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早上四点多钟,正是最黑的那段时间,离着泥河子不远的一座偏僻山村,安安静静的沉浸在睡梦之中。
村头的狗突然叫了起来,又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听这阵势,最少也得上千人。
“娃他爹,快起来看看,外面好像过兵了!”媳妇心慌的紧,连忙推醒沉睡的男人,然后跳下炕头,冲到灶台处摸了两把锅底灰,一股脑地抹在脸上。
“不用怕,是绿脚兵。”男人轻手轻脚地出屋,扒着院门向外看了半晌,别的没看清,已经看到了那一双双独特的绿鞋。
“奥,那还好点。”媳妇稍觉安定,绿脚兵的名声她也听说过,一年来剿匪安民,倒是从没祸害过百姓,这半夜进村虽然蹊跷,总比来上一群外省兵好的太多。
“你先带孩子去后院躲躲......”男人还是有些心虚,回过头来嘱咐着,自家媳妇儿也有几分姿色,万一被这伙当兵的糟蹋了,跟谁说理都没用。
“咚咚咚!”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夫妻两个心头都是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敲门声越发的急切,还是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把媳妇向后院一推,然后憨起嗓子,装作没睡醒的声音叫道:“谁呀?来了,来了!”
院门一开,一个年轻的军官走了进来,向这男人一抱拳,微笑说道:“打搅老兄了,在下肖林……”
这个小山村藏于群山之中,却有一条小路直通泥河子,再往西去,就踏入泥河子战场,部队有暴露的危险。肖林带着两千多人马潜伏在这里。无声无息,可谓静若处子,一旦战场上出现机会,又能迅速出击,动若脱兔。
小村里没有什么大户人家。这座小院被改成了临时指挥部,高高的天线架在房顶上,门口的卫兵戒备森严。
房东夫妇已经不再害怕肖林,反倒对他有些好奇,这个大官既年轻又和气。倒和自家兄弟有些相像。
“娃他爹,肖林兄弟当的什么官呀?我听那些当兵都叫他‘湿长’,这么威风,比乡长还大么?”房东媳妇正在小院里淘米做饭,却扬起脸来看着房檐上的天线发愣,这个肖湿长养的是‘电报鸡’,不知道会不会打鸣下蛋。
“头发长见识短。没见过世面!”男人正在灶台上忙活,不屑地瞪了婆娘一眼:“乡长算个屁呀,就是咱们兴和县长见了肖师长,也得客客气气地叫一声老弟……”
夫妻两个说的兴奋,不知不觉中声音越来越高,却被堂屋里的肖林听个正着。不由得暗暗好笑,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县长,哪怕张家口的市长也不放在眼里。
他摇了摇头,无声地笑了一下,又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地图,地图上插满了红蓝两色的小旗。红色代表己方,蓝色代表敌人。犬牙交错,纠缠在一起。很像是后世的战棋游戏。
自从穿越以来,为了生存曾经苦苦挣扎,当土匪,做奸商,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才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成了百姓眼中神秘的贵人。不过随着身份地位的改变,担负的责任也越来越重,此中冷暖唯自知,并不像外表那样风光得意。
在以往的各次作战中,都由邵得彪进行指挥,肖林仍在学习之中,直到来到察哈尔后,邵得彪才逐步退到了配角位置,这次对晋绥军作战,就是肖林第一次独立掌兵。几天的激烈战斗下来,前线遭到敌人的猛攻,伤亡很大,更令肖林惴惴不安,为将者一声令下,千万人为之慷慨赴死,背负的压力可想而知,要不是有石醉六做主心骨,恐怕早就把援兵派了上去,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初出茅庐刚上阵,对手却远非平庸之辈,阎锡山、徐永昌、傅作义、陈长捷……比起这些民国时代的名将,肖林自知差距不小,要不是占着穿越者的便宜,早被这些大佬蹂躏至死,连骨头都剩不下。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必须打好这一仗,否则只会沦为平庸之辈,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做了过河卒子,只能拼命向前!
幸好请来了石醉六和蒋百里,在这两位战略大家的帮助下,一个精妙的作战计划已经布置完成。敌我双方你来我往,经过第一回合的较量,表面上不分胜负,四十五师却留有余力,调动敌人渐渐入嗀……
在夺取张家口的诱惑下,丰玉玺终于按捺不住,派卢光带领一支部队加入战局,不过让肖林意外的是,这支部队没有进攻泥河子,反而绕路奔向了宣化。
敌人的这个动向完全出乎肖林的意料,肖林苦苦思索,揣测着丰玉玺的意图。敌人最大的可能,肯定是奔袭张家口,当然也有可能选择支援陈长捷,共同进攻宣化,或者干脆绕到张家口西面,直接夺取出关要塞大胜关,以封堵四十五师的退路。
如果敌人强攻张家口,该如何应付?如果选择宣化为突破口,该如何应付?如果卢光奔袭大胜关,又该如何应付?……
战局渐渐展开,接下来就看双方将领的调度,因势利导,随机应变,在肖林的计划中,丰玉玺的援兵应该压向泥河子,其压力由驻守在那里的二团承担,不料敌人突出怪招,绕城而去,反倒给肖林出了一个难题。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肖林的思路,抬头一看,郝梦龄陪着蒋百里走了进来。
“百里兄,锡九兄,你们怎么来了?前线有什么变化吗?”。肖林连忙站起相迎。
郝梦龄身为蒋百里的弟子,一向对其非常尊重,听说蒋百里闲居张家口,特意把他接到泥河子军中,几天前晋绥军霍原壁旅进攻泥河子,这师徒二人率部抵御,一直没让霍原壁占到半分便宜。不料前线战事正酣,他们却突然来到了这里,肖林因此才有这一问。
比起弟子郝梦龄,蒋百里和肖林之间更随意些,一边脱去沾满泥土的外衣,一边回答道:“嗯,霍原壁的二十七旅退兵了,泥河子战斗刚刚结束。”这两人都是风尘仆仆,明显刚刚赶路而来。
“真的吗?”。肖林更加疑惑,忍不住抬眼又看了看蒋百里,蒋百里却正等着他的目光,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不用怀疑。
这个消息太过意外,要不是蒋百里说的,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晋绥军出人意料的动作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眼花缭乱,一场大战打到半截,突然转身就跑,这又是什么招数?
思索片刻,肖林又问道:“霍原壁旅既然退出战斗,接着又去哪里了?”这么大一股敌人,一定要掌握他们的动向。
“绕过泥河子,跟在卢光的后面朝宣化去了。”
郝梦龄接过话头,看到肖林皱眉沉思,又接着说道:“我和蒋校长觉得,这两股敌人都是奔着张家口去的。”
肖林心里腾腾跳了两下,四十五师的主力大都调了出来,张家口现在防务空虚,如果这两股敌人都直接扑过去,可真的危险了!
设身处地把自己想象成敌人,以两个旅的兵力奇袭张家口,只需要派出一支前锋部队冲击城防,再以两个旅的主力随后冲杀,就能轻松攻占张家口。…,
张家口危急,怎么办?派哪支部队回援?
“锡九兄,你的二团伤亡如何,能不能赶回张家口防御?”
郝梦龄朗声答道:“回援张家口没有问题,不过,蒋校长还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肖林不由得眼睛一亮:“奥?请百里兄指教。”
“四十五师自与晋绥军开战,示弱于张家口,拒敌于泥河子,苦战于宣化,这诸般苦心孤诣所谋为何?”不等他人回答,蒋百里又自顾解释道:“肖林兄所谋,无非是调出丰玉玺的主力,打通和高维岳的联系,把第九军救出险境,现在敌人果然中计,柴家堡兵力空虚,肖林兄此时不宜回援张家口,反应趁势攻击敌人的薄弱环节,以定胜局。”
“听百里兄的意思,是要以二团进攻柴家堡吗?”。
肖林摇了摇头,说道:“就算能够拿下柴家堡,这条道路到多伦也太远,绕路不说,还都是山野小路,不利于大部队行军,高维岳如果从这条路撤退,敌人很方便掩杀截击,第九军还是难逃一败。”
蒋百里微笑道:“没关系,示弱于张家口是虚,进攻柴家堡也是虚,用兵之道,就在于虚虚实实,让敌人无法判断我军的意图,柴家堡是通往多伦的咽喉要地,丰玉玺绝不会轻易放弃,只要给予足够的压力,就能把兴和的敌人调出来。”
肖林精神一振,思索片刻,却仍是有些担心:“那张家口怎么办,敌人足足有两个旅,如果失守太快,四十五师就成了无根之木,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无妨,可让郝梦龄带一个营抄敌后,袭扰卢光和霍原壁所部,肖林兄再命邵得彪加以配合,可以拖住敌人两天,为攻击柴家堡赢取时间。”
蒋百里伸出两只手指,一边比划着一边解说道:“两天之后,肖林兄可以电请李天宏驰援张家口,以报张家口安全,至于宣化,必要的时刻可以放弃,不会动摇我军的根本……”
在蒋百里的建议下,肖林终于下定决心,以其直属部队两千多人,再加上泥河子二团一部,对柴家堡突然发起了猛烈进攻。(未完待续。。)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