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生冷哼一声:“反碰?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好不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问你,明明早就从市警务中心复制了现场录像,为什么不及时给纪检部门提供,为什么不言明实情?”
“我充分相信纪检部门会还我清白,不愿干扰调查。”罗程给出理由。
郑义生沉声道:“狡辩,还不是你想玩大的?不过我可警告你,任何时候都不要自以为是,否则是要吃大亏的。你应该庆幸纪检部门没有立即对你停职调查,应该感谢组织对你的保护,否则等你拿出证据怕是已经吃亏了,其间会否生变也很难说。”
我可是受害者,怎么听着倒像是过错方?看来碰瓷是要付出代价的。
罗程心中腹诽着,脸上神色也又严肃了好多:“谢谢郑书记关心、教导,以后我一定考虑完善,不给组织和书记您添麻烦。”
“我有什么麻烦?按规办事即可。倒是你,要更加严于律己,注意言行举止,不要给人以口实的机会。假如这次的事发生在监控盲区,你又如何自证清白呢?”
再次教训之后,郑义生语气一缓:“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调查清楚,举报内容失实,你并没违反党纪政纪,我们会尽快做出结论,并在小范围内予以通报。引以为戒、引以为鉴吧!”
“是,是。”罗程不再多言,以免招致奚落。
郑义生也没再教训,而是挥手让对方离开了。
从郑义生办公室出来,罗程直接到了区府办公区,进了王秘书屋子。
“不是又找区长吧?”
“就找区长,还请王主任帮着问一下。”
“哪有你这样的?即使副区长们见区长,也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把我弄的挨剋,你是绝不罢休呀。”王秘书摇头叹息着,敲门进了对面房间。
过了一会儿,王秘书返回屋子:“长话短说,总共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呀,那还啰嗦什么?”罗程笑着招过手,快步出门,然后轻推屋门走了进去。
施予民抬起头来,盯在罗程脸上:“快点说。”
罗程应了声“好”,讲说起来:“上周从您这离开以后,我就找了郑书记,把当时现场的录像给了他,录像是从市警务指挥中心复制的。刚才郑书记又找了我,说他们已经做了详细调查,证明举报完全失实,我是清白的。他们会尽快做出结论,并在一定范围内通报调查结论。”
施予民“哦”了一声:“证据早就拿上了呀?”
“前阶段只顾盯着款项,也自认清者自清,所以没有及时向纪检部门说明,一定下不为例。”罗程解释之后,立即提到了经费,“应急局能有现在这样的利好局面,与您和区府的大力支持分不开,我们准备从应急经费拿出二百万支持区里工作,支持损毁民居恢复建设。”
“知道了。”施予民说完,低下头去,翻起了桌上文档。
罗程尴尬的迟楞了一会儿,说道:“请您百忙之中帮着过问一下应急经费到帐情况,局里想要尽快提升应急响应水平,以不辜负区长的期望和关怀!不打扰区长了,您忙着!”
施予民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算做答复。
再不能讲什么了,罗程又说了句“您忙着”,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抬起头来,看着缓缓关上的屋门,施予民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仅过了一天,纪检便做出结论:收钱照片完全失实,罗程没有任何违规违纪行为。
就像举报刚曝光时一样,“罗程是冤枉的”这个消息也迅速传开。
“罗局,知道你就是清白的,这么多年太知道你的的高洁品格了。”
“什么人瞎了眼,胡乱举报?欠抽。”
“清者自清,诬陷终究站不住脚。”
“到底是哪个家伙使的坏,必须教训教训他。”
“罗局,我一直就不相信那种鬼话,永远支持你!”
一时之间,关怀、套近乎接踵而来,罗程一天几乎接上百通电话。
对于这样的应景虚乎,罗**的没什么好感,但也不便耍牛,只得嗯嗯啊啊应付着。在这种虚与委蛇的应对之外,罗程更关心的是应急专项经费何时到帐。
王铂龙也几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心中可谓五味杂陈。从内心来讲,他真希望罗程倒台,虽然现在罗程没找麻烦,但他总觉得罗程是个麻烦;可却又不希望其在这事上倒霉,毕竟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也要因此吃瓜落的。
在心情矛盾的同时,王铂龙也一直在疑问: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是自己的仇人还是罗程的仇人?到底是谁呢?
就在王铂龙为嫌疑人选大费脑筋之时,一个光头男子正在大发雷霆:“老天爷真的不长眼,姓罗的咋会没事呢?”
“姓罗的,你让老子不好过,老子也绝不能让你舒坦,等着吧,老子和你没完。”光头男子咬牙骂着,举起一个茶杯摔了下去。
“啪”,
“哗啦”,
杯子立时破碎,四散溅去。
“叮呤呤”,
听到铃声,光头男子看都没看,随后胡乱接通:“干啥?”
手机里传出声音:“主任,刚……”
“妈的,脑袋让驴踢了?跟你说多少回了,老子不是什么狗屁主任,老子现在只是……”光头男子骂到半截,又道,“有屁快放。”
对方马上回应:“刚才刘瘦猴又问你去哪了,还说要按制度……”
光头男子厉声打断:“去他娘的,老子就这样,瘦猴还能把老子扔水库里呀?狗仗人,不,狗仗狗势的东西。”
对方显着有些为难:“是,是狗仗狗势。可你这连着不到库区,只怕刘瘦……”
“知道了。”光头男子烦躁不安的结束了通话。
又是几天过去,经费的事还没动静,罗程不禁起急,也不禁忐忑:再有两个小时就周末了,这周看来又没戏,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笃笃”,
敲门声打断罗程思绪,财务主任来了。
“局长,经费到帐了。”
听到这个消息,罗程立时心中欢喜:“什么时候的事,确定吗?”
“刚到帐。看到帐面显示,我立即联系了银行,没错,五百万,一分不少。”
罗程微微皱眉:“什么,五百万?”
“五百万,细目显示是‘东域基地上拨专款。”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挥手打发走财务主任,罗程拿起电话,可却又很快放下了。
稍稍思索了一下,罗程“嗖”的站起来,快步出了屋子。
“局长,急匆匆去哪?”甄敬军正好迎了上来。
“区里。”罗程随口回着,并未停下脚步。
“等等。”甄敬军喊住罗程,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是不因为经费的事?连着过了好几个关卡,能拿到一半已经很不错了,多亏了你呀。”
“我们都觉得很不容易,也都非常高兴,你不必耿耿于怀。”
“人家吃都吃了,还能再吐出来?不要自找麻烦。”
“不行,必须得问问,当时我只说留出二百万。”罗程并未听劝,而是快步走去了。
“唉……”看着罗程背影,甄敬军轻叹了一声,既为有这样勇于担当的局长而欣慰,也不禁为其担心。
从单位开车出来,罗程径直到了区府,来在王秘书屋里。
看到对方进屋,王秘书直接问:“你这心急火燎的干什么?”
罗程急道:“跟区长汇报一下,我要见他。”
“你这有完没完了,不是下不为例了吗?不行。”王秘书直接回绝。
“你要不汇报,我就自个找区长。”罗程说着,迈动了步子。
“回来。”王秘书一把扯住对方,并快速关上屋门,“坐这。”
罗程极不情愿地坐到沙发上,随即说道:“我真的有急事,你就再帮次忙呗。”
“我说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区长又不专门接待你一人。假如全区公务员都像你这样,那还不乱套了,区长能忙的过来?”王秘书稍稍停了一下,又道,“是不问经费的事?”
罗程点头:“是呀,说好的一千万,可到手里……”
“是说的一千万?”王秘书抬手打断。
“哦,基地拨了一千万,市里一分没扣全拨下来了。那天我倒是也跟区长说过,可以给区里留二百万,专门用以支援损毁民居建设,当时区长没应声,我以为不需要呢,不曾想这一下子扣了五百万,这也太……”
“太什么?既然你已经表态,区里岂有不给面子的道理?自是要笑纳的。另外,应急局又捐出三百万,专门用于支持警务、交通、医务等应急升级建设。”
“谁说要捐那三百万了?区里凭什么私自做主?”罗程立即急眼。
王秘书冷哼道:“你怎么不识好人心?这是为你好。上次处理事故又不是你们一家,只不过你正好被包副秘书长注意到罢了。现在你们一拿就是小千万,别人一分摸不着,人家会没意见,会对你满意吗?‘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怀璧……可……那也不能不打招呼吧?”
“如果你不乐意的话,那就不说是你们捐的,直接说成区里。”
“钱都出了,凭什么不抹这个粉?”
王秘书笑了:“对了,你还见区长吗?要不我帮你问问。”
“你这都传达指示了,我还去干什么?等着教育、奚落?”罗程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唉,见面分一半,明抢呀。”
“是吗?还有怨气呀,要不去对面说说。”王秘书说着,打开了屋门。
“服了,服了。”罗程抱拳拱手,快步出了屋子,下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