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以为,真正懂神来之术的,并不是那个大夫,而是两个药徒!那两个药徒从沈家出来后,几经变换装扮,最后进了宣平大街的顾家。”属下谨慎地禀告道。
他之所以异常关注那两名药徒,是因为沈家下人的态度。他奉命观察已经很久了,对沈家下人十分熟悉。尽管沈家下人已经极力如常,但那种发自内心的恭敬是掩饰不了的。
两个药徒,缘何能得沈家下人发自内心的恭敬?作为长隐公子身边最得力的死士,他当然敏锐地察觉到当中必有内情。
事实上,与沈肃病情相关的一切,这死士都异常上心,这自是为了长隐公子。因为,去年在三秀堂的时候,他因故没有跟着公子,差点酿下大错,便愧疚悔恨不已。
沈肃和公子一样,都有心疾。若是有人能治好沈肃,是不是也能治好公子?死士是这么想的,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沈肃和润州大夫身上时,他暗随了那两名药徒。
如此,便有了这一番禀告。
长隐公子听了这些话,一时沉吟。他相信,沈度花了那么大的心力将润州大夫带回来,必是那个大夫救的沈肃,但同时,他又相信死士的判断,觉得那两个药徒不一样。
“你再去查,就查润州大夫是否懂心脉之术。另外,重查去年三秀堂的事,查我出事的时候,顾家的人有没有离开巢凤楼。”片刻后,长隐公子这样吩咐道。
顾家、沈家,可以让两者联系起来的,就只有……只有在上元节沈度带着出现的顾家姑娘!长隐公子聪慧剔透,从目前有限的信息中,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
只是,他还确定,才要死士继续查。
很快,死士就将长隐公子所需的讯息呈了上来。沈家上下虽然像铁桶一样严密,但在这个忙乱的时期,仍是漏了一丝风出来。这漏风的,正是还在沈家的润州大夫钟岂和章老先生。
无他,因为沈肃醒来之后,钟岂和章老先生就一直在感叹:没想到一个人心跳气息全无了,仍能活过来。
这句话,听在有心查探的人耳中,就可以反推出钟岂并不会这个心脉复苏之术。随后,去年三秀堂的事也查出了一个细节。
因今年的赏花宴刚过,很多宫女、侍卫记得了去年赏花宴发生的事。其中就有一个侍卫记得,是一个婢女来通知他长隐公子出事的,但他没有看见那个婢女的样子。
同时,在巢凤楼伺候的宫女,也隐约记得顾家姑娘娃往三秀堂那边走去的。这样的细节,当时沈度身边的人已经打点过一番,但时隔一年,其时被掩下去的事,又冒了出来。——沈度没有想到,一年之后还有人查这事。
综合此种种,长隐公子已可确定那个猜测:在三秀堂救了他的,不是沈度,而是顾家姑娘!
长隐公子还记得,昏迷之前那种感觉,就是钟岂所描述“心跳气息全无”,不料,有人硬是将他从阎王爷那里抢了回来。这个人,他一直以为是沈度,没想到另有其人。
清风徐来,带着三月的花香,连同齐书烹出的茶香,窜进了长隐公子的鼻端,让他的心神为之一震。
“原来是她啊……”长隐公子感叹道,脑中试图想出那个顾家姑娘的样子,却是不怎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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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听到长隐公子到访之后,略略吃惊。父亲已经醒过来了,肯定会陆续有人来看望,但他没想到第一个来的,竟然是长隐公子。
现在父亲正需要休息,沈家又甚忙,以长隐公子这种剔透的人,此时断不会亲自上门的,以免为沈家添忙。但他还是来了,为什么?
沈度不知道,但他笑着相迎,打算将长隐公子带到东园前堂,这样的话,长隐公子去看望沈肃,方便很多。
长隐公子仍是一身白衣,宽袖长袍的,明明走得极缓慢悠闲,春风却吹得他袍袖微动,使得他整个人似要凌风而起一样,有飘然于外之感。
沈度见到他这副样子,心中微微感叹:这个人,这个人啊……好似不在人间一样。
长隐公子去到东园的时候,沈肃仍睡着。他如今身体极虚,一日之中有八九个时辰是睡着的,钟岂和章老先生都说:睡眠是最好的滋补药材,东园便没有一个人敢打扰睡着的帝师。
就算长隐公子来了,也如此。
“父亲仍睡着,这是我们无礼了,长隐切勿见怪。”沈度低声说道。想到沈肃时时一夜无眠,他也不忍心叫醒沈肃。
“无妨,无妨,帝师身体为上。倒是我,上门唐突了。帝师的身体,还好吧?”长隐公子回道,问起了沈肃的情况。
“长隐有心了。现在还好,大夫说父亲身体损耗过度,只能慢慢养着。但到底,已经度过死关了。”沈度笑笑,语气甚是轻松。
只要父亲熬过了这个死劫,对沈度来说就是天大的喜事。每想到这点,沈度就很高兴,面上就带了出来。
“帝师的心疾……也治好了吗?润州大夫这么厉害,我倒想借来一用了。”长隐公子这样说道,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大夫治好了父亲在梨花林受的重伤,但是心疾,没法治。”沈度摇了摇头,他知道长隐公子也有心疾,目光便有些悯意。
“……”长隐公子端起了茶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沈度看着长隐公子,心中微凝。长隐公子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奇怪了些,他想说什么?
长隐公子放下了茶杯,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摇了摇头,然后便直视着沈度,开口问道:“在三秀堂救我的,是不是顾家姑娘?”
在三秀堂救我的,是不是顾家姑娘?
沈度听清楚了这句问话,只觉得有惊雷“轰”地响了一声,不由得眼神缩了缩,一脸惊讶地看着长隐公子。
长隐公子仍是云淡风轻,眼神没有疑问之意。可见,这是他已经知道的事,询问沈度只是为了更加确定罢了。
沈度忽而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回道:“你查出来了?是的,救你的是顾家姑娘。我去到三秀堂的时候,顾姑娘正在救你。后来顾姑娘说不欲落人口柄,请我掩下了此事,我答应了。”
沈度这样说道,回想起三秀堂的那一幕,眼中便有了喜悦。救人、小圈、熟悉,一个个细节沈度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他和阿璧真正有交集的开始。
那时候,阿璧无比信任地说道:“沈大人,你来了……”,就像认识了他很久一样;而他也怪异地顺从了她的请求,为她扫清了手尾,掩下了三秀堂的事。
现在想来,仍是不可思议,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他和阿璧,就有了后来的种种关联。说起来,还是因为长隐公子突然发病,才有后来这么多事情。
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感激长隐公子发病?沈度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眼长隐公子,坏心地想。
被沈度这样的目光打量,长隐公子也不禁笑了起来,他继续问道:“这么说,是她不想让大家知道的?”
许是沈度的坦然感染了长隐公子,又许是沈度的笑容太落落,此刻长隐公子觉得,救他的人是沈度还是顾家姑娘,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你知道,人言可畏。她虽然救了你,却不想别人说什么,挟恩相报这样的事,她最讨厌。她所想的,只是平静安慰。长隐,你查出的这些事,请别说出去。”沈度说道,朝长隐公子举了举茶杯。
顾琰想的是什么,沈度很清楚。不管是救长隐公子,还是那个造福大定士兵的指环,她都不想让人知道。行事、布福,她做了便是,并不需要扬名。
沈度,自是以顾琰心意为上的。
“原来真的是她啊……我知道了。”长隐公子举起茶杯,与沈度的轻轻碰了碰,应承了这件事。
他想知道救他的人是谁,是存着报恩的心思。报恩,当然不会罔顾恩人的意愿,答应沈度的请求,是当然之事。
“其实,顾家姑娘救你的恩情,你已经还了,倒不用为此萦累。当初,尚膳局之事,若没有你提醒,顾家早就出事了。”沈度认为长隐公子已经报了恩,倒不必拘于此。
长隐公子喝了一口茶,看了沈度好一会儿,才说道:“计之,你是怕,我会对顾姑娘有什么想法?我又不像你,喜欢这么小的姑娘!”
沈度瞪大了眼睛,随即脸上就有郝色,不甚自在地别开了眼。他绝对没有想到,谪仙般的长隐公子会开玩笑啊,目光还那么揶揄!
还有,什么叫这么小的姑娘,阿璧十三岁了啊……
“哈哈……”见到这样的沈度,长隐公子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恍惚记得,十几年前那个小孩儿,也是这样护着心爱之物。
真好……
(章外:并不是每一个男配,都要和男主争女主的,就这样。继续热死人,祝大家周末愉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