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裹儿!”
“啥?”
“就是庐陵王李显之女,李裹儿。”
这边洛阳的太子之争都白热化了,李显自然也不能安心在房州等着最后的结果,他派出了自己的爱女李裹儿,带着家奴若干,来洛阳关注朝廷的动静。
崔耕当时就急眼了,道:“李裹儿?那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认得庐陵王之女?”
武崇训哼了一声,道:“崔著作真是孤陋寡闻了……”
“废话少说!”武三思着急道:“什么孤陋寡闻?本王也不知道。快说,你和李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武崇训交代道:“前几天,孩儿到客栈中会一个朋友,偶然间遇到了李裹儿。我们俩一见钟情,情投意合,这个……这个……私定了终身。为了讨裹儿欢心,裹儿才特意打造了这么一把宝剑送给她。”
崔耕问道:“那她怎么又杀了论功行?”
武崇训双手一摊,道:“具体过程孩儿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后,裹儿就躲进了鑫利客栈。崔著作有什么疑问的话,尽管去问她吧。”
“啊?哈哈哈!”
武三思朗声大笑道:“好儿子,你真是为父的好儿子,无意之间,就给为父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说着话,他又看向崔耕道:“《礼记》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崔著作,你认为庐陵王连齐家都办不到,又有何脸面争那太子之位?”
好么,刚才崔耕揶揄武三思的话,都被他原话奉还了。
最关键的,这句话还真的在理,此言能用到武三思的身上,自然也就能用到庐陵王李显的身上了。
虽然说还有个李旦。
但是,别忘了,一来,人家李显才是李治的嫡长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二来,大臣们原来举荐的太子都是李显啊!
你们刚众口一词,支持李显,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这岂不说明,真理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关于太子之位,应该交给女皇陛下乾纲独断。
所以,可以说,出了这档子事儿,武三思的太子之位就算是稳了。
局势已经坏的简直无法挽回!
崔耕激灵灵的连打了一个冷战,心中暗想,完了!全完了!我这只小蝴蝶掀起的风浪太大了,竟然完全改变了历史!这武三思要是登上了皇位,我还能有个好吗?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泛舟南海,自建一国?
他起了跑路的心思,狄仁杰却是老而弥坚,眼珠一转,道:“好个李裹儿,竟敢戕害吐蕃使者,罪大恶极,老夫岂能容你?”
言罢,他突然起身,拉着崔耕的袖子,道:“崔著作,你这就去和老夫一起擒拿此女,以正国法!”
“诶,诶……”
狄仁杰的力气真不小,崔耕也不敢用力挣脱,被老头拖出了梁王府。莫小星无奈,也紧紧跟上。
紧接着,狄仁杰打了个呼哨,就有三十余骑从街边匆匆赶来。
狄仁杰道:“二郎,快上马?!带着你的人,随老夫去鑫利客栈。”
“干什么?咱们难不成还真抓李裹儿?”
老狄头沉声,道:“当然不是抓她,而是……杀了她!她若不死,庐陵王危矣,天下危矣。她若死了,到底是谁杀了论功行,可就是一笔糊涂账了。”
“呃……好吧。反正李裹儿杀了论功行,为他抵命,也不算无辜。”
崔耕赶紧抖擞精神,回到家中,带上封常清等人,以及三百女兵,直奔鑫利客栈而来。
……
……
与此同时,梁王府内。
叮
武三思和武崇训这对父子俩碰了一下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武崇训道:“哈哈,什么狄仁杰,哪个崔二郎,好大的名头!到了现在,还不是被咱们父子俩戏弄于鼓掌之间。”
“一个原因是乖儿子你够聪明,竟然真把李裹儿那个小娘子吊上了。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们关心则乱。”武三思冷笑道:“他们怎么也不想想,以本王的见识,怎么可能识不破他们的杀人灭口之计?”
武崇训挠了挠脑袋,道:“对了,爹爹。您冒着让他们识破的风险,也要把鑫利客栈指给他们,是不是有点不值当的?”
“怎么不值?”武三思阴恻恻地道:“即便他们识破了,咱们又有什么真正的损失?相反地,他们要是中计的话……嘿嘿,本王就可以让崔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哼,敢拒绝本王的要求,我就要让他身先败名裂,再抄家灭族!”
……
……
至于现在的鑫利客栈中,则完全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一个宽广的大厅中,摆下了数桌酒宴,有一仙风道骨的老道,被人们待若上宾,时不用时有人前来敬酒。
对老道最为殷勤的,还真得说是崔耕的老熟人——九公子!
他见老道有心微醺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老仙长,您那个“钉头七箭书”,果然管用吗?当真是七七四十九天,就能把崔耕咒死?”
老道抹了抹那油滋滋的嘴唇,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道:“你把那个“吗”字儿,给我去了。俗话说得好,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实不相瞒,贫道比那阎王还厉害几分哩。”
“可是,这离着七七四十九日没几天了,也没听说崔耕出什么毛病啊?”
“哼,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老道?!”那道人不悦道:“难不成,贫道表演是那断舌再生、口吐真火,天将飞雪……等等法术,都是假的不成?”
“弟子不敢怀疑,只是……只是……”
事实上,九公子现在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
当初,他辞别了韦后,前往洛阳,意图行刺崔耕,为范光烈报仇雪恨。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除了招揽了一伙江湖人做自己的帮手之外,还有这么一个老道主动加入。
这个老道可不得了,自言学得了神仙之术,如今已经寿过三百,会各种仙家法术。
比如说,把自己的半截舌头咬下来,给众人观瞧,再安回去,眨眼间就复原如初。
再比如,轻轻一弹指,就有片片飞雪降下。虽然占地不广,但也足显神奇。
还有口吐真火,入水不沉,乃至易容变脸之术,等等,都让人叹为观止。
最后,他提出来,用不着九公子请的那些英雄,只要自己用“钉头七箭书”这个法术,就可以在七七四十九天内杀死崔耕崔二郎。可是有一节,不能白干,得给他一大笔钱财。
至于这“一大笔”是多少呢?不好说,必须得竭尽九公子所能,心诚则灵,心不诚则不灵。
就这样,九公子来到洛阳之后,啥都没干,光顾着陪这老道扯淡了。
现在不但他应付这老道捉襟见肘,还发生了李裹儿杀论功行之事。到底是不是该继续留在洛阳呢?九公子心中犹豫不决。
“不好啦,九公子,官兵,官兵来了!官兵来抓咱们拿来了。”正在这时,九公子的心腹韦太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什么官兵?你看清楚了?”九公子微微一愣。
“错不了!带队的是崔耕崔二郎,旁边还有他的心腹封常清。另外,随行能带着三百女兵的,不是崔耕还是何人?”
“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的?不应该啊……这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九公子眉头紧锁。
韦太和催促道:“哎呀,九公子,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些人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
嗖!
话音刚落,陡然间一枝雕翎箭透窗而入!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娇叱声:“右控鹤监捉拿朝廷钦犯,如有顽抗者,格杀勿论。闲杂人等速速退散!”
这回是果真错不了了!
九公子咬着牙,道:“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跟本公子冲啊!诶,对了,道长……道长去哪了?”
他本来还准备让那位神奇的道长施展仙术呢,现在却发现,此人已经消失不见!
“娘的,上当了!”
九公子怀着无不愤懑的心情,带着人冲了出去。
然而,崔耕这三百女卫是闹着玩儿的吗?她们的战力,甚至超过了大周的精锐部队,只是比内卫稍逊而已。
这些江湖草莽刚一冒头,就被射成了刺猬。
九公子倒是仗着武艺精强,前进了十几步。
崔耕见状,一嘬牙花子,为难道:“这可是韦后的族人,下官杀了他,不合适吧?”
狄仁杰劝道:“嗨!你连李裹儿都要杀,就更别提什么韦后的族人了。”
“可是……”
“没啥可是的。二郎啊,此事关系到天下安危,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
狄仁杰一向称崔耕为崔著作,这一下子改口叫二郎,一个是表示亲热,另外一个,也说明这老爷子是真急眼了。
“好吧!”崔耕深吸了一口气,道:“常清,动手!”
“明白!”
嗖
封常清应了一声,弓开如满月,箭杆似流星,一箭直射九公子的哽嗓咽喉。
此时的九公子早已被姑娘们箭雨搞的手忙脚乱,再也躲闪不开封常清的雕翎箭了。
“啊!”
九公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显是不活了。
他一死,那帮江湖草莽没了主心骨,更对付不了崔耕这三百亲卫。功夫不大,已然全灭。
狄仁杰催促道:“快快,快派人去找李裹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崔耕一声令下,那些女兵们开始搜寻一个十四五岁少女。
然而,找了半天,还是毫无所获!
崔耕和狄仁杰面面相觑,暗暗寻思:奶奶的,咱们该不会是上了武崇训的恶当了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人家必有后招,咱们的下场不堪设想!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成名多年的朝廷重臣,一个名满天下的官场新星,面对这种场面,都生出了束手无策之感,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正在这时,忽然,莫小星高声道:“你们看,这个死尸有问题!”
嗯?崔耕等人顺着莫小星的手指望去,但见一个乡农打扮,相貌普通的人,躺在了众尸体之间。
崔耕讶然道:“什么问题?”
“他是经过易容了!只是这种易容之术非常高明,一般人看不出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虽然能看出来,但要做到他那个程度,可以说绝无可能,甚至我师父都办不到!”
“小姑娘好亮的招子啊!”
那乡农打扮的人见装不下去了,赶紧站了起来,苦笑道:“终日打雁,却没想到被大雁啄了眼。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却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要是往常,崔耕还可能跟这等奇人异士扯扯闲篇儿,看看能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但是现在,他实在没那个心情,摆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道:“杀了!杀了!”
“喏!”
莫小星和封常清可不管那个,应了一声齐往上闯,就要把这人乱刃分尸!
“别介啊!”那人赶紧高声道:“崔著作,别杀我。我有用,我有用啊!要说今天谁能救你的性命,那就得说是非贫道莫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