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华在军官的引导下,来到了司令部的会客室门口。几乎是坐在门口桌旁的军官站起来敬礼的同时,他已抬手推开了两扇高大的木门。
会客室里,只有马斯洛夫和费久宁斯基两人坐在桌边聊天。听到门响,两人同时扭过头来,看到来人是唐少华时,两人先后站了起来。
看到站在屋里的费久宁斯基,唐少华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连忙快走了几步,握住了对方的手,激动地说:“你好,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欢迎你到我的司令部来做客。请坐吧。”说完,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马斯洛夫看着两位老朋友要开始叙旧,为了不打扰他们,便到门口吩咐执勤的军官,给罗科索夫斯基送杯茶。但那名军官离开后,他却意外地发现被自己派去找罗科索夫斯基的军官,还笔直地站在旁边,不禁好奇地问:“少尉同志,您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那名少尉听到马斯洛夫这么问,连忙把他刚刚所看到的一幕,源源本本地汇报了一遍。
马斯洛夫听完这件事以后,立即返身回到房间,走到了唐少华的身边,俯下身子问道:“军长同志,听说您开车出去时,受到了交警的刁难,有这么回事吗?”见唐少华头表示任何,他又接着往下说,“需要我给民警局局长打个电话,让他严肃处理此事吗?”
唐少华连忙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不用了,参谋长同志,这事不能怪那个小警察,他没有发错,是我没有遵守交通规则,接受检查也是很正常的。”由于想到待会儿和费久宁斯基要谈的事情,都涉及到机密,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便委婉地说,“我要和费久宁斯基同志谈事情,您看,您是不是回避一下。”
马斯洛夫心领神会地了头,接过正好走进来的军官手中的茶杯,小心地放在了唐少华的面前,然后转身走出了会客室。
当会客室里只剩下唐少华他们两个人时,费久宁斯基有些局促不安的四处张望着。唐少华猜到了对方所担心的事情,连忙安慰他说:“放心吧,这里没有安装窃听器,我们的谈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最初的谈话是在不愉快、令人压抑的气氛中进行的。虽然费久宁斯基再次重申了相信苏德双方会打起来的观,可是对罗科索夫斯基提出的联合作战的提议,却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他忧心忡忡地说:“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您难道把前几年的遭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吗?要知道,在没有得到上级的允许前,两个军级指挥员却关着门讨论联合作战的事宜,一旦被内务部的人知道,那么我们两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我不说,您也应该清楚吧。”
“费久宁斯基,如果不现在讨论这些事,那您还打算什么时候来讨论?”唐少华有些不悦地说道:“难道真的要等德国人打到我们的面前,才坐下来讨论吗?”
“我觉得就算等德国人打进来再讨论,也比我们现在讨论强。”费久宁斯基喃喃地说道。
听到费久宁斯基这么说,唐少华气得连脸都绿了,他咬着后槽牙说:“费久宁斯基同志,我们有超过十年的友谊,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您心里应该很明白,难道我会处心积虑地去害您吗?”因为激动,原来的称呼,也由亲密的“你”变成了客套和疏远的“您”。
唐少华的话,让费久宁斯基变得迟疑起来。在今天之前,费久宁斯基为了是否和罗科索夫斯基合作的事情,反复地思考了几天,但依旧没有得出最后的结果,毕竟这件事情被上级知道了,肯定会受到训斥;就算私下进行,但一旦被内务部的人察觉,那么自己立即就有会有牢狱之灾,甚至危急到生命。
都是打了十几年的朋友,费久宁斯基对罗科索夫斯基的信任,还是发自内心的,否则他也不会在经过反复深思熟虑后,亲自到日托米尔来跑这一趟。
他表情严肃地望着唐少华,郑重其事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认为我们和德国人之间的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爆发?”
“最多一个月。”唐少华把已经到嘴边的那个6月日的日期,使劲地咽了回去,含糊其词地说:“从种种迹象看,德国人会在七月前对我们发起进攻。”
“啊,七月份以前?!”费久宁斯基听到唐少华这么说,吃惊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在盯着唐少华看了一阵后,他背着双手开始在会客室里转起圈来。
走了一阵后,他停住脚步,扭头问唐少华:“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费久宁斯基同志,我以自己军人的荣誉起誓,我刚刚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唐少华用恳切的语气说:“请您相信我,自打在演习的那天摔了一跤后,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仿佛看到上百万武装到牙齿的德军士兵,在成千上万的军官以及几百名将军的指挥下,气势汹汹地越过了国境线,扑向了我们祖国的纵深。”
费久宁斯基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阵,才勉强消化掉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望着唐少华有气无力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说说您的打算吧。”
唐少华起身走到旁边的一个文件柜前,打开柜门后拿出一张折叠好的地图。打开后摊放在费久宁斯基的面前,然后他指着地图说道:“根据我的估计,一旦战争爆发,我们第九机械化军的任务,肯定是沿着这次演习的路线,向科威尔开拔,去挡住冲过来的敌人。而你们军的任务,很有可能就是接替我们军的防御,并在这里构筑一道新的防御阵地。”
费久宁斯基想了想,觉得罗科索夫斯基说的非常有道理,便了头,接着问:“然后呢,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我们两个军的现状,我想您应该很明白。”唐少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话题扯到两个军的装备上:“不光坦克、装甲车、汽车的数量严重不足,就连指战员手里的武器,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一旦打起来,我们是会吃大亏的。日托米尔附近有几个国防仓库里,里面存储的弹药,足够装备好几个军的,但在得到国防委员会的批准前,我们从这个地方是得不到任何补充的。”
听到这里,费久宁斯基似乎猜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想法,便忍不住插嘴问道:“您的意思,难道是等战争打响后,我们派部队去接管这些仓库,并用里面的武器弹药,把自己的部队全部武装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的,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见费久宁斯基如此善解人意,唐少华在兴奋之余,不知不觉又改变了对他的称呼。“我的计划是这样的,我征集库房里所有的汽车和燃料,并用足够的武器将战士们武装起来后,就立即向科威尔开拔。等我们离开后,你立即率你的部队来接管这些仓库,将武器下放到每个战士的手里。如果有多余的,再分发一部分给工厂的工人,并将他们组织起来,成立工人纠察队,负责维持城里的治安。而您的部队,应该在日托米尔附近构筑必要的防御工事,等我们在前面顶不住的时候,可以撤回日托米尔继续防御。”
虽然唐少华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费久宁斯基还是有顾忌:“可是没有得到国防委员会的同意,我们就擅自接管这些仓库,合适吗?”
唐少华听后,呵呵地笑着说:“你觉得德国人在战争爆发前,就不会搞什么小动作,比如暗杀、投毒、爆破或者破坏军用通讯线路的事情吗?”
费久宁斯基也是个聪明人,听唐少华这么说,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他郑重其事地向对方建议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觉得我们两个军之间,应该有专门的电台进行联系。这样就算真的出现你所说的情况,在军用电话线路被破坏的情况下,我们也能保持正常的联系。”
“没错,费久宁斯基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唐少华望着费久宁斯基,赞许地了头,随后说道:“我明天会派一个通讯班,携带着电台到你的军里去。对外,就宣称是到你们那里交流学习的,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当然,我也不会让他们无期限地停留在你的军里。如果到了七月,战争没有爆发的话,再让他们回来吧。”
唐少华也许不会想到,就是他和费久宁斯基的这次密谈,居然在无形中改变了卫国战争爆发后,乌克兰战场上的局部态势,无数在真实历史中牺牲或被俘的指战员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