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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是大定西北边陲的统称,因此,这里的府衙就名之为西疆府,驻守在这里的军营则名之为西疆卫。
西疆府地广人茂,再往西北则是大定的邻国大盛,它是大定和大盛接壤之处,因此西疆府的地位异常特殊,相应的,西疆卫的作用也异常重要。
西疆的府衙和将府都设在腹地西州,西疆虽然苦寒,但西州是西疆最繁华的地方。但凡到过这里的人,大都会有一番感叹:西州虽然比不上国都京兆,但比起富庶的江南,也不会逊色多少。
此刻,薛守藩就站在西州土地上,观察着这里的风物百姓,真切感受这里的繁华,发出类似的感叹,心情异常复杂。
他四十多岁了,一生未曾踏足过西疆,一直以为这里是苦寒之地,也以为所见多是民生困苦瑟缩。不想一路所见的,和他所以为的完全不同。风物无太多可说的,最为足道的是这里的百姓。
这里的百姓异常彪悍,似乎家家户户青壮都会一两招武艺,然并不恃强欺凌,而是有一种克制的温和。看得出,这是由安稳的生活滋养出来的温和。这极强的对比冲击着他的内心,令他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傅家治下的西疆,的确地方升平民生安定,这是薛守藩心中涌现的最大念头。——是了,令西疆平治的不是西疆府尹,而是西疆卫及傅家。
西疆府现任府尹是郑伯安,他是出宫荣养的郑太后的嫡亲侄儿。大定上层的官员都知道,郑伯安为官从政的才能平平,这个西疆府尹纯粹就是皇上对郑家的施恩。
而郑伯安本人也以平庸为乐,酒色财气无一不耽,在政事上则没花多少精力,每每考课都是郑太后护航才能堪堪通过,此府尹职对西疆的影响实在有限。
这种种意思几乎可以直接替换成:没有西疆傅家,就没有西疆现在的安宁!
而这句话,是薛守藩最不愿面对的,因他知道皇上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类似的话语。皇上让他来西疆,除了调查西疆卫是否暴动外,更主要的是想知道西疆卫真实的常态。
他在想,关于西疆的一切,应该如何上报朝廷呢?
“将军,现如今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西疆卫将军府了?”在薛守藩怔愣时,随同的都尉李临请示道。
他们一路急骑来西疆,所连陇西卫都没有停留,就是为了不惊人耳目,以防傅家有所准备。现在他们已在西州暗访数日了,外围所能查探的消息,都知道了,是时候去拜访将军府了,不然他们根本无法接触西疆卫。
“是时候了,去准备吧,本将登门拜访傅家。”薛守藩点点头,准许李临所请。
薛守藩想过去拜访府尹郑伯安,但不知郑伯安和傅家的交情,当中是否会有隐匿之言,便干脆想着自己查,会更加准确。他奉王令而来,想要查探些什么,虽然艰难,却不是一无所获。
他带来西疆的兵士很少,但个个都是虎贲暗部的精英,短短数日,已经探出不少消息了。
他确认了士兵暴动一事真的发生了,有军眷失去了亲人,也有走卒亲眼见到士兵的骚乱,更有消息灵通的大商人知道来龙去脉。这些消息,薛守藩都收入囊中。
他准备去拜访傅家,当然不是去查探或责难的,而是……而是什么呢?薛守藩自己也不太清楚了,终归,还是要问一问暴动之事吧。
傅家,到底会有怎样的说辞呢?
此刻在西疆卫将军府,老将军傅通召集了兄弟、儿子和孙儿,正在议事堂相商事宜。平素坐满西疆卫将领的议事堂,此刻坐着傅家子弟也不显得太空旷——毕竟,傅家子弟人数也不少。
傅家是西疆的大族,所谓大族者,时久而人多也。傅家是典型的靠人丁繁茂而崛起的家族,数代繁衍下来,父及子子及孙,不止不息,现在傅家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是以三年前,崇德帝令傅铭上京任职以制掣傅家时,就有傅家子弟忍不住嗤笑出声:若是傅家系于一人,那么早就没有现在的西疆傅家了。
傅通共有兄弟六人,除了盛年战死的二弟傅选外,尚有四个弟弟,弟弟们又各生有嫡子庶子多人;加之傅通自己的五个儿子,除了在京兆的嫡长孙傅铭外,已经陆续有孙子、侄孙成长,能出现在议事堂这里的,都是傅家的佼佼者。
傅通坐在议事堂上首,环视众人后,笑吟吟地说道:“京兆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铭儿受了重伤,皇上召我进京,西疆这里就交给大家了。”
他的话一落,议事堂就好像被瞬间注入了活力,话语声开始有了,众人脸上的表情也开始精彩,有不忿,有了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揶揄的味道。
傅怀德坐在傅通的左下首,习惯性地抚了抚美髯,然后说道:“父亲请放心,军中的事情我会处理的,父亲且顾着京兆便是。”
傅怀德长相和傅通十分相似,都极儒雅俊美,一点都不像军中武将——当然,西疆士兵和大盛士兵绝对不会这样认为。事实上,大盛的士兵闻傅通之名而色变,对傅怀德这个名字也心生畏惧。
这一对父子,真是大盛士兵的噩梦,就连承平时期的例行肃边,都能让大盛士兵脱层皮肉,他们怎么能不怕?
“皇上的旨意,倒是很有好处的。起码兵部赏赐的军需有不少……”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说道,着眼于所能得到的好处。
这说话的人是傅怀律,嗤笑崇德帝御将做法的人就是他,他是傅通的侄儿,同在西疆卫中任职,目前是从四品下的折冲都尉,傅家仅次傅怀德官职的人。
在傅怀德和傅怀律之后,还有不少年轻子弟出言,所说都是让傅通放心,西疆卫这里有大家同心协力云云。
傅通听着一众子弟的话语,脸上仍笑吟吟的,心中却不怎么乐观。对未知的危险,傅通总有一种精准的直觉。这种直觉以往让他在战场上活下来,他一点都不敢忽视。
这种直觉,从他得知傅铭受伤开始便有了,随后收到皇上的圣旨,就更加明显了。想到早前接到的圣旨,傅通的双眸闪过了一抹精光。
这个圣旨,来得很快,仅比傅家暗卫来迟两天而已,因为前来颁旨的内侍是懂武的,而且走的是军道,不像以前的圣旨到来那样需时大半个月。
这么迅速的圣旨,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铭儿的伤究竟有多严重?皇上缘何这么急召自己上京?当中有人促了几手?如今京兆局势如何……
这些,都是傅通存疑的。而京兆傅家暗卫送来的最新消息,是有关私兵一事。先有傅铭遇刺,后有私兵传言,傅通下意识就觉得这私兵传言是冲着傅家来的,他还没将这个忧虑告诉儿子傅怀德,西疆卫就起了暴动。
这一次士兵暴动起得十分突然,傅家子弟及卫中将领竟没人提前知道消息,而蔓延得极其迅速,最后所成的规模也不小,这大大出乎傅通的意料。
这一场士兵暴动爆发的时机十分巧妙,恰好就是一月一度大肃边的日子,傅家的斥候早就查探到,大盛的士兵会在这次肃边中有大动作,因此,傅家大部分子弟都跟着士兵去历练了,暴动就在西州驻扎地发生。
暴动发生后,傅通出自出马,带着傅家剩余子弟和将领,很快就将暴动压下去了,但这一场暴动毕竟是传了出去,还有很多百姓、商人和走贩目睹了叛兵的暴动。
主导这一场暴动的,是西疆卫六营的主将章戳,这是傅家完全没有想到的人。傅铭还在西疆的时候,与章戳的感情甚好,卫中士兵也都清楚这一点,当章戳煽动士兵暴动之时,才会那么顺利!
“我们都看错章戳了!这哪里是铭儿交好的朋友,而是欲置傅家与死地的仇人!章戳心太狠了,背后指使的人太毒了!”当时,傅怀律狠狠啐一口唾沫骂道。
暴动被压下后,章戳自杀身亡,临死前痛哭长叹道:“铭少爷,我们不能为您讨回公道了……”
临死,他都扯上傅家垫背,这不是狠是什么?若章戳真的为傅家着想,就绝不会主导这场暴动!以朋友的名义,作出杀戮之事,简直沾污了“交情”这两个字,是以傅家子弟才会对章戳如此怨恨。
事后,傅家查出,章戳的妻儿早就送出西疆,可见早有准备了。不仅如此,傅家还查出,参与暴动的几个将领,背后还有大盛的影子!
这一次暴动,竟还和大盛有关!难怪,先前斥候会收到大盛肃边有关的消息,看样子,这消息就是大盛布置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傅家子弟,以顺利发动这一次暴乱。
但现在大盛边兵那边毫无动静,好像什么事情都和他们武官,而且章戳已死,那几个将领也同样如此,这场暴动是谁在背后指使,目前傅家还没查到,这让傅家不少子弟心惊。
士兵的暴动并不可怕,真正让傅家色变的,是这一场暴动打着的名号。章戳打着为傅铭讨公道的名义,煽动士兵与朝廷对抗,还被很多人看到了,意味着傅家不能完全压下这场暴动,还会有未知的后续危险!毕竟,只要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暴动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章戳等人引发这一场暴动,目的是为了什么呢?这一点,傅家还没有最终确认。
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不断挖消息,期望能找到一个突破性的消息,可以找出背后指使的人。
而傅通本人,每日里饶有兴致地和老妻陈氏准备上京事宜,似乎对暴动的后续并不太关心,直到三日后就要出发去京兆了,才召集了族中子弟交代事宜。
于是,傅怀德和傅怀律等人才会出现在议事堂这里,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军营中,或应该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傅家祖宅内。
“怀德,军中暴动一事,不用再去查大盛边兵了。安抚好卫中的士兵,令斥候关注其余各卫的消息,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消息了。”傅通这样说道。
其实,他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这也是他所作的最坏打算,但事情尚未明朗,他亦不想太过让傅家子弟心焦。
“父亲……孩儿知晓!”傅怀德听了这些话,脸色微微一变,但见到众多傅家子弟在此,也明了傅通的心意,便压下了心中想说,只当什么都知道。
傅通点点头,目光掠过了傅怀德,落在了傅怀律身上,交代道:“怀律,我先前交代你西疆广种树木的事,绝不能落下。我从京兆回来,就要看到成绩,知道吗?”
傅怀律略微坐直了身子,声音少有地严肃;:“侄儿都安排好了,西疆府衙对此也很支持,愿转做山林户的百姓也很多,大伯请放心。”
听了傅怀律的话语,有不少傅家子弟都好奇地扬了扬眉: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山林户这个名称,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是傅通没有兴致为他们解释,在听到傅怀律话语之后,他又陆续点了几位傅家子弟的名字,分别交代了他们不同的事情,所关都是西疆卫的钱粮大事,这是傅通极为关心的事情。
傅通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正想勉励各位子弟一番,不想议事堂的大门被轻轻敲了几下,随即门外有人禀告道:“将军,属下有要事汇报……”
这敲门说话的,是傅怀德的贴身侍卫傅五。傅五是知道议事堂规矩的,没紧急要事的话,这个时候是不会敲门的,究竟是什么事呢?
(章外:想必很多书友知道,傅家这样的状态,有点像唐朝节度使的情况,但傅家没有节度使那么逍遥,呵呵。最后PS:本人架空,请大家切勿对号入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