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文挥了挥手,环伺着他的仙娥乖巧地退到了一边,给无尘与九丸让出了一条路来。
无尘与九丸走得近了,伯文却依然斜躺着没有起身的打算。无限好文在晋江。
无尘并不因他师父不合时宜的风流姿态感到困窘,伯文的古怪行径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对着伯文恭恭敬敬地施了师徒大礼。
伯文也不叫起,只轻轻地回他一笑,这笑容霎时令周遭的群芳花容失色,使九丸看直了眼,未来师公这神仙般的人物不知有多少的女子喜欢?
无尘起身示意九丸给伯文磕头,伯文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男孩,嗓音低哑而迷离:“我并不稀罕有多少的女子喜欢,只想要心里的那一人而已。”
他没有问九丸是谁,也没有问无尘为何带他来,他似乎沉陷在了一种低迷的情绪里。即便九丸不懂这美得不靠谱的未来师公在说什么,但也听出了他话里难掩的忧伤。
无尘暗自叹息,或许越是得不到的越让人心心念念,他始终不明白师父心系梨落师叔,可为何师叔不为师父动心?若说师妹不接受自己是因她的心已许了他人,可师叔不是孑然一身吗?
伯文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无尘安慰的话还没想好,他已然恢复了常态。晋江原创首发,谢谢支持。
他坐起身来,拢了拢散乱的墨发,收起了感伤秋月的阴郁,和颜悦色地对无尘道:“近日里仙界是难得的安静,没有奏请天帝得了闲,为师也正好跟着偷懒。这会儿正想着将往日批过的司命薄整理一番,偏巧你就带了个小童来帮手。为师这就命人将你常住的飘渺居给收拾收拾,你俩就安心地住个三五日吧。”
无尘见伯文要留他们,赶忙道:“师父见谅,司命薄子的事徒儿日后必定为师父专心打理。只是眼下,徒儿受了师公之命在人界相助小师叔诛魔,不能久留。”
伯文挑了挑眉:“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学你小师叔凡事太过较真。虽说有天帝示下让众仙齐心御魔,但这人界的事儿自有人族自个儿去管。仙界里左右不过使了你小师叔下界去做做样子,也就你往心里去了。再说,你小师叔若不是自己闯了祸,魔界的事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也未必会揽下这摊子麻烦事?”
伯文的话让无尘心中不悦,无尘知道他好闲逸风雅,却不知大是大非面前他都能这样自私。但伯文是他师父,将他拉扯长大又传授功业,他能说师父的半点不是?
九丸悄悄撅起了嘴,无尘则言不由衷地道:“师父说的是,但师公之令,徒儿不好推脱敷衍。”
伯文柔和的声音变得有些冷淡:“你这一路过来,就没瞧见把守南天门的银甲军已换成了天帝亲领的金甲营,可知因何?”
无尘直言道:“徒儿不知。”
伯文正要回答,此时,有仙娥前来禀道:“大人,幽香亭已布置妥帖。”
于是,伯文在前,无尘与九丸在后,三人自百花苑移步到了幽香亭。
荷花开得正好,亭子里暗香浮动,九丸却没心思去赏景,他看着桌上摆放的几样仙果仙糕,不停地咽着口水。
他跟着无尘飞了一日,连滴水都没进过,伯文与无尘是神仙,自然体会不到饿得头晕眼花的痛苦,那些糕点于他们不过摆设,压根没有进食的欲求,所以,即便九丸又饿又馋也只得干瞪眼了。
伯文又说了些闲话,无尘终于忍不住了,主动问起南天门换人的事。无限好文在晋江。
伯文应道:“再早些,仙界倒是接二连三发生了好几件事。先是放在九重塔中的诛心鼓不翼而飞,又有星宿官在当值时失踪,再有七十二洞天福地传出了异象之说,不少仙家对天帝进言,说仙界无谓去招惹魔族。”
无尘静然,伯文道:“仙界的立场随时可能发生变化,要不要与魔族和平共处天帝不能明示,但我们却要紧跟大势,切不可逆势而为。”
闹了半天,这未来师公就是个势利眼,真是白瞎了这张好脸。九丸一边悄悄啃桃,一边将伯文暗暗地贬斥了一番。
反驳的话忍了又忍,无尘敛眉应道:“是,徒儿明白了。”
伯文笑道:“孺子可教,你既然懂了,就留下吧。这几日帮为师整理司命薄,顺利读读命理看看故事,说不得还会有些长进。”
……………………………………………………………………
三日后,天晟城举行国礼大典。
这几日,百姓们皆口口相传,说那天晟帝明为与诸侯协商抗击妖物,实为恭迎现世的神仙。
于是乎,人们有了空前的期待,谁都想瞻仰瞻仰传说中的神仙人物,就连素日里对几位侯爷的追随者都转移了目标。
可惜,这一天却让所有的人失望了。晨曦未至,王城里就下了戒严令,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穿梭巡逻的兵士。而那皇城位处的朱雀、玄武街更是重兵把守,瞧那架势怕连蚊子也别想飞进去了。
到了正午时分,术离带着数十随兵入城,城门处的守军立即上前恭迎,少时便有礼官来接。
王城里寂静无声。术离头戴绿玉爵冠,腰扣绿玉帷带,高坐追云驹上,不少人家门户虚掩,只为睹其绝世风采。
术离在前,关常胜领兵在后,行至王殿通街,远远见到约莫上万禁军,乌压压地在王殿前站得笔直整齐。
术离挥手示意兵将停下,他今次统共带来一万八千骑,如今只余五千不到。
术离驭马缓步向前,一青年禁军将领小跑过来,躬身礼道:“古虞侯,请随小的们入宣政殿面圣。”
术离柔声问道:“其他侯爷可是到了。”将领恭敬回道:“是。”
术离笑言:“好,有劳将军了。”禁军向术离身后张望了一眼,颇有些为难地道:“只是,侯爷所带兵将需得在西殿外相侯。”
术离垂目抚抚马背,声音温润动听:“循规觐见天子,不但不能带兵士、马匹,还得卸下身上的兵刃。”
说着,他双手掌住马鞍,跨身下马,玉立在地,将腰间配剑主动取下递给了将领。
将领感激道:“多谢侯爷。”术离笑着摆了摆手。晋江原创首发,谢谢支持。
关常胜在后处见了,扬鞭催马上前,半跪在地:“侯爷,三日前的事还没个说法,此时不可大意。”
术离半侧身子,淡然应道:“天子乃天下之尊,勿说规矩不可废,便是礼数也当如此。”
术离执意,关常胜只得依令带了兵士,往西殿门去了。
术离跟着将领步入北门,便有礼车来接。不过一刻钟后,进了宣政殿大门。虽说稍后将举行大典,但觐见天子的礼数却较往常简略了许多。
殿外,群臣低眉垂目,躬身待侯;殿内,天子正襟危坐,带了局促之感。
殿中,羲和、赫连钰与游雅同在左侧,伯奕一人在右。羲和坐在左侧的首位上,原也说不得什么。那赫连钰向来没啥小心思,大喇喇寻处坐了倒也不奇。
只那游雅,尚未正式封侯,严格说起不过一国公子,如今紧随赫连钰坐得坦然,可见他自认天子已认可了他袭位的事。
术离唇角轻抿,嘲弄的笑意一闪而过,自己进得殿来,必不愿选游雅下首,那么就只能坐到伯弈的一方了。
三侯坐在一边,单将自己隔开,这结盟防备之意着实太过明显。看来,自己刻意隐藏实力,多年的卧薪尝胆,经此一劫,多有前功尽弃。
术离掩好心事,飒飒走来,一番见礼后,循伯弈下首坐好。
殿中皆是多心的人,天子没有发话,一时众人无语。
片刻后,第一个忍不住的是邪马侯赫连钰。
他假意咳嗽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前几日诸侯被困的事到底要怎么说,各路冒出的那些妖物究竟是何来历,之后我们又将如何打算?今日弄这大典不就为说这些吗?既然目标明确,咱们也别拐弯抹角弄些虚言,一五一十说出来才是痛快。”
有人起了头,端坐在宝座上的无言朗朗开口:“邪马侯说的正中孤意。日前,孤的爱妃苍梧国圣女令姜,偏信妖魔之言,险些酿出大祸。诸位因此被困,又损失不少带入王城的兵将,孤心里有欠。本欲对肇事者严惩,但念其本意忠心,只暂做拘押。”
伯奕侧目,到底身份变了心境变了行事也变了。无言的一席话,将之前的事全赖在了令姜身上,自个儿撇了个干净。同时,又在话里说出诸侯带重兵入王城,大家不过是四小鬼各自肚肠,摊开来谁也讨不了好。
果然,四位侯爷都保持了缄默,接受无言指责令姜的说辞。无限好文在晋江。
微顿,无言厉色道:“但,妖魔者其心必异、其行必诛,既得仙界仗义相助,诸位可有什么好的除魔之策?”
羲和沉声接道:“既是异象之事已非人力能抗。依臣所想,那妖怪到底什么路数,还得伯弈先生先行解惑,方才好定之后策略。”
对羲和的这一问,伯弈早有所备,他举目看向殿内诸人,坦言说道:“半年前,因魔界封印被破,魔气泄出,人界首当其冲,殃及到百姓无辜,祸乱了天子江山。缘起因何在下其实难逃所责。”
这事竟然与伯奕有关?当做救世的人原来是始作俑者,众人听闻后脸色皆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