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忧自与伯弈分开,跟随落败者被一群道士带走。
一百多人被蒙住眼睛不知走了多久,之后被关进一间咸腥的屋子里,屋内充盈着奇怪的味道。
不过一阵,无忧心神恍惚,方觉不对,欲施术时却已无法聚力。之后她彻底失了意识,只记得有浓烈的腥臭味道,耳中隐约听到凄厉的惨叫声。
正当她失神的时候,她先是听到了一阵琴音,又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仿佛世上最亲密的人。
女人的话越来越清晰,满世界的血腥,无忧只觉一股戾气霎时涌上心头:“无忧,救他,救你的师父,救你自己啊;去报仇,杀了那些妖怪,杀了这里的人。”
女人的话似有魔力一般,让无忧的心越来越乱,一双至清至澈的眼渐渐泛起了暗绿之色。
女人继续道:“杀掉他们,找回你的力量,救你的师父,救你最爱的人。”
救师父,救师父,杀,杀,杀,无忧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念头,魇住了一般,身体里有一股陌生的强大力量在涌动。
震天撼地的吼叫,如地狱深处传出,似压抑了千万年之久。
景象中的无忧抽出了霜寒剑,一脸木然,走过去一刀一个,那些道士、屠夫见同伴们倒下,现出原形,竟是八足椭圆、头大眼突的金蚕妖。
蚕妖们趴伏地上,吐出一圈圈蚕**将无忧包裹起来,无忧也不闪避一掌将集聚的蚕丝震断,蚕妖毫无抵抗之力,无忧似切瓜砍菜一般好不留情地将他们砍成两半。
鲜红的血液飞溅到无忧衣袍之上,血腥的味道越发刺激着她,杀红了眼的无忧哪还能停下,杀完道士,提着鲜血横流的霜寒剑,又向瑟缩一旁仍活着的落败者转去。
包子急吼起来:“小主人,快住手,他们是无辜的人。”
伯弈看着那惊心动魄的画面,一颗为无忧揪紧的心渐渐生出了冷意,她竟有魔兆之相,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他之前不是全无所疑,千年修不得仙身,近来夜晚常起的梦魇,面对他时她的心虚遮掩,以及,今日他亲眼所见的残忍和她身体里突来的力量,怎能不让他寒心、不让他疑心、不让他痛心,她究竟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师徒间彼此相依相偎相伴千年,他一直待她如珠如珍,竟是从未将她看清过吗?
兴许是感应到伯弈的失望,无忧心里一阵大悸,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魔怔一旦被破,意识便很快地清醒。
看着地上横陈着的无数尸体,瞧着地上瑟缩恐惧的人,以及自己手上身上的血迹,无忧咚地倒到了地上。
景象中蚕妖被除,数人暂无危险,伯弈、包子二人方才收回注意,又见龙女与犼在空中翻腾僵持,伯弈冷然对包子道:“犼本千年尸王所化,所发出的乃地狱炎火,能克制龙炎水息。
如今,龙女一力相拼,久战不得,此力一泄必支撑不住。包子你先助她,尽力再拖上三刻,之后合我三人之力必有胜的把握。”
伯弈说完,便盘膝坐下,强迫自己摒除杂念,吐纳恢复。
神兽相斗,天地变色、地动山摇,半空中,犼越战越勇,一身皮肉从鲜红变为了绛红,背身、长尾上的倒刺膨胀至初始见的数倍大,根根如牛蹄一般粗壮,周身以熊熊火浪包裹着。
龙女近不得、解不得,只得上下游走闪避火袭,被动招架,青绿色的皮肉已被灼伤了数处,渐渐落了下风。
包子早跃跃欲试,此刻得令,一声低吼,在空中跃跳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从一个胖乎乎的男童变为了雪狼之身。到底修行了三千多年,先前所受之伤也已基本恢复。
包子的狼身滚圆强壮,四爪紧实有力,颇有些威武气势。包子仗着雪狼浑身散发的至寒之气,上来就神勇地向犼的心腹处扑滚而去。
犼未料半路杀出个包子,一时两路被击只得转攻为守。
如此拖了一阵,龙女和包子两人越发默契起来,龙女作势向犼颈脖处攻去,犼专注抵挡,包子催发剧烈寒气迅速绕到犼的身后,把身子当做带子,将犼散发着炎火的尾巴缠绕起来。
犼尾巴被缠,失去平衡,眼见龙女已使出龙啸九天,正面一击就将得手。
伯弈却不是时候地飞闪出来挡在了犼与龙女之间,出声喝道:“龙女、包子,我来助你们。”
伯弈此举不仅解了犼的危机,自己过来也毫无防御之识,此刻正面对犼,门户大开。
包子、龙女二人大惊,伯弈怎会如此失误?犼见伯弈正面袒露,眼中紫红更深,不过瞬息之间,巨尾蓄力摇摆,一团巨大的炎火自口中喷出。
此时,包子缠于犼的尾上,正与巨力相抗,不及回救,龙女若要救伯弈少不得也要被那炎火所伤。面对滔天之火,龙女只稍一犹豫,火已近前,眼看伯弈必定来不及抵抗,必定会被那炎火吞噬。
空中却突然飞出一物,发着晶亮光芒,将伯弈与炎火隔开,炎火触及光芒,瞬间熄灭。
“靖海神珠!”几人同时惊叫出口。
神珠华光大盛,犼在强光之下,发出阵阵低吼,倒刺消退,一身皮肉变作了骷髅形容,直直掉到地上。
包子、龙女二人没料如此变化,只伯弈似早有所料,扔下几人,径直向珠子来处飞去。
眨眼之间,伯弈已奔出两三丈余,跃至一人之前,落下站稳。
伯弈转身看了来人,眼中生疑:“怎会是你?你怎会发出靖海神珠?”伯弈追到的人却是迦南的姐姐。
迦南姐姐眼见再跑不掉,便沉稳站下,说出的话也不再是女子之声:“我自视轻功冠绝,想不到公子竟有这样的本事。”
伯弈也不啰嗦,直接问道:“你究竟是谁?”
“公子早看出我与迦南互换的事儿,何必还多此一问。”
伯弈道:“我只是不明你为何能发出靖海神珠?”
那人一脸茫然地反问:“靖海神珠?”
伯弈蹙眉:“便是你刚才发出之物。”
“不知你说的是什么,我在此只是……”那人说到此处,突然顿住,神思漂浮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刚要再度开口,身体却毫无征兆地爆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