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立区,梅岛,二丁目,坂卷松男的住所内。
蒸腾着气雾的浴室内,赤裸着身子泡在浴缸内的坂卷松男推开身上的女人,将手中电话狠狠丢出去。
有绳的电话飞向磨砂玻璃的浴室门,就在离着还有半米远的空中,又被螺旋状的电话线生生的拽回来,啪的一下打在刚刚迈出浴缸的女人身上。
这一下正好打在女人的胯骨上,显然打得不轻,女人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一伸手,正好挣在坂卷松男的头顶上。
“混蛋!”原本就处在暴怒状态下坂卷松男厉声喝骂一句,紧接着便站起身,抡圆了胳膊,狠狠一个耳光打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被打的身子一歪,朝地上倒过去,可还没等她完全倒下去,坂卷松男又是一脚狠狠的踹过来,正中女人饱满的胸脯,将她踹的倒飞出去,一下撞在身后的盥洗池上。一声闷哼过后,女人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死掉了。
气咻咻的从浴缸里跨出来,坂卷松男看都不看女人一眼,他径直走出浴室,就那么赤裸着身子进了客厅。
就在他即将走到客厅中央那张沙发前的时候,急促的脚步突然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紧蹙着的眉头竟然瞬间舒展开,原本紧紧抿着的嘴唇抽动了两下,像是闪过了一丝冷笑。
放慢脚步,坂卷松男缓缓走到沙发前面,先从茶几上取了一支雪茄,用雪茄钳剪掉束口后叼在嘴里,随后,他没有去拿打火机,而是取过了放在茶几上的那部电话。
摘下听筒,坂卷松男一只手将听筒放到耳边,另一只手拨出号码。
说起来,月前才更新完毕的东京程控电话网确实好用,免去了接线生的那一道环节,私密性显得更好了。
听筒里几下忙音响过,有人接通了电话,随即便是叶山智京的声音传过来:“喂?”
“叶山先生,我是坂卷松男,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坂卷松男下意识的坐直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道,“请问赤本先生休息了吗?”
“有事吗?”叶山智京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
“是非常紧急的事情,”坂卷松男不敢兜圈子,直截了当的说道,“刚才宫下君给我打电话,说是需要一些人手。”
“嗯?”叶山智京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显然,宫下这个姓让他提高了重视。
“听他说,是需要一些人手去静冈,”坂卷松男继续说道。
“把话说清楚,”叶山智京沉声说道。
“啊,是这样的,”坂卷松男急忙说道,“宫下君原来的一个手下,似乎是在东一家的手上吃了点亏,所以他准备带人过去报复。”
电话里沉默下来,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
坂卷松男也不再开口,他知道那边肯定会有回应的。宫下北,一个曾经不入流的小痞子,现在却成了高高在上的人物,而且,和他这个会长说话的时候,都不知道给予足够的尊重,这令坂卷松男很生气。
实际上,他从很早以前就看不惯宫下北了,即便对方把他当神一样供着,他也会找机会给宫下北下个绊子,如果不是赤本看中那个丑鬼,坂卷早就想办法把他弄死了。
“说吧,把事情说清楚,”叶山智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他的语调深沉了很多,“我要听详细的过程,没有一丝隐瞒的,完完全全的实际情况。”
坂卷松男的腰挺得更直了,他从电话里听到了有人交谈的声音,很明显,叶山智京按下了免提,至于还有谁在听这个电话,用头发丝都能想的出来了。
尽管恨不得宫下北去死,可坂卷松男也不敢有半点的隐瞒或是添油加醋,他将刚才接听到宫下北电话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约莫两分多钟,坂卷松男将事情叙述了一遍,而电话那边的叶山智京却没有任何表示,但是,隐隐约约的,坂卷似乎听到有人在那头说笑,貌似是在说年轻人总是气盛,碰破两次头就会磨掉棱角之类的话。
又等了大概一分多钟,叶山智京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冷冰冰地说道:“赤本先生说,他知道了,赤本先生还问,你想怎么办?另外,赤本先生还让我提醒你,想好了再说。”
坂卷松男一听这话,头皮都麻了,他知道自己在赤本这种人心目中的地位。野口会的会长,听起来似乎很牛气,可实际上,在赤本这类人的心目中,他就是一条狗,不,连狗都算不上,或许,宫下北那种人才算得上是一条狗,而他只是一块抹布,专门用来擦脏东西的一次性抹布。
既然是抹布,还是一次性的,那肯定是脏了就会被丢掉,甚至有时候不脏也会被丢掉,至于丢不丢的,完全要看主人的喜怒。
“我觉得......”坂卷松男思虑了片刻,这才咬着牙说道,“我觉得应该劝劝宫下君,他......”
“咔!”电话里传来一声轻响,随即便是嘟嘟的忙音响起。
在这一瞬间,坂卷松男刚刚洗过澡的身上就起了一层白毛汗,对面这是直接把他的电话给挂了,什么意思?这到底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有心再把电话打回去,可他又不敢,怕惹来更大的麻烦。
就那么枯坐在沙发上,坂卷松男的意识有些恍惚,隐隐的,又感觉脚趾头有些麻,像是尿酸高了要得痛风一样。
这一刻,坂卷松男都快后悔死了,早知道这个电话就不打了,宫下北那混蛋不是要人吗?给他,最后即便出了任何事,他都可以找借口推脱掉责任,可是现在......这算是骑虎难下了。
“呤......”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将魂不守舍的坂卷松男吓了一跳,他怒瞪了电话一眼,又突然想到电话可能是叶山智京打回来的,怒容又一下变成了期盼,他有些迫不及待的将听筒抓过来,正想着开口,就听到对面传来木村志佴的声音。
木村志佴,野口会下属组织鹞组的组长,同时,也是野北一家三代目总长,而野北一家是个绝对的指定暴力团,的屋系的底子,野口会现在的一线战斗队,属于那种为打架和坐牢而生的组织。
“坂卷先生,刚才我接到宫下君的电话,”电话里,木村志佴用带着几分兴奋的语气说道,“他说需要四十个人去做事,完事后,愿意给4千万日元的礼金。我......”
“给他!”坂卷松男不等他把话说完,发疯般的喊了一嗓子,呯的一声就把听筒摔在了话机上。
..................
从东京到静冈距离并不远,开车无非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而且交通便利。
木村志佴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个头不足一米七,但是身材壮实,像个矮墩墩的铁塔似得,这一点,与宫下北非常相似,不过,他的长相要好的多。
实际上,鹞组与野北一家是两个名字一套班子,整个会组里核心成员,算上木村志佴本人,也只有不到十个人,剩下的全都是外围成员,也就是非正式成员。
现代的黑社会玩的也是钱,有钱就有人,没钱就没人,宫下北这次要40个人,木村志佴只用了会组内的三个人,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剩下的那些人,全都是外围成员。
按照宫下北的承诺,事情办完之后,他会拿四千万出来,均到每个人头上,就是一人一百万日元,相当于中等收入的人两个月的薪水,这种活绝对不愁找不到人去做。说真的,即便是替组织做事,都不可能拿到这么多钱,木村志佴自然是非常有兴趣啦。
当然,木村志佴也是经验丰富的人了,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既然宫下北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那就说明这次的事情很棘手,肯定要见红,肯定有人要为这次的事情去吃牢饭,所以,在招募齐了人手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安排。
作为老牌的黑社会,早就有了跟警察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安排两个顶罪的人是必须首先做的,这两个人必须是资深的外围成员,忠诚度高,可信,嘴巴严,没有后顾之忧。事情办成了,这两个人会把所有沾血的事都揽在身上,只要不出人命,最多进去坐个三四年,出来之后就是有功之臣。
一旦要是出了人命,那就是大事了,顶罪的将是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有家有室,他们就是为了钱干这种事的。只要把罪名扛下来,他们的家人将会得到一大笔安家费,今后每个月还能得到一笔照付的薪水,而这些钱将会由宫下北另外支付。
从这看,如今若是没钱,真是连黑社会都混不起了。
四十二个人,六辆三菱面包车,一辆皇冠轿车,顶着蒙蒙的细雨从东京出发,一路奔往静冈——不是静冈县,而是静冈县下属的静冈市。
宫下北的道理就摆在那儿,敲诈勒索没关系,把钱抢走了也就算了,但是伤人不行,那些家伙砍掉了吉冈错的三根手指头,那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把右手的三根手指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