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茹芸道“纪诗嫣,我亲眼见到司空帮主接了你的屠龙令。你指派司空帮主来攻打游龙帮。你还想抵赖不认吗?当时和你一起去漕帮的,还有这位柳生石雄。”
场上两百多人突然听到‘屠龙令’这三个字,都觉得太过新奇。到底屠龙令是什么东西?是一块令牌吗?那姓纪的女子又怎么会有屠龙令?司空贤为什么要接她的屠龙令?
姜百钩以及许多帮众面面相觑,那些帮众当中,有的脸上充满了好奇,有的感到十分疑惑,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则问旁边的人见没见过屠龙令,有一些静静地思考。也有一些虽然心中充满疑问,但却故作高深,装作一点也不好奇。
在场之人,刚才还在猜想萧爻的身份来历,这事还没个断章。萧茹芸与纪诗嫣争论一起,顿时便将众人的目光、心思全都吸引过去了。漕帮和游龙帮帮众全都转头看着两名女子,大多数人认真倾听她们争论的事,仔细分辨着这两人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们甄别好坏的标准也特别简单,只要是帮自己这边的,那就是大好人,如果危害到自己的,一定是坏人。
也有一些像是从来没看过女子吵架,见到萧茹芸和纪诗嫣忽然吵了起来,都十分好奇地瞧着二人,要看看女子吵架到底会是什么样。至于二女所争之事,是绝对不听的。
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转向萧茹芸和纪诗嫣,萧爻被落在一边,竟无人过问。
萧爻正愁这些人来麻烦自己,要跟他们比武过招,争个输赢,那可容易得很。可若是他们啰嗦纠缠,倒很不好应付。见众人都去关注萧茹芸和纪诗嫣,没人来纠缠,简省许多麻烦,心思顿时一宽。
萧爻这时所站的位置,恰好是众人关注的范围之外。对萧茹芸和纪诗嫣争论的事,萧爻早就心知肚明,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茹芸和邵环山认定了纪姑娘是坏人,都认为是纪姑娘挑起漕帮和游龙帮的争端,他们为难纪姑娘,我该帮谁?”
又想“茹芸是我妹妹,邵环山是我朋友,纪姑娘呢?她在我心中又算什么?”
他站在当地,不知应该帮哪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想“要是茹芸和纪姑娘从来没碰过面,她们就不会有这些争执了。大家和谐相处,不知有多好,为什么要发生这些争执?”
但觉得眼前发生的事,并非是自己所愿意看到的,可偏偏避不开,竟然就碰到了。萧爻很想就这样离去,图个眼不见为净。
纪诗嫣脸显愠怒,此刻,她心中正在想“这小丫头是什么人?她处处针对我,实在该杀。不过眼前形势不利,还是早些脱身的好。”
纪诗嫣道“你说的这些毫无根据,全是你自己捏造的谎言,我根本不认识你,你为何冤枉我?”
萧茹芸道“纪诗嫣,半个月前,你派人捉走了司空贤的妻子和儿子,以他们为人质胁迫司空帮主接收屠龙令。这事你敢不敢叫司空帮主和你当面对质?”
纪诗嫣脸色变了变,心想“她知道的事还真不少,让她活着,实在是一大祸患,可她叫萧爻作哥哥,难道她跟萧爻有什么关系。若是当着萧爻的面下手杀这姑娘,萧爻必定要来帮她。”
她又想“萧爻的武功强胜于我,他若出手阻挠,我可挡不住。早晚趁这丫头落单时,得将她除掉,到那时,神不知鬼不觉。”
正当纪诗嫣默然之际,萧茹芸说道“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只要说出你的恶行,向大家认个错,我们看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还可从轻发落。你要是抵死不认,定要叫你死得很难看。”
这时,漕帮和游龙帮帮众都已向萧茹芸和纪诗嫣这边围了过来。更多的人围着萧茹芸,有的问她屠龙令是什么东西,有的问她出自何门何派,有的问她与姓纪的女子有何关系?一些年轻帮众则问她年纪多少,是否婚配。七嘴八舌,吵杂无比。萧茹芸被问得也没了头绪。她大声道“不要问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又不是没有脑筋,不会自己动脑筋想吗?”
游龙帮帮众中却有人说道“我们的脑筋是豆渣作的,姑娘聪明伶俐,机灵巧变。姑娘能想到的,我们都想不到。请你发发慈悲,将屠龙令的事跟我们解说解说。”
邵环山见萧茹芸被问得不耐烦,忙站出来道“各位,屠龙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会向大家解释。可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抓住这姓纪的女子,让她与漕帮帮主司空贤当面对质,大家就什么都明白了。”
游龙帮中有不少人认得邵环山,他们不知道邵环山与司空贤已闹翻的事,见这位漕帮的二当家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检举漕帮帮主,都感到很奇怪。在暗暗议论“这不是漕帮的邵二当家吗?他应该忠于漕帮,以维护漕帮的名利为己任。而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帮着我们对付司空贤。”
游龙帮帮主姜百钩为人沉稳,向来以精明干练闻名江湖。但今天奇怪惊讶之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虽然他精明干练,却也被搅得摸不着半点头绪,姜百钩适才冷眼旁观,听到邵环山的话后,站了出来。只听他说道“素闻邵二当家贤名,今日一见,足慰风尘。”
游龙帮帮众对姜百钩向来十分敬服,见姜帮主出面,都深信姜百钩能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才稍稍安静下来。
邵环山见到姜百钩手中那根独一无二的金丝鱼杆,也猜出他的身份。当即抱拳说道“姜帮主的名声我也早有耳闻,我还是漕帮二当家的时候,就很想前去拜会,可事务繁杂,一直未得其便,没能向姜帮主请教,环山深以为憾。”
姜百钩听了邵环山这番话后,心中想“难道他已不再是漕帮的二当家?定然是了,司空贤率领漕帮帮众与我们拼斗的时候,就没看到他的身影。他准是被司空贤逐出了漕帮。”
姜百钩打量着邵环山。又想“邵环山是个人才,司空贤那老儿将他逐出漕帮,无异于自断羽翼。哈哈,我若盛情相邀,请他加入游龙帮,做我的副手,再加雕琢,以他的天赋和才能,几年以后,必然又是江湖上一位响当当的人杰。岂非是件大大的美事?”
姜百钩欣赏邵环山的才干,想邀他加入游龙帮。又想“邵环山与萧茹芸都针对那姓纪的女子,说她挑起了我帮与漕帮的争端,这事到底如何,先听听邵环山怎么处理。”于是说道“邵兄弟啊,我一直以为,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客套话咱们就不多说啦。”
邵环山道“不错,姜帮主与我可是不谋而合。我也以为,朋友之间,若是信得过,不须解释也靠得住。若是信不过,过多的解释也无用。”
姜百钩道“说得好,环山兄弟。刚才我听你说这次司空贤来跟我们为难,是由于接了这位姓纪的姑娘的屠龙令。不知此事真假如何?”
邵环山道“我邵环山敢以人格立誓,这事千真万确。”
姜百钩脸色忽变,向纪诗嫣瞄了瞄,神色十分沉重。只听他说道“纪姑娘,我姜百钩处事,向来以公平正直为第一信念。这公平嘛,是要大家心服口服,事后不留口舌是非,免得给别人说长道短。至于正直,那就是恩怨分明。我姜百钩在江湖上闯荡大半生,没敢遗忘任何一个对我有恩之人,也绝不遗漏任何一个想要害我的人。”
姜百钩侃侃而谈,在场之人听到这番话后,都心生敬佩之意。有的心中想到,不错,这才是一帮之主该有的风范。
姜百钩冷森森地盯着纪诗嫣。又道“你蓄意挑动漕帮跟我们作对,致使我手下二十多名兄弟无辜惨死,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百钩脸上杀气冷冷,摇动着手上的金丝鱼杆。
萧爻虽想离去,但毕竟放心不下,只在一旁瞧着。眼看姜百钩又摇动金丝鱼杆,忽然想起,适才他就是摇着金丝鱼杆,突然出招攻击司空贤。见他故技重施,定是要以对付司空贤的法子对付纪诗嫣。
萧爻只感到十分担心。他心中想“纪姑娘是那种纤细柔弱的一个美人,如何是老谋深算的姜百钩的对手。”他暗暗扣下五枚铜钱,倘若姜百钩与纪诗嫣当真动手,当纪诗嫣抵敌不过时,便暗中助她逃脱。
却听纪诗嫣哈哈一声冷笑。她道“早听说中原大地卧虎藏龙,我在扶桑时,就已心驰神往,很想前来见识见识中原的人物风华。”
萧爻默然待在一棵大树后面,心中想“她当真是扶桑人吗?”
大多数人已看到姜百钩将要收拾纪诗嫣,都与姜百钩同仇敌忾,对纪诗嫣也是仇视多而无好感。但听到纪诗嫣如此真诚地夸赞自己后,又难免心生自豪,热血沸腾。
有的人忍不住心中激动,悄声接道“我中原大地向为人杰地灵之邦,几千年来,文豪武将多得我们自己都数不周。中原的人物风华自然首屈一指,什么扶桑、楼兰、高丽,都只能望着中原的项背,自愧不如。你今天遇到我们,不过只见识到中原人物风华的冰山一角。”
纪诗嫣忽然长叹一声。又道“哎!但我没想到,中原大地的龙虎,竟是一群只会狼狈为奸、冤枉好人的虚伪之徒。大失所望,大失所望。”
在场之人,除了纪诗嫣、柳生石雄和蜂须贺小六之外,全是中原汉人。纪诗嫣这话一出,顿时将在场的汉人全都得罪了。
萧爻暗道“中原大地的人物,也并非如你说得那么不堪。至少不是人人都爱冤枉好人的。”
姜百钩停止摇动鱼杆,森然道“你难道以为我们冤枉了你?”
纪诗嫣冷笑道“《窦娥冤》中的窦娥就是受人冤枉,无处伸冤,最后无辜丧命的。所以说你们有着随意嫁祸、冤枉好人的传统,经过几千年的整合磨练,这两项本事,只怕也早成了你们的拿手好戏。”
在场的大多为江湖武人,更多人甚至从来就不知道《窦娥冤》是什么。听纪诗嫣口出贬损之语,都鼓噪了起来。但要想驳倒纪诗嫣,又十分不易。
萧茹芸忽然说道“大家别听她的,她故意绕开话题,引大家误入歧途,大家可别上了她的当。”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显出大梦初醒的神色,有的握紧手中的钢刀。嚷道“不错,你想误导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我们没那心思听你东拉西扯,爽快点说出来,你到底承认不承认?”
游龙帮帮众竟不约而同地瞅着纪诗嫣,只要纪诗嫣承认这次争斗是自己一手挑起的,立即便要遭众人围殴。
柳生石雄和蜂须贺小六虽然极少开口,但他们都已判断出眼前局势对自己十分不利。两人伸手握住了太刀的刀把,只要游龙帮帮众敢靠近,立即拔刀便砍。
纪诗嫣本想绕开话题,为自己开脱。事情已见成效,不想萧茹芸竟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她恼怒萧茹芸一再针对自己,恨不得立即杀了萧茹芸,以绝后患。抬头一看,见萧爻在大树后面,满目关切地望着自己。
纪诗嫣又心生一计,忽然向萧爻说道“萧少侠,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我听她刚才叫你哥,她是你的相好吗?她叫什么名字呢?”
萧爻正胡思乱想,没个主张,听纪诗嫣忽然问及,感到有些意外,微微一惊,又隐隐感到有些喜悦。道“你不要胡说八道,她是我妹妹,她叫茹芸。”
纪诗嫣道“你萧少侠武功绝顶,又生得一表人才,虽然算不上人见人爱,可风流俊雅,也是个翩翩公子哥。你的妹妹只怕不少吧,是你亲妹妹,还是你的亲亲好妹妹?”
萧爻愕然了一阵子,不知亲妹妹和亲亲好妹妹到底有何区别,但随即想到这是纪诗嫣胡乱杜撰的称号,那可不能当真,以免中了她的计。道“她是我亲妹妹,萧茹芸。”
茹芸抢道“哥,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你应该把她拿下,叫她当面说出实情来,让大家知道她的歹毒用心,看她还敢不敢来中原作恶?”
萧爻听到这话,感到很是纠结。他心中想“纪诗嫣纵有不是,那也决不会出手拿下她。更何况,纪诗嫣是否真的以屠龙令要挟司空贤,尚未确切,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就贸然将过错推给纪诗嫣,这么做,无异于毁人声誉,会伤害到纪诗嫣,更证实自己是个糊涂无能之人。做人做到那种地步,更有什么意义?”
言念及此,心中才不再感到纠结。道“我相信纪姑娘不会是你说的那种人,茹芸,我们不能冤枉人家。”
萧茹芸吃一惊,皱着眉头看着萧爻。她心中想“分明是在帮姓纪的女子说话,难道我连这点也听不出来。”
又想“他定是被这姓纪的美貌迷住了,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哎!”
纪诗嫣感到很意外,不禁暗暗得意。她道“原来你叫茹芸,你刚才冤枉我。不过看在你年轻不懂事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不让开?”
茹芸道“我就不让,他肯让你,我可不能让你。你怎么挑唆司空贤杀人放火,我不管你,但你得把金燕子和小豆交出来。”
纪诗嫣道“什么金燕子银燕子?江南的田间多得是,三月春暖,它们在衔泥做窝,你想捉燕子玩,自己去田里找,找我要我可没有。”
游龙帮中有人想趁机讨好萧茹芸,说道“茹芸姑娘喜欢捉燕子玩吗?我明天捉来送你。”
萧茹芸道“金燕子是我表姐的名字,就是司空贤的夫人,不是天上飞的燕子,你不要听姓纪的胡说,她是故意扰乱视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