有高人襄助。”
月执子神色冷凝,暗道,若是普通人绝不能在真神手下救了魔王的魂魄若此事真正的策划者是一个比天帝更强的人,那天帝必然会受其压制。
月执子忽然悟了,沉声说道:“好,弈儿之说为师已明白如何说服天帝。此事可放心交予为师。至于鬼府君与我也颇有交情,说服他当不难。”
伯弈爽快道:“谢师父。此事的关键仍在天帝心意。冥界处,伯弈会亲口向冥王求助。只是要说服妖界却有些麻烦。”
月执子笑道:“近日发生一事,倒成全了我们。妖王阴月失息,妖界生了变化,几方争势中,织梦夫人不日前寻到了雪夜的一双儿女,她公然扶持其小儿为新一任妖王。”
果然是个好消息,伯弈眼眸大亮:“雪夜之子,虽自有拥戴者,但要妖界全然信服也绝非易事。于此,我们正好利用织梦夫人急于让扶持小儿被认同这一点,以函请新任妖王参加公议相商为诱,私下里先与织梦夫人达成共识。”
月执子听完伯弈之言,桩桩件件确然可行,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然略做思量,月执子不禁黯然道:“你我这一切谋划固好。但死罪若想免,活罪必难逃。你可知这一回仙界,会受到怎样的惩罚责难”
伯弈涩笑:“滔天大罪,加之素日不合者、异心者,伯弈之错岂是三言两语能平息众怒的。”
月执子轻展长臂,拍了拍伯弈的肩头,终是将心中另一所虑问了出来:“弈儿,你若要回仙界服罪,那她呢”
想到她,伯弈心下窒然,半晌方才言道:“伯弈无力,只得送她回冥界。此生伯弈已无徒,与她再不相干。”
到如今,他给不了她幸福,保不得她完全,更无法与她厮守,倒不如让她恨了他、忘了他。
月执子去了,仍然幻做了梨落的形貌,悄无声息地替换了在义庄上与无尘并肩战斗的术傀。
其后,“梨落”带着无尘顺利地在棺木中寻回了失踪的一干弟子,放了骂骂咧咧的术宗等人。
另一边,由无我领的十人,一夜之间便在葵城贴满了月执子亲予的符纸,不少隐匿的半魔人被吸食了恶魂,百姓们得了护佑,暂不受黑色魔气所扰,反倒因祸得福,将葵城保了下来。
唯有一事出了状况,便是与无尘分头行事的悟源,在废弃的蚩侯府中着了道,染了魔气。123言情原创首发,谢谢支持。
那魔气竟比黑絮里带着的更强烈了些,所幸发现得早,在魔气浸入心肺前,悟源及时被月执子带回,将魔气吸纳而出,尚未酿出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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