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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求医

风云中州 露晓夜白 6226 2024-11-16 01:14

  见萧爻飘然而去,那女子如玉叹道:“我若有他这身好本事,我就可以、、、、、、。”忽然停住。看着赵德乐问道:“你还能走吗?”赵德乐疾追唐文豹,急速奔波之外,又受了伤,损耗很大。但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得了一定的休息,力气也恢复了一些,脑袋还很清醒。见如玉衣着单薄,但皓臂如藕,绿衫新艳。人如其名,他全身上下果然晶莹如玉,没有半点尘埃。自己却满身血污。赵德乐为人精明,听到如玉的问话,已明其意。若说不能走,如玉必会来搀扶。自己一身的污秽就要沾染到她身上。便说道:“在下还能走。”挣扎着要爬起来。哪知受伤太重,手臂刚撑起来,又折了下去。连爬起来也是不能。

  如玉见状,说道:“你们这些人,就爱嘴上逞强。明明只有半条命了,却要说自己精力熊旺。有时候明明已病入膏肓,却要说自己强壮如牛,区区一点小痛小病,能奈我何?我真是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连自己也要骗?”说完话,竟不避嫌疑。欠下身子,轻伸藕臂,搀扶赵德乐。

  赵德乐听了这话,被她扶起,又是感激,又是惭愧。站直身子后。说道:“我满身都是血污,要姑娘玉手相扶,实在是怕、、、、、、是怕、、、、、、不好。”赵德乐面对罗刹刀时,巧舌如簧,能说会道。此时面对如玉,竟然口吃起来。罗刹刀和他朝夕相对,又是夫妻。他对罗刹刀时,甜言蜜语也说,粗口脏话也讲,因此说得十分流畅。但如玉不是罗刹刀,他不得不多了些顾虑,才说得支支吾吾。

  如玉说道:“是怕什么不好?”赵德乐心道:“是怕我身上的污秽沾染到姑娘,那就不好了。”但都已被她扶了起来,要不沾染到她,已是在所难免。再说怕沾染的话,又已推后了。便抱拳说道:“承蒙姑娘不避忌,如此相救在下。姑娘的大恩雅德,他日必当厚厚补报。”

  如玉说道:“你用什么厚厚补报我?”赵德乐行走江湖多年,于江湖中的礼节了解甚多,自己所亲力亲为过的人情往来也已不少。听了如玉的话,心头一震。心道:“我说的要补报的话,原本是江湖中相谢的客套语。被人救助,亦算作受人恩惠。被救助的一方,原该说些报答的话,聊表酬谢之意。但江湖中人重义轻利,施以救助的一方,听别人说要补报自己的,都不会当真。而是委婉拒却。该说什么‘区区小事,不足挂怀。’这样一来,便算交下了朋友。如玉这姑娘,倒是挺实心眼儿,把我相谢的话,当了真。不过话已出口,她既然当了真,我也不能弄假。但我该用什么来补报她呢?”一时竟被难住。又想:“如玉姑娘青春美貌,或许她喜欢花儿。天下的鲜花千种万种,不知这姑娘喜欢哪一种花?就算她真的喜欢花儿,但由我送给她,那也不成体统。要是罗刹刀就在这里,由罗刹刀询问如玉,再由罗刹刀送花给如玉,那正好相得益彰。”赵德乐身受重伤,又一直失血,心思容易错乱,不能专注于一点。这么一想之后,由此及彼,竟转到罗刹刀身上。

  却听如玉说道:“你还在流血,先跟我回去,治你的伤要紧。”赵德乐听了这话,收回了思绪。说道:“既是姑娘吩咐,姑娘就请先行,在下跟在后面便是。”如玉便在前领路,赵德乐以剑作杖,撑在地上,勉力行走。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河岸走着。如玉步履轻盈,走路时,没有什么声响。赵德乐手中的青钢剑杵在地板上,发出‘得得’的响声。

  赵德乐的心中始终记挂着厚厚补报这件事。走了几步,又说道:“在下粗人一个,不知用什么补报姑娘。但依在下想来,内子也是女儿家,只好待内子平安回归时,再来报答姑娘的大恩。”

  如玉说道:“要什么报答吗?我刚刚是跟你说着玩的。”赵德乐道:“这个、、、、、、这个、、、、、、。”却听如玉问道:“你是否很挂念你的妻子?”赵德乐听了这话,想到罗刹刀此刻还在唐文豹的手上。虽然有萧爻前去搭救,以萧爻的武功,要从唐文豹的手上救出罗刹刀,可说是易如反掌。但赵德乐人既精明,就算是十拿九稳的事,在没有如实落地之前,他仍然会多一些考虑。答道:“是啊。”心想:“萧兄弟前去搭救,不知他追上了唐文豹没有?又不知他追了之后,用什么样的法子把罗刹刀救出来?要救罗刹刀,少不得有一番打斗。萧兄弟足智多谋,武功又高出唐文豹,想来是很容易的。但他性格散漫,玩乐之心多于正经之念。而罗刹刀在唐文豹的手上,唐文豹用心奸险,我先前刺他两剑,他竟以罗刹刀的身子来挡,迫使我收剑。要是萧爻和他动手,他危急之时,又以罗刹刀作挡箭牌,萧爻不免要投鼠忌器,如此一来,便要受到他的牵制。要救出罗刹刀,看来也困难重重。”这样一想之后,心情郁郁,焦急难安。但他受伤既重,失血又多。连行走也是勉强撑持,更不能前去相助,只有空自焦急的份。赵德乐心头沉重,不觉重重的叹了一声。

  如玉走在前面,她虽然没有回头,没看到赵德乐的脸色。但听到他这声沉重的叹息,也已猜到赵德乐的心思。如玉说道:“那位萧少侠既然说过,他要大显身手。又答应过会救出你的、、、、、、夫人,让她平安归来。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赵德乐道:“我、、、、、、怎能不担心?”

  如玉一时没有了话。两人走了一段后,如玉又问道:“你是怎么娶到你的妻子的?”赵德乐此时心中所想,是萧爻如何救出罗刹刀,他哪里会想到,如玉这姑娘,竟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一时之间,赵德乐的心思飞到了西域大雪山中,想起了初次遇到罗刹刀的情景。赵德乐便开始诉说他与罗刹刀的这段情缘。

  赵德乐本是浙江大新县,赵家拳的传入。那年,赵德乐十八岁,刚学成家传拳法,就赶上锦衣卫招武士。学武之人,武艺既成之后,便都想着谋个武职。或做镖师保镖,或做捕快捉贼。一来有碗饭吃,二来不至使苦苦学成的武艺荒废掉。这一层,与学文的人,考八股取士,入朝为官是相通的。

  赵德乐得知消息后,慕名前去应征。和他一起应征的是张稀远,张稀远现已官进百户。主办官便是现在的锦衣卫东司理刑官杨寰。在大新县的武场上,赵德乐便对上了张稀远。赵德乐施展家传拳法,与张稀远对攻。一番较量后,赵德乐败下阵来,入职锦衣卫成了泡影。

  赵德乐应征未成,扫兴而归。回到家后,他对自家的拳法产生了很大的怀疑。于是遍访拳师,切磋较量,以求改进拳术,增强武艺。多番比试之后,终于知道。自家武功的缺陷,不在拳术上,而是内功根基太浅。赵德乐四处打听,增强内力的方法。而内功的修炼,不比外家拳法,非短期内能够见效。得从早年开始,稳扎稳打,朝夕不断,多年累积之后,方有所成就。若要一夕之间,使得内力大增。则非采食希绝的药物不可办到。赵德乐为增强内力,打听得西域大雪山中,有一种千年雪莲。有起死回生之效,亦是难得的大补品。若得一株服食,可当常人修炼百年的内力。赵德乐得知这一消息,便前往西域大雪山,寻找千年雪莲。

  自浙江大新,到西域大雪山,穿州过府,翻山越岭,行程在千里以上。赵德乐不辞劳苦,千里奔波,自夏六月走到冬十一月,走了将近五个月光景,才赶到大雪山。

  到了大雪山时,已是冰天雪地,赵德乐寻了半月,并没有找到雪莲。却在大雪山中,遇到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便是罗刹刀,彼时的罗刹刀,正好二九年华。罗刹刀与西域禅宗有极深的渊源,她自小生长在西域。最喜欢一种叫彼岸花的花。这种彼岸花,罗刹刀只在佛经中见到,却不知现世中有没有,抱着一试的想法,来大雪山中寻找。两人便在大雪山中相遇。

  赵德乐遇到了罗刹刀,从此情根深种。他的雪莲也不找了,就来帮罗刹刀寻找彼岸花,那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期间,赵德乐对罗刹刀百般讨好,千听万从。罗刹刀也渐渐察觉到赵德乐的心意。怎奈赵德乐身材矮挫,面貌实在欠佳。虽知道他的心思,但只要想到他的面貌,仍然不乐意答允他。两人在大雪山中找了四十多天后,便又分开。

  那时,已是第二年的春天,西域禅宗发生了一场内斗。罗刹刀因身份微妙,卷入内斗中,身受重伤。赵德乐与罗刹刀分开了后,并没有回到中原,而是一直守在西域,暗中跟随着罗刹刀。内斗发生之后,赵德乐救出了罗刹刀。两人回到大雪山中,罗刹刀养了三个月的伤,才得痊愈。罗刹刀伤势痊愈了后,不想留在西域,在赵德乐的一番劝说下,两人来到中原。赵德乐有志者事竟成,过了两个月后,与罗刹刀结成秦晋之好。

  赵德乐此时虽受重伤,但对这段情缘,却已铭肌镂骨,他一边回想,一边诉说。只说紧要的部分,至于在大雪山中,他如何听从罗刹刀的指示,怎样讨好罗刹刀,却没有提到。

  如玉没有岔过一句话,静静地听完。悠悠地说道:“彼岸花开开彼岸,痴情人恋恋痴情。你与罗刹刀是因花结的缘。那你后来有没有找到雪莲,罗刹刀有没有找到彼岸花?”赵德乐说道:“都没有。我要是找到千年雪莲花,就不会连唐文豹也斗不过了。”如玉说道:“这倒也是,那你还想不想去找雪莲呢?”赵德乐忽然停了下来,撑在青钢剑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因找雪莲花,而遇到罗刹刀。找到罗刹刀,便是找到了幸福。和幸福相比,雪莲花已微不足道。”

  如玉看了看赵德乐,见他已不似先前那副焦急的模样。脸色已变得平和,变得幸福。想着他说的话,似乎隐隐含有一种深刻的道理。心中暗想:“真是人不可貌相。”两人说话时,已离开了秦淮河。这时,转到城内一条巷子里。如玉说道:“走吧,快到了。”

  赵德乐道:“哎哟,这里不像是万花楼啊?”如玉说道:“万花楼里没有郎中。这里有郎中,你得先治好了伤,才能跟我去万花楼,在那里等着萧爻,和你的、、、、、、罗刹刀。”她本想说和你的爱妻,这话是萧爻先说过的。但这时她才突然发觉,萧爻能说的话,有一些是自己不便说的。

  赵德乐不再说什么。如玉忽然说道:“那位救你的郎中,脾气有点怪。一会儿到了她家后,你不可多说一句话,一切由我来应对。”赵德乐点了点头。说道:“有本事的人,才有脾气。”两人向前走了几十米,来到一座大宅的门前。那大宅已稍微破旧。赵德乐抬头看去,只见大宅的门额上写着‘李宅’两个大字。心想:“这是郎中家了,原来这位郎中姓李。”听得宅门里传来几声琴声。却见如玉伸手拍门。拍了三下,里面的琴声便停了下来。想是里面的人听到拍门声后,停住了抚琴。

  过了一会儿,听得宅内有脚步声响。跟着,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谁呀?大晚上的还不睡觉?”话刚说完,宅门打开。出来了一个素装女子。

  赵德乐向那女子瞧去,见她容貌清秀,生得冰肌玉骨。虽着素装,并未施粉打扮。却淡雅出尘,宛然若仙子。

  如玉说道:“这位朋友,身中数剑,又受了极重的内伤。药香,请你大施仙术,治他一治。”

  那女子药香便朝赵德乐瞧来,看了一眼。便说道:“如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行医的规矩。”赵德乐听了如玉的吩咐,并不敢岔话,杵剑站在一旁。

  如玉说道:“你李家救人治病的本领,自时针公以下,便已四海知闻。你的臭规矩嘛,就是你的臭外号,我是知道的。你是不死不救李药香。”李药香笑了笑。说道:“你既知道我的外号,叫做不死不救,那你还带个活人来做什么?”赵德乐听到这‘不死不救’的外号。心中十分惊奇:“不死不救,难道她是专医死人的?可人都死了,她还能救得活吗?世间的医术之中,并没有救治死人的药方,她要是只医死人,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却听如玉说道:“药香,我知道在你手底下,从来不治活人,医治活人,只需开几幅方子,把病倒的人医好,彰显不出你的本事。所以,要得你妙手施救的人,大多是死了**层的。或是新死不久,尸骨还未凉透的。你见这位朋友,神气活现的,就不肯医治了,是不是?”

  李药香道:“不错,这人还生龙活虎的,他虽然受了重伤,又流了一些血。但他神色平和,连半点要死的征兆都没有。若要救他,只需将他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以火罐炙烤,拔出伤口的微菌,再使一些金疮药,敷在伤口处,以纱布包裹,就能治得他的外伤。至于他的内伤,哼。我看他左边的腮帮上,隐隐发青,当是被阴柔的劲力伤到了肺脉,寒气上行,才这样的。要治他的内伤,也很容易,韭菜五钱捣碎,拌以蛇胆末一两,敷在受伤之处,再喝上几顿虎鞭汤,如此驱阴补阳。三五日便可好转。”

  赵德乐心中又是一片惊奇:“她只看过我一眼,便能道出我受伤的源头,还能说出救治之方。李药香这姑娘,我看她不过二十出头。一个小小的姑娘,怎能有如此大的神通?”

  如玉说道:“药香,你不肯医治他,是因为他的病症太容易医治。你担心治了这等容易的病,会败坏你的名头,是不是?”

  李药香病不搭话。如玉说道:“你当真要等他快死的时候,才肯出手救治吗?”李药香说道:“救治之法,我已经说明。你们自己也可以施药的。”李药香确实已说出了救治之法,但那蛇胆末,虎鞭汤,寻常之人,哪里备的有。虽有方法,仍是无药可施。如玉说道:“你这规矩能不能破例一次?”

  李药香道:“破例?我这一生之中,就只有这个爱好。专医死人,是我唯一的乐子了。你叫我破例?这不是把我唯一的乐趣也给剥夺了?”

  赵德乐听她不肯救治,心下灰凉。这一来,心随意转,牵动了体内的玄阴指力。伤势顿时发作,全身阴寒,几欲摔倒,赵德乐撑着双剑,勉力撑持着,神色已十分痛苦。

  只听如玉说道:“你不肯救治,我们只好另请高明。”李药香并不搭话。如玉忽然说道:“我最近得了一本《凤求凰》的曲谱,是汉代古曲。我学会了后,就把曲谱烧毁。”转头对赵德乐说道:“我们走。”说完,转身要走。

  李药香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听到《凤求凰》的曲子时,眼睛已在发亮。那神色,正如吃货听到了美味大餐。既是好奇,又想一尝。李药香说道:“你的手上,当真的有《凤求凰》的曲谱?”如玉停了下来。思索着说道:“好难练呢。起始的调子,由宫转商,曲调平和,倒不甚难。从第三调开始,忽然由羽调转到宫调。本来音调是低沉的,忽然转为高亢,太出人意料了。”她皱眉思索着,不回答李药香的问题,却只说自己学习《凤求凰》曲子的心得。她有曲谱一事,使得李药香更确信无疑。

  如玉话锋一转,又说道:“我学了半个月,还没学全,不过只要我一学会,我就把曲谱烧毁。免得再有第二个人会。”李药香素知如玉说得出,做得到。而那本《凤求凰》的曲子,李药香一来视若珍宝,二来,她碰到了一件奇事。只有《凤求凰》这首曲子才能解开,因此,李药香对那《凤求凰》的曲谱是志在必得。

  李药香说道:“那本《凤求凰》的曲子,你能不能先借我看几天?”如玉说道:“只要你答应救他,我就把曲子送给你。”李药香似乎有些生气。看了赵德乐一眼,凝视着如玉。说道:“死蹄子,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连我也算计。”如玉咯咯一笑,说道:“若非如此,你能破例救人吗?”心想:“我答应他的事,算是完成了一半。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来琴香阁。”想到那人时,脸上显出了喜色。

  赵德乐的伤势愈发的重了。甚至有些发昏,但他的心思仍然转动着。听到两人的对话。在一旁想着:“如玉和李药香,像是相识的,甚至还是朋友。但如玉恳求李药香破例救我,李药香却坚执不答应。这样的朋友,真是让人看不懂。如玉会弹琴,李药香似乎也很爱抚琴。刚才听到的琴声,必是李药香所揍。似乎如玉的琴技高过李药香。不知如玉所说的那本《凤求凰》是否真的有?”想到此处,忽然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就此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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