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百钩眼看众兄弟一个个倒在对方的刀下。对方三人的刀法都不是很快,却十分狠辣凌厉,几乎刀刀见血,招招要命,绝无一刀砍空,绝对没有一招是虚招。游龙帮众人没伤到那三人,反而倒下了一大片。
姜百钩又惊又怒,又是痛心。他心中想道“不能再让众兄弟前去送命了。”大叫道“众兄弟退后,让我来!”话音刚落,一道黄影闪过,姜百钩抢步上前,挥动金丝鱼杆挡住柳生石雄的刀。
柳生石雄的刀正对着一名黑脸汉子的头砍下去,那名黑脸汉手中大刀递出,招式已使得老了,没了回旋的余地。若被柳生石雄砍中,一定血溅当场,绝无生还之理。
黑脸汉子避无可避,大惊失色,以为自己死定了。忽见姜帮主抢上前来,给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不由得十分感激。叫道“帮主,是你啊?”
姜百钩使动金丝鱼杆,唰唰唰唰,抢攻四招。他忽然挺身而出,柳生石雄却是乱斗之中,有些措手不及。在姜百钩连续四招快招的攻击下,连连向后退了四步。
姜百钩心下雪亮,刚才全仗着占得一时先机,才连连得手,但等对方有了防备,抢攻的法子也就没失去了效用。他盯着柳生石雄,饶是久经战阵的老江湖,也不敢丝毫大意。
姜百钩头也不回,便道“吴二黑,你小子没伤到哪里吧?”
黑脸汉子名叫吴二黑,得帮主解危,他只感到殊荣无比。道“多谢帮主及时解救,我好得很。帮主,我来帮你杀死这扶桑恶犬!”说完,抢到与姜百钩站齐,以为协助。
姜百钩道“你叫众兄弟先退下,我跟他单挑。”
吴二黑极不愿意。道“帮主,你是一帮之主,怎能让你孤身涉险?”
姜百钩听罢,哈哈长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一股豪迈之气。他道“我从十六岁起就开始闯荡江湖,今年刚满五十六岁。我大半生都在刀尖上讨生活,比这更凶险的战阵我也已经历过三十多场。我要是连这种战阵都不敢接招,还有什么脸做你们帮主?”
吴二黑听姜钩说得极是豪迈,他满脸崇敬地看着姜百钩,头顶上的头发也一根根倒立起来。
姜百钩又道“我一生经历过大大小小三百多场战阵,从来没有哪一次以多欺少。你叫兄弟们退下,别来插手。我可不想到老来被人家说上一句,说我姜百钩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才能取胜,留下个晚节不保的臭名。”
吴二黑要想再说什么,又住了口。他这时脑袋里只有崇仰,其他的话已很难再想到。吴二黑朝其他帮众喊道“各位兄弟退后,看帮主高招,吊打扶桑王八。”
其他游龙帮帮众与柳生石雄等人斗了一阵后,发现自己前面的兄弟不断倒下。柳生石雄的刀法太过诡异,不知这恶魔的太刀什么时候会招呼到自己头上。虽然仗着人多,却不免有胆怯之人,已萌生退意。见姜百钩亲自出马,将柳生石雄的致命太刀接过手去,大多数帮众顿时暗暗地舒了口长气。有姜帮主接手,不用与这恶魔过招,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吴二黑喊声刚出,众帮众都退到了旁边,围成了一个圈子。姜百钩、柳生石雄、蜂须贺小六和纪诗嫣被围在圈子里面。
蜂须贺小六吹了吹刀尖上的血,冷笑道“老头,你抢着来送死,是活腻了吗?”
见蜂须贺小六小人得志,嚣张跋扈,游龙帮帮众人人恨得咬牙切齿。有的则是恨自己没有学好武功,以致技不如人,到了真正上场的时候,只有挨打受辱的份。
姜百钩脸上一沉。朗朗说道“六十多年前,扶桑国的一批浪人潜入中原,残害我华夏族胞。”
姜百钩提高嗓音。又道“我们汉人历来没有以天朝王者霸凌弱小的习惯,但也绝不容许外族欺凌到我们头上。当年扶桑贼寇扰乱神州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震动京师,于是朝廷委派戚继光将军领兵攻打,大小八十作战,将前来扰乱神州的数万名扶桑倭寇驱逐的驱逐,剿灭的剿灭。抗倭之战大获全胜,戚将军壮我国威,大快人心。可恨我晚生了二十年,没能赶上时代,与戚将军同诛敌仇,对此深感抱憾。”
姜百钩说这番话时,运上了几分内力,字字铿锵有力,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明明白白。在场的游龙帮帮众虽是草野匹夫,爱国之心却与自己帮主齐同,姜百钩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帮众的同感共鸣,顿时传来雷鸣般的喝彩声。
萧爻在一棵大树后面,虽然与众人隔有数丈之远,但场上发生的事,无一能逃过他的眼睛。听到姜百钩这番话,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暗道“戚将军为国而战,生死以之,实为大丈夫也!”
柳生石雄和蜂须贺小六听到这话,满脸愤愤不平,两人对望了一眼。蜂须贺小六道“六十年前,你都还没出世。你说这些话,是在瞎编乱造,污蔑我们。”
姜百钩道“我一介草民,自然不敢跟功名卓著的戚将军相提并论,但杀敌报国之心却是相同的。我本来想杀了你,因为你这句话,我改变了主意,决定放你回去。你回到扶桑时,去问问你爷爷。说不定你的爷爷会是当年戚家军刀下的漏网之鱼,捡了条命,逃回扶桑。他若是个敢做敢当的好汉,自会承认我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蜂须贺小六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道“你……你……你……!”。连说了三个‘你’字后,竟说不出话来。
柳生石雄见蜂须贺得无言以对,心中暗想“这老头老而弥辣,辞锋严厉,这些话要是问到我,我只怕也回答不出,好在贺小六先给我挡住了。贺小六挡住了这几句,让我得以缓冲一下,可以和姜老头对上几句。”
柳生石雄又想“为了保险起见,不致被姜老头批得无话可说,还是少接他的话头为妙。”柳生石雄面无表情,暗地里忖度了一番后。道“阁下见多识广,又是游龙帮帮主,想必武功很好。”
姜百钩冷笑道“我的武功那是因人而异。若与朋友切磋,旨在以武会友,那种情况下,则是朋友义气重于输赢胜败。我是输是赢,都不重要,所学武功也不必全都亮出来。若是对付敌仇,尤其是蛮夷流寇,我必会全力以赴。当我全力攻敌,出招自然比以武会友更为猛恶,所学武功全然发挥,也就会强上几分。”
姜百钩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锋直指柳生石雄,那自是说对付你,我是绝不会客气的。
柳生石雄被呛了几句,干笑了一声。道“阁下敌友分明,我很欣赏。我有个毛病,只要遇到帮主、掌门,总难免有向他们讨教的心思。作为一名大和民族的武士,我们向来有这样一个信仰,只有对抗强者,才能变为强者。”
姜百钩痛恨柳生石雄杀害自己兄弟。道“我姜百钩在江湖上颠簸了大半生,小名气也许有那么一点,但算不上什么强者。不过我向来爱多管闲事,你说你有挑战帮主的毛病,蒙众兄弟抬爱,我正好是游龙帮帮主,说不定能帮你治治!”
柳生石雄道“好!”他端详着姜百钩。心想“这姓姜的神态威严,他刚刚又说他一生大大小小经过了三百多战。此人武功高强,又且作战经验丰富,不是好对付之人。”他捏着太刀摆开阵势,全神贯注地看着姜百钩。
纪诗嫣忽然说道“姜帮主,我的师兄有向帮主挑战的癖好,我跟贺小六也有这样的癖好。因此,请姜帮主治了我师哥之后,务必为贺小六和我诊治诊治。”
纪诗嫣向蜂须贺小六使了个眼色,蜂须贺小六被姜百钩怼得无言以对,他有些六神无主。见纪诗嫣以眼神示意,精神一振。忙接口道“不错。就请姜帮主也为我们治一治。”
柳生石雄微微一惊“师妹难道也要向姜老头挑战吗?”他眼神疑惑,不明白纪诗嫣有何用意,却也不便在此人筹众广之下直言相询。看了看纪诗嫣,蓄势待发,并未出招。
从姜百钩挺身而出那时起,纪诗嫣就一直冷眼旁观。见姜百钩忽然杀出,以金丝鱼杆击退柳生石雄,纪诗嫣先是吃了一惊。她心中暗想“想不到这姓姜的老头武功竟有如此之高,他挡住了柳生师兄,将我们三人分流进击,再有其他帮众相助,我们可危险得很了。”
听到姜百钩说要单挑柳生石雄,竟不让其他帮众从旁相助,稍觉宽心,暗暗欢喜。她心中想“游龙帮中的这些武夫,虽然武艺平平,不足为患。但若有姜百钩统率,毕竟人多势众,与他们斗得久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很难说。幸好姜老头自恃其能,非要与师哥单挑,更不许帮众相助,这一着当真愚不可及。”
趁着柳生石雄与姜百钩对话之际,纪诗嫣暗暗盘算。对方只姜百钩一人武功高超,除了姜百钩,其他人则是一群乌合之众。兵不厌诈,擒贼擒王。只要掐住了姜百钩,游龙帮则是一盘散沙。
纪诗嫣于是心生一计“师兄修炼太刀刀法不下十年,他与姜百钩对战,纵不能取胜,也不会有所伤损,又能大大地耗费姜老头的元气。姜老头与师兄对战过后,必定力气衰竭,再让贺小六跟他战一场。就算不能将他杀了,也要让他吃足苦头。姜百钩两战之后,真气必已所剩无多。我最后压轴出战,一鼓作气,将他击杀。就在今晚,挑落游龙帮。”
姜百钩道“我看纪姑娘的语音、样貌当属中原女子所特有。为何却使扶桑太刀?这可叫人糊涂了。”
萧爻听到这话,更加留神地听着。要听纪诗嫣说出她的身份来历。
却听纪诗嫣道“中原人中有长得像扶桑人的,扶桑人中也有长得像中原人的,这并不奇怪。”
萧爻没听到纪诗嫣说出实话,略觉失望。暗想“只怕就是由我来问,她也不会如实回答。”萧爻又想“倘若得知纪诗嫣真是扶桑女子,自己如此对一个外邦女子念念不忘,是不是很不应该。”他暗暗叹了口气,颇觉迷茫。自己实难判断所思所为该是不该。
又听纪诗嫣道“我们渡东海远来,一路漂洋过海,很不容易。能遇到姜帮主,那是天大的缘份。请姜帮主勿要推辞,治了我师哥之后,再为贺小六和我治一治。”
姜百钩微微一惊。心想“这姓纪的女子狡猾无比,她竟想用车轮战来引我上当。我若是答应了她,与他们三人轮番对战,只怕这条命也要送在这儿。可如何拒绝,却颇费周折。”
这时候,萧茹芸忽然拍了拍手,她上前行了两步,站到姜百钩身旁。只听她说道“你们三个渡远洋而来,实属不易。既然有病,我们不怕免费医治。”
众人的目光又都不约而同的朝她看去。
她顿了顿。又道“姜帮主毕竟上了年纪。要他一人治理你们三个,未免太过操劳,不过我倒想到了个好主意。由姜帮主专门负责治疗柳生石雄,邵二当家曾是漕帮的二把手,论名声地位,丝毫不差,让他负责治疗贺小六,必定让贺小六有体有面。至于这位俏丽脱俗的纪姑娘,就由我哥来治疗。”
萧茹芸转头看着纪诗嫣。笑道“纪姑娘,我哥爱你爱得要命。他要是知道你有病,必定会不顾命地跑来为你医治。有他为你医治,相信一定妙手回春,手到病除。”
萧爻的脸上红了红。心想“茹芸怎么也学会信口开河了?哎!她信口胡诌,要闯大祸。”向纪诗嫣瞄去,却见纪诗嫣俏面绯红,也是尴尬别扭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