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奇斯佳科夫如此识趣,罗科索夫斯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两人说道:“你们到这里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战场上的情况。”
等奇斯佳科夫和他的参谋长站在桌边的地图前,罗科索夫斯基指着上面对他说:“你们看,这里就是克留科夫集群所在谢夫斯克,他的部队在这里被德军分割成两部分,其中靠前的近卫第2骑兵军陷入了合围。”
听说友军被德军分割包围,奇斯佳科夫看地图时看得格外仔细。等看得差不多了,他用手指着克留科夫集群的左翼问道:“司令员同志,这里是第16集团军的部队,他们如今也划归我们的中央方面军指挥吗?”
罗科索夫斯基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如今还是隶属于西方面军,只是配属我部作战。今天他们也向谢夫斯克方向积极运动,不过遭到了德军的顽强阻击,解救克留科夫集群的行动,最后以失败告终了。”
“那这里呢?”奇斯佳科夫又指着克留科夫集群右翼问道:“我看这个方向好像有三个集团军,其中还有一个坦克集团军,他们距离克留科夫将军的位置都不远,难道也不能解除德军的威胁吗?”
“将军同志,”马利宁向奇斯佳科夫解释说:“虽然罗金中将指挥的坦克第2集团军,离克留科夫集群最近,但由于他们的坦克还在运输途中,我们总不能让坦克兵端着步枪,像步兵一样发起冲锋吧。”说到这里,他侧着脸看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继续说道,“用司令员同志的话说,这些有经验的坦克兵,可都是我们部队里的宝贝,我们没有权利让他们去做无谓的牺牲。”
从马利宁的这番话中,奇斯佳科夫总算明白,为什么罗金将军的坦克第2集团军离克留科夫集群这么近,却迟迟没有能去解围,是因为没有坦克还没有运输到位,让这些坦克兵端着轻武器去冲锋,战斗力可能连普通的步兵都比不上。
他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司令员同志,请给我们下达命令吧。我们一定能克服一切困难,完成你所布置的任务。”
“奇斯佳科夫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指着地图上的柳杰日,对奇斯佳科夫说道:“你立即派出一个师的兵力,到这里去接替巴托夫部队的防御,因为我打算将原来的守军调往谢夫斯克去救援克留科夫集群。”
等奇斯佳科夫离开后,罗科索夫斯基亲自给巴托夫打去了电话,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他开口问道:“怎么样,巴托夫同志,你那里的进攻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司令员同志。”巴托夫用他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虽然德军在他们占领的每一个制高点,都进行了顽强的防御,我们的战士最后都冲上了这些阵地。就是部队的伤亡有点大。”
“巴托夫同志,”听完巴托夫的汇报,罗科索夫斯基立即提醒他:“让部队放缓进攻速度,先巩固已占领阵地。”
“明白。”巴托夫在响亮地回答一声后,猜到罗科索夫斯基不可能为了了解部队的进展情况,就专门给自己打电话,便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听到巴托夫这么问,罗科索夫斯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心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自己还没有开口,对方就知道自己有任务要布置给他。“是这样的,巴托夫同志,我打算将你在柳杰日地区的那个师,调往谢夫斯克去增援克留科夫集群。”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道命令,巴托夫沉默了好一阵,才为难地说:“司令员同志,要是把柳杰日的部队调走,我们的侧翼就变得薄弱,假如遭到德军突袭,我集团军也有被截断的可能。”
“放心吧,”针对巴托夫的担心,罗科索夫斯基安慰他说:“奇斯佳科夫的第21集团军已经到了,但由于他们的后勤部门还留在斯大林格勒,部队所携带的弹药和物资有限,无法参与大规模的进攻战,所以我打算让他们暂时只负责防御。柳杰日的部队撤离后,将由他们来接替防务。”
…………
谢夫斯克地区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来自北面的德军,向第53骑兵师所坚守的一个高地,发起了一拨又一拨猛烈的攻势,试图在突破苏军防线后,和切断近卫第2骑兵军退路的部队会师。
为了尽快突破苏军的防御,德军用一百余门火炮,对着苏军占据的制高点进行猛烈的炮击,短短的五分钟,就砸下近千发炮弹。炮火所过之处,炙热高温融化了山坡上厚厚的积雪。炮击结束后,满坡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弹坑,尚未消散的硝烟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浓厚血腥和焦臭味。
炮击刚结束,还没等硝烟散去,德军就在坦克的掩护下,向山坡发起了冲击,试图一举突破这个让他们屡屡受挫的高地。
看到涌上来的德军坦克和步兵,腹部负伤的骑兵营长在卫生员的搀扶下,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站起身,冲站在四周的战士们大声说道:“同志们,绝对不能让敌人突破我们的防线,党员、团员们,跟我来,让我们最后一次报效祖国吧!”
喊完口号,营长抢过旁边战士手里的一支步枪,就准备带头爬出战壕,对冲上的德军实施反冲锋。但旁边的一名上士一把抱住了他,大声地说:“营长同志,敌人有坦克,我们现在这样冲出去,只能是白白送死。”
正在做出击准备的战士都停了下来,用鄙视的目光望向说话的上士,想看清楚说这话的胆小鬼是谁。
上士对战士们鄙视的目光视而不见,他弯腰从堑壕里的手榴弹箱子里抓出几颗手榴弹,用布带绑在了自己的身上。没等大家回过神,他已经提着一支冲锋枪爬出了战壕,利用阵地前的弹坑,快速地朝敌人接近。
堑壕里的苏军指战员们看到上士跳进一个距离敌人只有三十多米的弹坑里,然后探出半边身子,端着手里的冲锋枪,对着冲上来的敌人猛烈地扫射,两名倒霉敌人立即倒在了他的枪口下,附近的敌人连忙跳进弹坑,架好手里的武器进行还击。
上士打光了枪里的子弹后,也没有换弹夹,把冲锋枪往旁边一扔,跃出了战壕,猛烈一拉手榴弹的导火索,带着一身白色的硝烟呐喊着冲向了敌人。虽然他在距离敌人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就身中几十发子弹,心有不甘地倒在了山坡上,不过身上手榴弹在爆炸后,还是让几名靠得近的德军士兵丧了命。
见到上士壮烈牺牲后,在战壕里的不少战士也有样学样,在自己的身上捆上手榴弹,抱起炸药包,爬出了战壕后,利用弹坑的掩护,向敌人的步兵和坦克接近,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止德军的前进步伐。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德军的进攻队列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虽然这些勇敢的战士都壮烈牺牲,但他们成功地炸毁了德军的一辆坦克,还炸死炸伤了四十多名士兵。
勇敢的战士们用这种自杀式的冲锋,让正在进攻的德军官兵感到了心寒和莫名的恐惧;同时又用他们的死和漫天的血肉,激起了骑兵师指战员们的血性。
骑兵营长挥舞着手里的步枪,高声喊着:“同志们,为了祖国,为了斯大林,前进!”喊完后,他艰难地爬出了战壕,端着步枪跌跌撞撞地朝前冲去。
看到自己的营长已经带头冲了出去,骑兵营的战士们高喊着“乌拉”,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或者挥舞着马刀,朝前面的敌人冲了上去。虽然在冲锋的过程中,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栽进旁边的弹坑,或者是顺着斜坡朝下滚,但剩下的战士依旧义无反顾地朝前冲。
双方的官兵很快就撞在了一起,展开了近距离残酷的肉搏战。虽然苏军的骑兵战士没有了马匹,但他们的战斗力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们用刺刀刺、用马刀砍、用拳头砸、用牙齿咬,所有能消灭敌人的方式,他们都一个不拉地全用上了。
梅利尼克将军派来的师警卫营,见到山坡上正进行着激烈的白刃战。营长拔出马刀,向前猛地一挥,高声喊道:“警卫营,前进!”随后挥舞着马刀,率先冲了下去。
苏军有援兵赶到,德国人也调来了预备队。双方的后续部队几乎同时冲上来,被激起了血性的苏军指战员猛冲猛打状如疯牛,所过之处毫不停留,也不留任何活口,尽皆挑死、砍翻,再踩成肉泥。
面对如此凶猛的苏军指战员,德军官兵开始胆怯、犹豫了。先是少数的士兵调头往回跑,被军官连打带踹地赶了回来。但架不住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逃跑,他们的逃跑又引发更大的溃逃,混乱中,德军军官已无法组织部队的溃败,被裹挟着人群中向后撤退。
…………
正当第53骑兵师在和德军血战时,罗科索夫斯基接到了来自空军的侦察报告。他看完后,将电报交给其他的副手传阅,同时表情严肃地说:“指挥员同志们,现在的形势变得严峻了。敌军正在布良斯克地区集结兵力,并向谢夫斯克方面调动。另外,在雷利斯克以北和绍斯特卡以北地区,也发现有敌军集结的迹象。”
“没错,司令员同志,形势开始变得严峻了。”马利宁看完侦察报告后,发表自己的看法:“由于天气和道路情况恶劣,我们在这次战役的准备阶段,光急着向作战地区调集部队,却没有把筑路部队及装备、运输分队一起同作战部队派往这些地区。如今进攻部队所需要的弹药和技术装备,无法及时地到达战场,对我们的进攻产生了不利的影响。”
“参谋长同志,这是我的疏忽。”罗科索夫斯基见马利宁提到了这次战役所存在的疏漏时,连忙将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光想着怎样尽可能快地向准备进攻的地域集结部队,却没有想到该如何地改善交通状况,结果让部队陷入了困难的境地。”
“司令员同志,你不要自责。”捷列金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完,立即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大多数部队的集结,并按时展开了对德军奥尔洛夫集团的进攻。至于在工作出现的疏漏,我们可以在战斗进程中做必要的修正。”
见捷列金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台,罗科索夫斯基用感激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注意力转向了马利宁:“参谋长同志,你觉得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能完成大本营交给我们的战役任务吗?”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疑问,马利宁想了想,随后摇着头说:“司令员同志,我不认为我们具备包围并粉粹德军奥尔洛夫集团的能力,他们的战斗力远远地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这一点从我军迟迟无法为近卫第2骑兵军解围,就能看出来。”
“参谋长,你说得很正确。”罗科索夫斯基点着头说道:“你的看法和我完全一致,我们根本无法胜任大本营交付给我们的战役任务。我们应该尽快将战场上的情况,向斯大林同志进行汇报。”
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拿起高频电话,捷列金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担心地问:“司令员同志,你真的打算将这里的情况,向斯大林同志汇报吗?”
罗科索夫斯基从捷列金的眼神里,看出他担心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的报告,很有可能引起斯大林的雷霆之怒,但他还是态度坚决地说:“是的,军事委员同志,我有必要将战场上的实情,及时地向大本营报告,以便让他们根据具体的情况,来进行必要的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