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县,只是一处小小的县守,但自古就是京津以北的重要门户,其城墙修建于明代,虽然并不高大,但在周围的一片平原上,仍然显得巍峨肃立。
但是走近观看就会发现,这座城墙早已年久失修,木质城门有些破旧,上面的城楼缺了一个角,屋檐上还有一片失火后的痕迹。更严重的是,拐弯的地方经过多年的雨水冲刷,裂开一道道缝隙,露出里面深黄sè的胶泥墙胚,上面又生满了野草灌木,在连续几天雨水的浇灌下,生机盎然。
很明显,这座城墙外表虽然高大结实,内里的质地却已经破败,只要找准位置放上一个炸药包,就能把它炸毁。
随着热武器时代的来临,除了běi jīng西安那种巨无霸般的高大城墙,一般的小城墙都已经丧失了功效,再也没人维护修缮,兴隆县的城墙也不例外。
谭庆站在西门外的阵地上,掏出怀表看了看,早上5点55分,离总攻的时间还有5分钟。
“师座,我走了,祝您旗开得胜!”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抬眼一看,苏民毅正在向他举手敬礼。
“去吧,埋伏得离县城远一点,不要暴露了。”谭庆回礼。
苏民毅点点头,转身跟上部队,带着一个团绕路穿插而去。
在谭庆本来的计划中,主力都摆在县城的北门和西门,东门也有两个营准备发起佯攻,正是经典的围三厥一,并没有封堵南门的安排。他只想打下兴隆落脚,并没有和守军死拼的意思,但是苏民毅却在战前主动请缨,自求带队去南门设伏。
谭庆对苏民毅的心思很清楚,只想着抓到老对手邵得彪,一雪前耻,正好这两天在保安团手下连连吃亏,谭庆也被激起了火气,当即同意了他的请求。
兴隆之战开始了两天,却带给他太多的意外和恼怒,守军非但没有望风而逃,反而出乎意料的顽固和强大,给他的部队带来了很多麻烦。不过,现在已经攻到了敌人的家门口,只要攻破面前这道城墙,敌人肯定就会溃败了。
“开始吧。”
再次看看怀表,苏民毅轻轻一挥手,冷冷吐出了几个字。
一红一绿,两颗信号弹冉冉升起,在一片yīn云中照亮了天际,只沉默了三四秒钟,周围突然响起了一串炮火的怒吼!
火炮,战争之神。
一门155毫米的榴弹炮,一炮就可以消灭大半个足球场上所有的敌人,不是被炸死就是被冲击波活活震死,在二战中,80%的伤亡都是火炮造成的,曾经有一个德军营正在后撤途中,一颗苏联203毫米的炮弹落在部队正中,这个营直接被取消了建制,因为几百人非死即伤,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在这个年代,75毫米的山炮就是恐怖的存在,其威力远非其他武器可比,一连串的炮弹接连炸响,城墙似乎正在不断地颤抖,突然,一发炮弹正中城楼,当即炸塌了一半,墙砖屋瓦飞溅出几十米开外。
随着炮手的不断校正,谭庆师仅有的两门山炮越打越准,几乎每一炮都轰击在城墙之上,到处闪着红光,到处腾着浓烟,到处飞着瓦砾。城墙抖动得更加厉害,哪怕谭庆身在几里开外,也能看到它在不停的摇晃,似乎马上就要坍塌。
除了两门山炮,还有几门迫击炮也开始shè击,按照xìng能的分工,迫击炮主要轰击城墙后的火力点以及散兵阵地,并且封锁城墙后的援军,等到火炮准备一结束,步兵就要开始冲锋了。
与此同时,从北门方向隐隐传来一阵枪炮声,其他两个方向也开始了进攻。
多点进攻,是这次总攻的策略,在西门和北门两个方向上,各自都选择了两三个突破点,再加上东门的佯攻,肯定让守军顾此失彼。如果能够同时突破,敌军肯定防不胜防,有限的预备队难以阻止多点反攻,必然会造成全面突破,防线崩溃。
以多打少,当然要发挥自己的优势,谭庆只想速战速决,并不想打成一场消耗战……
。。。。。。
北门下的一座大型防炮洞里,曲南杰正在用土电话和城墙上的观察哨通话,随时掌握着战场上的敌情。(土电话是中国人的老祖宗发明的简易通话工具,有效通信距离100米,有兴趣的可以百度)
洞外炮声隆隆,洞顶的沙土涔涔而下,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抬头一看,李登洲背着一具迫击炮走了进来,黑子跟在后面,身上挂满了弹药袋。
“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太危险了!”曲南杰站起身迎了上去,从李登洲身上卸下了迫击炮,二三十斤的分量,入手只是微微一沉,倒并不吃力。
“没事,这炮打得都有点儿,我听着呢。”李登洲放下迫击炮,应了一句后,又翻起眼睛仔细听着洞外的炮声。
谭庆师是国民四军魏益三手下的部队,在郭松龄兵变之后才投到了冯玉祥手下,追根溯源,本来出身于津榆驻军,和李景林的部队都属于奉系。大家的cāo炮规典都一样,这些炮手训练有素,在李登洲这里正好有迹可循,通过着弹点移动的方式,基本就能判断出炮手的目的,和下一轮炮击的方位。
“三前两后,这一波打完了,黑子,跟我上城墙。”李登洲招呼一声,猫腰报起了迫击炮,又对黑子说道:“拿两颗炮弹就行了,其他的先放下。”
“不能去,太危险了!”曲南杰连忙伸手拦住了他们,国民军的炮击还未结束。
“没关系,二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李登洲轻轻一扶曲南杰的手臂,微笑说道:“这个时候出去正好,有可能干掉他们的迫击炮,冒点险值得。”
曲南杰点了点头,退到了一旁,如果能消灭敌人的迫击炮,会极大减轻防御的压力。
黑子卸下沉甸甸的弹药袋,取出两颗炮弹塞进怀里,跟着李登洲走出了防炮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