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可以趁机多休息一会儿,不曾想还不如干活省心,终于听到老板吩咐,男工们立即争抢着钻进了小门。
“局长,没什么事了吧?”季常试探地问魏局长,也打算离开。
“那两人怎么回事?”罗程上前接了话。
季常看着对面小年轻,语气有些冲:“不是说了吗,半个多月前辞了职。”
“你确定?”
“有什么不确定?”
“你可要记着自个说的话。”罗程说到这里,忽的话题一转,“十天前的那些死鸡到哪了?鸡场究竟死了多少鸡,都是怎么处理的?”
“都说过几次了,没有,没有。你是谁呀?”季常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位是应急综治局罗局长。”魏局长给出答案。
我靠,这家伙就是罗程呀。也太年轻了,太坑人了吧。季常立时后悔刚刚的态度。
罗程跟着说:“也是十天前农用车拉死鸡的见证者之一。”
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季常暗自叫苦不迭,立即赔上笑脸:“罗局,我那时候正好出门,刚回来没几天,真没听说有这事。要不这样,我马上回去问,您各位也可以进去检查。”
“不必了,那多耽误事,还是把监控接出来,远程检查更好,也省得给鸡场带细菌什么的。”说到这里,罗程马上又补充道,“刚才你可说过监控无盲区,而且墙上诸多探头也印证了这点。也不要谎称监控坏了,那样我会立即跟你进院去修。”
看监控?这家伙绝对没安好心。季常心中盘算,嘴上却快速接话:“好的,我马上让人弄。”
“小陈,把那个监控弄出来,弄到……”季常握着手机,到一旁联系去了。
罗程转过头去:“孙局,给人们弄点吃的,时间短不了。”
“我来,我来。”穆局长总担心被那二人边缘化,赶忙抢着接了话,然后马上安排属下去落实。
电脑来的不太慢,但绝对不快,而且还连不上网络,自然也难以共享监控。
“没关系。”让季常连通电源后,罗程在电脑上快速操作了几下,随即示意季常,“监控密码,你要不知道,可以让管的人来。”
我说不知道有用吗?季常脑门挂着黑线,输入了数字和字母,立时多个监控画面跳了出来。
罗程拿起鼠标点了几下,转头问道:“只存了三天的呀。”
“别提了,一个大雷给劈了,正修着呢,这是临时用的以前旧硬盘,内存少。”季常稍停了一下,马上补充,“员工让朋友帮着修去了,我也联系不上。”
“赶巧那个员工今天也没上班吧?”
“确实没上班,好像去市外乡下了,手机也打不通。”
“没关系,那就对付着看。”罗程说完,又操作起了鼠标。
这家伙又要干什么?季常马上提高了警惕。
罗程没有立时操作电脑,而是对着季常微微一笑:“把那两人的入职档案提供一下,就是王大柱和周……”
不等罗程说完,季常已经抢了话:“养鸡场不大,人员入职手续也没那么全,也许就没入职档案。”
“应该有吧。你招了那么多残障人员,已经完全符合税收优惠政策,没必要瞒报人数,另外也得交保险吧,没有入职手续怎么行?”罗程面带微微笑意,抬手示意,“别推脱了,让人拿来吧,带真照片的入职表就可以,否则我还得从劳动部门调阅。”
这家伙怎么什么都懂呀。季常很是无语,只得又到旁边去打电话了。
时间不太常,两人的入职表到了。
看到表格上照片,罗程暗暗点头:没错,就是他俩。
但罗程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把入职表还给季常后,起身去吃盒饭了。
真别说,盒饭很丰盛,有肉有菜,有米有面,量还很足。尽管不时传来阵阵鸡屎味道,但人们依旧吃的狼吞虎咽,这可将近下午四点了,平时午饭何曾拖到这个时间点?
午饭时正赶上被人堵门,季常根本没胃口,跟没吃一样,耗到现在肚子早“咕咕”叫了。再被阵阵肉香刺激,更是饿的前心贴后心,但既不能跟人要,又不能回去吃。人家到了自家门上检查,自己没尽地主之谊,哪还有脸蹭人家的?可要回去吃的话,他们使坏怎么办?人家可是适时看着监控呢。
越忍越饿,越饿时间也越慢,季常现在真后悔了,后悔刚开始就该双手热烈欢迎,就该大鱼大肉招待。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呀,只能现在尽量供着,尽量别让收拾的太惨了。
不知是有意戏逗,还是正好赶上,反正罗程等人全都是打着饱嗝返回座位的,直把季常恨的牙根痒。
罗程再次坐到电脑前,一个个画面调看起来。
“这是你们的农用车。”罗程点指屏幕,说了话。
“农……是吗?这个好像不是……”
“怎么会不是呢,那不杨二东直接上去开了吗?”
这家伙记性这么好,真他娘的牲口。季常心中诅咒,嘴上含糊应和:“那就应该是了。”
“这个农用车我熟悉,那天运死鸡的就是它,车牌号我记的清清楚楚,而且是他俩开的。”罗程说着,又拿过了先前两份入职表。
“不,不可能,那时他俩早就离职了。”季常立即急急否认。
“撒谎对你没好处。”
“本来就离职了,为什么要撒谎。”
“工资表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俩上月工资都是五千四百元,而日工资是一百八十元,这怎么解释?”
“那是当时多给了几天,好多人正常离职都有这奖励。”
“你可真能狡辩呀。孙局长,给他看看。”
“好的。”孙兴力应答一声,打开手机画面,向前一递,“好好看看,十天前,王大柱,农用车,还有跟村民说的话。”
蓝工装,农用车,村民,注意到手机上画面,季常顿时脸上变色。
人们一直都关注着对话,现在意识到在展示证据,立时好多人都围了上去,尤其卫生、畜牧系统的人都想一看究竟,现场声音有些嘈杂。
“肃静。”
随着孙兴力喝止与示意,现场立时静了下来,人们认真地看着画面、听着声音。
“我说不是就不是,你们看,我们的是什么品种。”
画面中,蓝工装小伙一边说话,一边解开两处系雨布的绳并掀起雨布一角,一堆鼓鼓囊囊的编织袋露了出来。蓝工装小伙快速扯开其中一个袋口,里面的死鸡露了出来。
“有什么不同,都是鸡嘛!”随着话音,一个光膀汉子挤进画面,双手各扬着一只鸡。
工装小伙来回伸手点指:“看看你拿的,一个黑的,一个花的,我们这可都是米白色的。”
“不可能,再拆开看看。”
“就是,不可能都白的吧。”
在众多村民质疑声中,工装小伙又解开一个袋子,里面米白色的死鸡露了出来。
“怎么可能?”画面中的络腮胡子质疑着,扯起开口的编织袋,连续扬了扬,袋中十来只米白色的死鸡掉了出来。
络腮胡子又扯起了一袋,仍旧倒出十多只米白色死鸡。
这时工装小伙急眼了:“怎么样?给个说法吧,不能欺负完就算了呀。”
孙兴力适时按下暂停,举起手机轻摇着:“大家都看清了吗?”
“看清了。”
“看清了。”
直到现在,卫生和畜牧的人才全部认定果有其事,之前一直有人觉得是罗程无中生有借势压人。
“十天前,我和罗局正好从主路上经过,看到这里围着好多人,就拐过来了,原来是村民在和那两个蓝工装理论。起因是蓝工装在铁将军堡村地里正挖坑,拉死鸡的车就在旁边停着,村民怀疑他们要往那里埋死鸡。这个事咱们先不管,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蓝工装小伙承认拉的是死鸡,而视频中的农用车现在就停在这个院里。”
孙兴力说到这里,举起了那两张入职表,“刚才录像中两个工装男子正是表上二人,也就是季场长所谓半个月前就离职的两人,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车上死鸡又怎么解释?季场长你说。”
“我说,我说……”季常支吾了两声,给出回复,“十天前肯定没有这样的事,他们俩肯定是半个月前离职的,只不过公司按惯例给了他们整月工资。”
这家伙也太奇葩了吧,都这时候了还这么说?人们都惊呆了,有人甚至怀疑这个季场长神经不正常。
孙兴力同样没想到,迟疑了一下,才沉声反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反正没有的事,不知刚才那录像怎么来的,为什么有人要这么对我。”季常说到这里,竟然还委屈地抹起了眼角。
“好好看看上面日期。”孙兴力又递上了手机。
季常根本不看,而是仍旧诉着委屈:“现在什么不能造假?一个日期太容易了。倒是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时不时这个找那个查的,都快让欺负的没……”
“季常,当着这么多人面,我再问你一遍,鸡场集中死的鸡去哪了?”罗程忽然插了话。
“我也再说一遍,根本没有的事,很久以前只是偶尔零星死过三两只,还都是让黄鼠狼给咬死的。”季常咬牙切齿道,好似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看来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呀,那咱们大家就共同见证一下。”罗程说着话,又操作起鼠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