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安国公府中,长隐公子如往日一样,闲倚在水榭栏杆内,一副谪仙人的模样,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水榭之内,有黑衣人在汇报着朝堂的情况,待说到沈度那纸虽未公之、但人人都知道奏疏,就见长隐公子勾起了嘴角,眼中也有星碎光芒,明明是那么平静清冷的人,却因了这一抹笑,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动人心弦,莫可名之。
“撤尚书令、增左右仆射、升御史台……真是了不起!我真是太佩服你了!”长隐公子微微一笑,举起了茶杯,遥对清风朗日,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计之,计之啊,竟然想出此法来撼动大定官制,来平衡三省权力,来增强御史台的监察之力。这样的勇气、这样的眼界、这样的心怀,他怎么能不感怀,怎能不心生佩服?
“计之,我不如你多矣。”长隐公子再遥敬了一杯,然后自言自语道。他脸上还挂着笑,但这笑容竟有些寥寂的意味。
水榭内的齐书和黑衣人见了,心中顿时生起了不忍。公子因这样的身体状况,只能日复一日地在这水榭中。如果公子出仕,绝不会比任何一个官员差,必是柱国之才!
何至于听到朝堂消息时,会如此黯然?
公子才华卓绝,本应是惊艳天下的人物。他的一生,应该是光彩烂灿才对,可是却像蒙上了一层纱布,只能隐在安国公府内,太可怜了。
长隐,长隐,公子自己给自己起了这样的字,怎么不让人心酸?
长隐公子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想什么,仍是在想着沈度的奏疏,然后微微出神。大抵清风朗日,也难明他心中所想。
没多久,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就跃进了水榭内,朝长隐公子拱手道:“公子,皇上有召,请公子速到宫中一趟。”
这个侍卫,不是出自虎贲军,而是崇德帝身边的暗卫。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安国公府的水榭了,因而安国公府的死士并没有出来阻拦。换作旁人,估计没能近水榭一步。
听了这话,长隐公子的目光仍是看着远处,只是回道:“请禀告皇上,长隐这就进宫。”
皇上在此时有召,是为了什么,可想而知。看来,皇上心中也有犹豫,不知该不该纳沈度这个奏疏。
如此,我便进宫一趟好了。——长隐公子这样想着,便唤过了齐书随侍,意态悠闲地进了宫。
去的,当然不是紫宸殿,而是太液池边的水榭。
每次崇德帝召见沈度,总是在这太液池边,大概他也知道长隐公子的喜好,想着在水榭里长隐公子的头脑会更清明吧。
长隐公子虽不出仕,年纪也不大,但崇德帝异常倚重他,政事上有所不决,也喜欢召来长隐公子询问一番。他当然不是问长隐公子的意见,而是知道长隐公子博览群书,想从其的奏对中得到启发罢了。
见到长隐公子之后,崇德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吩咐了齐书烹茶。
长隐公子身边这名茶童,烹茶的技艺比宫中的茶博士还要厉害,烹煮出来的茶,总能让崇德帝神清气爽,烦恼似乎也能消去一些。
“齐书,你烹的茶越来越好了。”崇德帝称赞道,似觉得连日里来烦恼少了些。不能夺人所好,这点君子之风,崇德帝还是有的。
能得皇上金口玉言称赞,齐书自然顿首拜谢,长隐公子端着茶品着香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在等着崇德帝开口,并没有什么好心急的。
没多久,崇德帝就开口了,问道:“长隐可曾听说了沈度那纸奏疏?觉着如何?”
这几日,崇德帝都在想着沈度的奏疏,想着要不要改变国朝官制,心中多少有了主意,但还不够坚定,所以在早朝上迟迟没有表态,也令某些官员心生惴惴。
“这奏疏,臣听说了。臣觉得沈度胆子挺大的,胆敢上这样的奏疏。若说到是否当纳,臣倒是有一句斗胆之言,先请皇上恕罪。”长隐公子这样应道。
他是没有出仕,但身上也有一个秘书郎的虚衔。现在御前奏对,自然要称臣了。
听得他这么说,崇德帝便好奇了,是什么之言,要先恕罪?他当即说道:“朕恕你无罪,是何言?”
“臣想请问皇上,皇上是想国祚绵长呢?还是想国朝短暂?”长隐公子说道,仍是平静至极的样子,似乎没有看到内侍宫女倏地变了脸色,也似乎没有感觉到水榭气氛猛然沉压。
他像没事一样,轻轻闻了一下茶香,然后缓缓入口,怡然自得。怕什么,刚才皇上不是说过恕无罪了吗?
见此,崇德帝“哈哈”大笑起来,刚才一瞬间的怒意消了去,然后问道:“朕当然是想国祚绵长的。不知长隐此话何解?”
除了帝师沈肃外,长隐公子就是第一个在崇德帝面前还有“自我”的人,这在崇德帝看来太难得,这也是他特别看重长隐公子的原因之一。
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就算帝王也需要排解,帝师已经基本不进宫了,现在就只有一个长隐公子而已。所以他准许长隐公子在他面前斗胆,想知道其为何会这样问。
长隐公子放下了茶杯,正色回道:“皇上,权之一字,本来就是衡器,不能太轻或太重。轻了,则国朝无人可用;重了,则国朝有倾覆之危。平衡,便是第一要事。沈度的奏疏即是如此!”
他换了换气,才继续说道:“撤尚书令、增左右仆射,这是为了制约尚书省专权,是平衡三省权力之举。升御史台,这是为了所有朝官的权力,是平衡朝政之举。三省平衡、朝政平衡,何愁国祚不长?”
权者,衡器也。
这点,皇上应该清楚的。如此,沈度的奏疏纳还是不纳,就一清二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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