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城。
距离那日刺杀已经五天了。
暖春三月,渐渐到来的时候,有风渐次从眼前扫过,惹得那长长的睫毛亦微微战栗。
午后慵懒的阳光,混杂着喧嚣的人声鼎沸,显得格外悠长,漫无边际。
街上,所有人连上都写着一种只有经历过太平盛世后才会浮现出的喜悦与平静,段玉楼有些恍惚,这样衣裙恬淡而知足的人,当年,又是怎样的痛下杀手,用鲜血掩盖了那不为人知的过往。
段玉楼一身白衣,展转在烟火红尘里,这个眉眼如画,唇如丹蔻的男子,这个骨子里像猫一样的男子,神秘而又危险,却吸引着无数少女,步步沉迷于他的世界,此刻更甚,就连脸上的笑意,都那么蛊惑人心。
果然,没走几步,便有无数少女沉溺于他的容光之中,自动送上自己亲绣的手绢。
这是一直流传着的表达情爱最好的方式,时代在变,可这情爱却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段玉楼脸上的笑,如同桃花般绽开。一一接过少女们或塞或仍过来的手绢,然后都交给跟在自己身边的繁渊。
突然眼前站了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如花般的年纪,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手里拿着一条紫色鸳鸯绣手绢。
段玉楼烟波流转,突然间弓腰俯首,将自己的唇贴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耳边,温热的气息,惹得那少女脸上的红霞一路泛滥到耳根。
好一副红梅映雪旖旎的图画。
“谢谢!”段玉楼轻笑,抽走少女手中的手绢,转身潇洒离去。
走了一段,看见官榜前聚集了大群百姓,段玉楼斜倪了一眼。
“绝命”好熟悉的名字,只见官榜最顶端,众星捧月般灿灿地托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绝命!
绝命是这三年前突然出现与未央城的,没有人知道绝命是从那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张什么样子,每次任务的时候,段玉楼总会戴上不同的面具,所以人们只知道他叫绝命,却不知道绝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自从绝命来到未央之后,先后杀了无数官员,手法狠辣,只要接了任务,绝无失手,令京中人几乎人人自危。
而杀手绝命就成了官榜上高居不下的要犯。
“繁渊,你看那,在通缉我呢!”段玉楼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榜上通缉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似的。
“公子,走吧!龙公子还在等我们呢!”繁渊知道他心里所想,但是他并不想他惹祸上身,他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他的安全,哪怕是一生一世,他心甘情愿。
繁渊,这个善良而体贴的男子,总是细微地为自己打点好一切,自己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他心里所想,默不作声,却总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他最深沉的关怀,转眼之间,他已陪伴自己将近十年了。
“哦!好!”段玉楼依旧清浅的笑着,笑得繁渊的心也跟着软软的沉淀下去,在也爬不起来。
回到住处。
门开了,微风从门口涌进去,吹拂着里面那人的长发,他的头发那么长,柔顺地顺着脸庞好看的弧度耸拉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衣冠楚楚,玉树临风!
他便是那惹尽天下风流的二殿下,咏昕。
他正座在紫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品茗,慢悠悠的等。面前摆了一副棋局,似乎在与自己对弈。
段玉楼在他面前坐下,看了棋盘,沉思了一会儿,只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放下一枚黑子,棋盘上,瞬间风云变幻,杀机四伏。
咏昕看着眼前的段玉楼,延伸狡黠,不明白他这般年纪,怎生有这么多的杀气,但他却很欣赏这样的他,他需要的是一个无血,无肉,无情,无义的杀手,段玉楼正合了他的口味。
“玉楼,帮我杀了浴晨风!”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寒戾如冰。
段玉楼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棱角分明,目光不在是昔日的温润如春风一般,而是变得那样狠,那样辣,那样决绝。
“哦!”段玉楼应了句!妖色的脸上波澜不惊,慵懒如猫儿般歪着头,嗅着自己身上隐隐的血腥,抚着肩臂上的伤,依稀的痛。
“越快越好!”
“哦”依旧还是那一个字,段玉楼妖媚地勾着唇,伴着眸中鬼魅流转,火辣的妖气扑面而来。
真可谓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倘若生为女儿身,这般另人垂涎,便可媲美史上那些祸国的妖精了。
“玉楼,怎么,不送我一程?”龙咏昕走到门口,忽而潇洒地回头,开口竟是那平日里拈花惹草的调儿。
段玉楼倚在紫木雕花椅上,沉鱼落雁一般妩媚,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手指沿着镂花的细纹游走,忽而抬眉“好啊!”话说着,身子却依旧倚在椅子里,丝毫不见动作。
那般优雅,高贵,邪魅,嗜血。
“唉---------”咏昕轻叹,自顾转身离去。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在那个美女如云的后宫里,他也找不出一个能如他这般勾魂夺魄,即便他是个男儿身。
段玉楼起身,依着门栏,看着远去的背影,背影中总留着些难以消解的戾气,他知道,那是一种孤独。
他与自己是一样的人,只有在完全的黑暗世界里,才能唱出自己的歌,本来,他是该同病相怜,只可惜命运作弄,他们生来就是敌对的,总有一天要拼个你死我活,致死方休。
段玉楼突然勾起唇,鬼魅如斯,看着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身影,轻声说道“送你去皇泉路可好?”不管他将仇恨掩埋得多深,每次看见他,他还是难掩胸中那波澜壮阔的仇恨,原来,那浓浓的仇恨,早已嵌如了他的骨血,融为一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