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二十多分钟了,怎么还不回来?莫非真出了岔子?
熊大志心中起急,准备找理由出去看看。
正这时,屋门推开,傅齐名急匆匆回了屋子,拎起公文包就走:“熊总,不好意思,鄙人有急事,先走了。”
走?熊大志一愕,马上走了过去:“傅总什么事这么急?我能帮上忙吗?”
“公司的事,别人帮不上忙。”傅齐名说着,已经抓上了屋门把手。
“傅总您这……”熊大志急中生智,想到了劝解之词,“天都快黑了,您一个人走夜路不方便。”
傅齐名先是一楞,随即急急拱手:“我是先火车,再汽车,又打出租到的这里,自己没带车,烦请熊总派车送一送。”
“当然没问题了,我问问汽车保养好没,您先坐下等。”
“好,好吧。”
在傅齐名二次落座后,熊大志立即联系起来:“汽车保养好没?……怎么回事,不是说的……哦,换了个件,大约……抓紧,抓紧。”
放下电话,熊大志抱歉地说:“傅总,实在不好意思,汽车保养的时候顺便换了个配件,司机一直等着呢,估计最多两个小时差不多。”
“两个小时?那我不等了,到时非误火车不可。”傅齐名说着又要起身。
“误不了,误不了,去首府的火车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五才发。”熊大志随口诌了一个时间,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前年冬天我坐了一次,还赶上晚点,在火车站冻了大半宿。”
“是吗?我第一次到这边,还是助理帮我订的票,我问问他。”傅齐名说着就要打电话。
“何必舍近求远呢,我让小丽帮您联系,有票立马订下。”熊大志说话间出了屋子,但在返身关门的时候却楞了一下。
“小丽,马上……”熊大志咋呼着去往办公室。
秘书小丽马上迎了出来,直接把熊大志扯进了旁边空屋,压低声音急急地说:“有情况,那个傅总要跑。”
“怎么说?你也知道他们公司有事?”熊大志追问道。
“哪是呢,根本不是。”小丽急急讲说起来,“刚才他接了一个电话,又打出了两个,就在那边的窗户下。我在屋里见他鬼头蛤蟆脑的,就把窗子开了一条缝,正好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他的通话。”
“在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基本没听上,只是见他贼眉鼠眼的回头张望,像是怕人发现。不过在他打出的电话中,我听到了宣传单、环保局,还提到了咱们厂子,最后还说了句‘差点上当’,然后就回了您办公室。”
“从他的三通电话来看,应该是有人给他通气,说到了大洼村宣传单,说到了环保局对咱们出手。然后他打了两个电话打听情况,应该分别是打给区警局和他们公司的人,之后他就像是要打算溜了。”
“哦,怪不得呢。”熊大志缓缓点头,讲出了狐疑,“忽然接完电话就说公司有事,还说的挺急挺急的,可在我刚出门时他又偷偷笑了,闹半天是胡扯呀。”
“那怎么办?”小丽追问道。
“怎么办?凉拌,让他走不成。一会儿你就……”熊大志压低声音,对着小丽好一通嘱托。
小丽点头称“是”:“明白,没问题。”
熊大志急匆匆地回了屋子,说话语气也很急:“傅总,我的人正在联系,只是现在票务非常紧张,她正忙着找内部人协调。”
“那,那到底能不能……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傅齐名说着又要起身。
“傅总,这您就不实在了,毕竟我们是坐地户,肯定比您地面上关系多一些,交给我们好了。”熊大志一边劝住对方,一边又说,“天也马上黑了,也到了饭点,您先在这吃顿便饭,那时汽车应该也能修好,票也应该搞到了。”
傅齐名连连摆手:“不不,我还是……”
“笃笃”,敲门声起,打断了傅齐名的话。
小丽来了,进门便说:“熊总,车票目前还没落实,不过我已经跟吴主任联系,他说帮着弄一张一点十一分的车票。”
熊大志马上道:“弄时间早点儿的,我记得原来十一点多有。”
“那趟车今年春天就没了,改成了晚上七点二十,现在指定赶不上;再往后就是一点十一这趟,要不就得明天白天十点二十三和下午四点五十六了,弄这两趟的也行。”小丽给出回应。
傅齐名立即接了话:“不不,就一点这趟吧,能早走一会儿是一会儿。”
“小丽,就是傅总要票,你可千万抓紧。”熊大志叮嘱之后,马上又吩咐,“让食堂准备饭,不要太麻烦,然后送傅总到区城。”
“好的。”小丽放下手中纸张,转身走了。
傅齐名又推脱道:“熊总,不……”
“傅总不必客气,时间够用。”熊大志说着,拿起了小丽刚刚带来的文档,“傅总您看这……”
傅齐名苦着脸道:“现在我哪有心情?还是暂时,暂时缓一缓吧。”
“也好,也好。”熊大志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暗道:想耍花招?没门。
不谈合作的事,又都各怀心事,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就显得尴尬了好多,还不时的冷场。
好在小丽很快过来,热情招呼:“熊总、傅总,请到餐厅用餐!”
“车票落实了吗?”傅齐名急急追问。
“我刚打电话问过,快了。”小丽神情很是认真,“我跟票务中心副主任联系的,特意跟他讲是熊总的贵客,他表示只要有余票第一个先给您。”
“哦,谢谢了!”傅齐名道谢之后,心事重重地起身出了屋子。
熊大志与秘书相视一笑,快步追了上去。
别看工厂比较偏僻,厂区也一般,但内部餐厅还不错,尤其餐包更是装潢考究。
“哗……”
提前等候的工厂中层热烈鼓掌,把傅齐名热情的请到了餐包。
“傅总请!”
“你请!”
“您是贵客,理应上座。”
“你是主人,应坐正位。”
好一通谦让,熊大志才坐到了主位,但还故意向偏侧挪了挪椅子,造成自己和客人共享主位的意思。
“不喝酒,不喝酒。”傅齐名指着桌上酒瓶,连连推脱。
“端杯即可,点到为止。”熊大志回应之后,又对着八名属下吩咐,“谁都不许搅酒,明白吗?”
“是。”
“明白。”
在下属们应答的同时,大小盘碟已经上桌。
各式小咸菜、精美小凉菜,还别说,比某些饭店的刀工、搭配、装盘并不弱。
油焖大虾、葱爆海参跟着上桌,再之后就是乌鸡珍菌煲、清蒸扇贝、东域刀鱼、各式小炒等。
这哪是便饭?比艾河饭店的顶级套餐都不弱了。
傅齐名不时吧咂嘴巴:“熊总太热情了,这就是您说的便饭?贵厂伙食也太好了吧?”
熊大志打起了呵呵:“你是贵客,能到我们这贱地,那是我等的荣耀。正因为您的到来,我厂也跟着蓬荜生辉……”
“客气客气,叨扰叨扰!”傅齐名连连抱拳拱手。
正这时,秘书小丽打开酒瓶,先给傅齐名倒酒。
“说好不喝的,不喝的。”傅齐名赶忙抬手阻止。
小丽倒酒水平也真是厉害,即使受到对方阻止,竟也没洒一滴的倒满了酒杯。
熊大志端杯在手,好一通客套,把傅齐名捧得高了又高,然后双手持杯前递:“傅总请!”
“这……”傅齐名拿起酒杯,迟疑了一下。
“先干为敬,傅总随意!”熊大志说话间,已经一饮而尽,杯口朝下。
“熊总都干了,我怎能随意?”傅齐名没再迟疑,也干了杯中酒。
“吃菜,吃菜!”
几口菜后,熊大志再次敬客人。
傅齐名这次没有立即响应,而是找起了托辞:“刚才咱们已经喝过满杯了。”
“傅总,您是我见过的最有水平的人,我对您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杯是老弟敬老兄的,还望老兄看得上我这个老弟!”熊大志话刚说完,一杯酒又进肚子了。
“我要不喝就是看不起人了,喝罢。”傅齐名自嘲着喝了第二杯。
第三杯熊大志找的话题更硬,代表数百万艾河人民欢迎傅总,还说当地的风俗就是喝单不喝双。
人民和风俗都上了,傅齐名不喝怎么行?
五分钟不到,熊、傅二人双双各喝三杯。
“随意,随意,不许劝酒!”熊大志口不应心地说着,用公筷为客人布着菜。
刚吃两口菜,小丽举起了酒杯:“傅总我敬您!”
“不一个一个来了,我酒量有限,还急着赶车。”傅齐名推脱着,随即又问,“汽车修好了吗?”
“修好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小丽办事您放心!”小丽挤咕着眼睛,伸过了酒杯。
傅齐名端杯碰上:“谢谢,我喝三分之一。”
待到对方喝过,小丽马上一撅嘴:“傅总,感谢哪有喝三分之一的,那不是三心二意吗?我这杯是干了。”
“你这也太……我酒量有限……”傅齐名端着酒杯,楞在当场。
小丽放下自己空杯,双手捧住对方酒杯:“傅总请!”
“好吧,说好了,咱俩不再喝了,别人也别敬了。”傅齐名半推半就地喝了杯中酒。
说的好听,别人能让他少喝吗,那理由都一套一套的,要么以情动人,要么以风俗压人,要么就是干脆“我喝三个您喝一”。
这么一来二去,傅齐名喝多了,宴会接近尾声时便提前退了席,是被小丽扶回的客房。
安排客人躺下,小丽转身出了屋子。
“小丽。”
听到忽然响起的声音,小丽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熊大志,这才轻抚着胸脯说:“吓死我了,我当是谁呢。”
熊大志冲着小丽一招手,来在僻静处,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出来了?”
“已经安排傅总躺下,我当然要出来了。”小丽随口道。
“你应该再回去。”熊大志话里有话地说。
“再回去?干什么?”小丽很是不解。
“小丽,厂子现状你也知道,这个傅总就是救命大财神,必须千方百计留下呀!”熊大志神情沉重,却又挑着眉毛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