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言正要出剑教训卫灵鸯,却听李慕云叹道:“刘师兄且慢,卫师妹所言,只怕千真万确。”说着指了指书信右下角,“这封书信上拓有我翠云密探专用火印,做不得假。”
可刘千言此刻早已是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怒道:“便是真的又如何?今日在下就先杀了顾长安,再斩了这妖女,至于其他事情,之后再提!”李慕云见状,实在不愿刘千言与卫灵鸯拔刀相向,便打算出手阻拦。
却听卫灵鸯冷笑一声,淡然道:“师兄放心,且让他试试,灵鸯不会输。”确实如此,刘千言虽修为晋升,早已坐稳随心境境界,如今被心魔反噬,更是一举冲到归真境虚境,但烟雨楼一役,天下高手几乎死伤殆尽,气运散落人间,卫灵鸯凭借“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将翠云山气运吸纳了七七八八,早已是归元境高手,这还是卫灵鸯不愿接纳乐正方“馈赠”的前提下,如今恐怕除了秦山泽与刘光磊,再无一人是其对手,一个低境,还是虚境的刘千言,自然不在话下。
李慕云见这一架似乎怎么也拦不住,便负手而立,退到一旁,打定主意两不相帮。
刘千言长剑飞舞,不留一点余地,全力杀向卫灵鸯,怒气攻心之下,竟以内力逼出一尺剑芒!卫灵鸯却丝毫不惧,将那杆余景芝从共王陵墓中带出并赠与的古朴短枪抄在手中,虽远不如“芳华”趁手,但卫灵鸯枪法举世无双,倒也不惧。
都说一寸长一寸强,铁剑原本对上短枪,长度上原本处于劣势,可如今有了那一尺远比铁剑更为锋利的剑芒,反倒成了优势。卫灵鸯生怕短枪被剑芒所伤,连忙将内力注入其中,与刘千言斗了起来。李慕云虽决意置之不理,但在见到剑芒之后,仍是不免担心起师妹安危来,被战局吸引。一旁的顾长安见状,虽不忍心丢下卫灵鸯一人,可自己本事低微,留下反倒要卫灵鸯时刻忧心自己,况且余景芝还未找到,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便悄然离开。
其实以卫灵鸯只能,想要打赢刘千言不说易如反掌,但绝不至于这般势均力敌,只不过卫灵鸯如今虽然被乐正方逐出师门,但到底还是以正道弟子自居,烟雨楼一战,正道死伤无数,她不忍看到魔教妖人横行,是以处处留手,毕竟盛怒之下的刘千言,杀了远比胜了更为轻松。况且
卫灵鸯此次前来,只为救下顾长安而已,若是轻松取胜,只怕自己离开之后,刘千言仍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双方你来我往,转眼斗到三十招开外,顾长安早已不见踪影,卫灵鸯这才放下心来,相比后者早已走远,出手不再留力,以短枪扫开铁剑,一个漂亮的翻身,抖了个枪花,枪尖已经抵在刘千言喉头之上。
可后者早已心魔反噬,哪肯罢手,拼着被枪头洞穿的风险,也要一剑劈了卫灵鸯,后者无法,不愿两败俱伤,以命换命,只得先行撤枪,施展云霄步躲闪,找准时机,短枪狠狠抽在刘千言膻中穴之上,这一下动了真力,刘千言“哇”地吐出一口淤血,眼神恢复清明。
见大局已定,卫灵鸯叹息道:“如今正道势微,阁下何必与我在此搏命,还望阁下能明白,灵鸯从来都不是你们的敌人,顾长安亦是如此,阁下还是早些回剑神谷,和剑神商讨一下如何应对十日后的秦山泽为妙。”
刘千言似乎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可嘴上仍不愿服软,冷哼一声。李慕云闻言,又是一阵唏嘘,如今乐正方生死道消,翠云山一脉也是死伤无数,只得先随刘千言回剑神谷,听候剑神差遣了。卫灵鸯不愿久留,略一欠身:“师兄,照顾好自己,就此别过。”不等李慕云挽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千言与李慕云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未曾想,二人领命离开烟雨楼之后,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更为十日后,秦山泽攻打剑神谷感到担忧,不敢再耽搁,即刻朝着剑神谷返回。
却说顾长安离开之后,虽没了性命之忧,但他受伤极重,特别是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剑伤。若非习武几个月,身体远比之前强健,恐怕等不到卫灵鸯来,自己便一命呜呼了。又想到如今烟雨楼覆灭,余景芝又下落不明,天下之大,竟没了去处,边走边想,一不留神,从一处断崖跌落,也是顾长安命不该绝,摔在崖底的一条小河里,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平陵县陈家沟,一名美颜村妇正在河边洗着衣服,村妇虽长得极美,但衣衫上满是补丁,显然家境贫苦。木锤一下下敲打在衣物上,两鬓发丝不知是被河水还是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她那消瘦苍白的脸上。村妇名叫杜娟,姑苏人士,早年间
嫁到平陵县一户杨姓文人世家,只可惜新婚不足三个月,她那相公或许命薄,死在赴京赶考的路上,公公婆婆虽心有怨言,但毕竟家风尚可,并未给这位过门的媳妇什么脸色,况且当时杜娟已怀有身孕,杨家就算不待见这位坊间传言克死自家儿子的媳妇,也会念及肚里的孩子。
只不过杜娟早产,孩子不足月便呱呱坠地,这下可拦不住那悠悠之口,一下子风言风语满天飞,都说杜娟入门之前便在当地与人私通,更有甚者信誓旦旦说亲眼见到杨家长子离世后,杜娟与其他男子私会,没法子的事,每个地方都会有喜欢谈论张家长李家短的长舌妇们,见不得杜娟貌美,是以合起伙来肆意泼脏水。
杨家老爷一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杜娟逐出家门,更要把那孩子溺死!是杜娟独自一人提着一把菜刀,硬生生拦了下来,此后,母子二人便相依为命,可一个女人,就算再美貌,在这乱世里没有一技之长,又能做些什么,还不是随波浮沉,最终在陈家沟定居下来,日子虽过得拮据,好在村长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对这孤儿寡母照拂甚多,杜娟这才没受太多委屈。
村妇身旁不远,一名小男孩正在玩耍,玩累了就蹲在娘亲身旁发呆,安静的很。杜娟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着身旁的儿子,眼神宠溺,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原本儿子这个年纪,应该去私塾里读书,但或许是出于不舍,或许更多的是因为囊中羞涩,杜娟拒绝了村长的提议,尽管私塾先生说,每月只需十文钱的书费,可对于只能做些小玩意去平陵县贩卖的杜娟来说,无疑仍是个天文数字。
杜娟转头看向儿子,笑道:“学林,今晚想吃啥,娘给你做。”原来这小孩便是当日顾长安在平陵县偶遇的孩童,那日他随娘亲去县城里贩卖小物件,杜娟忙着张罗生意,杨学林却因腹中饥饿,被肉包吸引了过去,这才与顾长安有了一面之缘。学林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很善解人意的答到:“听娘亲的,娘亲做啥我吃啥。”
杜娟心头一酸,贫苦家庭的孩子大多早慧,早慧的让父母心疼,但还是不愿在儿子面前流露出半点情绪,正当杜娟想着晚上做些啥给儿子吃时,上游漂来一个血人,把杜娟吓了一跳,学林眼尖,一眼就看出那人正是顾长安,便朝着娘亲大叫道:“娘,是肉包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