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韩秀眼神凌厉,廖平笑道:“王叔既然心中有了计较,又何必来问老夫。”
“早就想诛杀此贼,今日正好借着秦军的由头杀了此贼。”韩秀这话说得阴险,作为守城将领他是有权利肃清城内奸细的。而且奸细这玩意,不需要什么实际的证据。只消韩秀说你是就足够了,一个奸细的罪名足够韩秀可以将韩匡先斩后奏。
韩秀性子暴躁,想到就去做丝毫不考虑后果。既然对韩匡起了杀心,便立刻叫来心腹将领暴鸢,吩咐暴鸢带着一队人马诛杀韩匡。
这暴鸢生得豹头环眼,乃是韩国军中有名的猛将。在刚刚结束的战争中,就是他带着两千敢死之士秘密摸进秦人控制的城池。夜半时分举火为号,杀死守城军卒一举打开城门,这才让韩国军队迅速取得了战争的主动权。
韩秀这边吩咐暴鸢,却没有见到旁边的廖平嘴角微微勾勒起一抹弧度。别以为他给韩秀出主意是为了韩秀着想,实在是韩匡看中了他心爱的小闺女。已经几次威逼,要娶过门当妾室。廖平最疼爱这个小闺女,那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岂能让她投进韩匡那个火坑。
思索多日没有结果,正巧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聪明的廖平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老子不义。而且廖平也知道,就算没有自己这副烂药。韩秀与韩匡之间也已经是势同水火,韩秀想杀韩匡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一次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比较好的借口而已。
事情进行到现在,似乎韩匡是死定了。可无论是廖平还是韩秀都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暴鸢。
作为阳翟城中与云家关系最为密切的人,韩匡手里很是有一些好东西的。例如云家从不外卖的精钢铠甲,韩匡就通过种种手段从乌孙季长手里弄过来一副。他弄这副铠甲开,就是为了笼络暴鸢。
作为对头,韩匡也不是白痴。他知道,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克的道理。自从和韩秀结仇之后,韩匡就一直在想办法拉拢韩秀身边的人。当然,这些都在私底下进行。而暴鸢,自然也是重重之重的人物。
暴鸢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对于兵甲器械看得比自家婆娘都重要。得了云家的全身板甲,自然的乐得后脑勺开花。本就对韩匡的拉拢欲拒还迎,现在更是默默的勾搭到了一起。
而这一切自负的韩秀都像一个傻子似的,被瞒在了鼓里。韩秀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将军会为了一件铠甲会出卖自己。
“少君可知暴鸢这次来是做什么?”见到暴鸢带着大批的军卒来到府中,韩匡若是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可真就是白痴了。
“暴鸢,你可知道。若是我死了,别人休想源源不断的从平凉拿回犀利的兵器,坚固的盔甲。杀我一人得了一时的痛快,可韩国与平凉的交流将会从此中断。暴鸢将军,你确定要这样做?”韩匡知道,暴鸢是个武痴。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将韩国军队打造得天下无敌。而云家的兵刃铠甲,是最能直接帮助他达成目的的东西。
“少君!话不必多说,若暴鸢想取你性命。你的人头,如今已经不在脖子上了。不过暴鸢这一次帮了你,将军怪罪下来。暴鸢的人头可要不保,少君如何帮助暴鸢和这些弟兄脱身?”
韩匡这些年的历练,智商和情商都有长足的进步。暴鸢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暴鸢的用意。任谁都想当说了算的人物,这暴鸢自然也不例外。这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想干掉韩秀取而代之。看着眼前这个肌肉男,韩匡笑了。就是喜欢这种又有肌肉,又有脑子的家伙。
“暴鸢将军可以现在就跟随本君进宫面见大王,将韩秀的不臣之心告知大王。韩秀执掌阳翟城防多年,部属遍及各处城防。在此危急之际,冒然发难必将引起动荡。若是有暴鸢将军收尾,想必军中就会安静许多。你说是吧!”
“哈哈哈!跟少君办事就是痛快,只要韩秀不再。阳翟的城防,我暴鸢一力承担。多的不敢说,阻敌月余还是有把握的。”暴鸢比较自信的说道。阳翟城防,自韩秀以下就数他威望最高。换一个人来,那些将军校尉或许还会不服,对暴鸢来讲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好,月余之后想必赵国与魏国的军队就应该开到。到时候,秦国人想要攻下阳翟,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韩匡说完拉着暴鸢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韩匡的府门,向着韩王安的王宫中去了。
“将军,不好了。暴鸢将军没有杀少君韩匡。而是和少君一起,去了王宫里面。”韩秀在阳翟混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白混的。虽然暴鸢带去的都是心腹士卒,但这么多人里面难免有韩秀的人。
韩秀听到这个消息,脑袋“嗡”的一声就要炸开。千算万算,他都没有料到暴鸢会背叛自己。这下可好,现在狐狸没有打到反而惹上了骚。那韩匡是大王面前的红人,又有暴鸢帮着。自然是到大王面前一告一个准儿,别看城外大军压境。可阳翟城里,到底还是韩王安说了算。
如果韩王安要对付自己,虽然韩秀是王叔的身份。说不得也难逃项上这一刀。
其实韩秀也知道,自己执掌阳翟城守多年。城中兵将皆是他的门生故旧,在他手下提拔上来的人也不在少数。在阳翟城里他的威望日渐增高,韩王安早已经对他有了猜忌。只是一直想利用他的威望,来镇压军中对韩王的不满情绪而已。
“将军,那韩匡一直负责与云家联络。在大王的心目中,地位非常重要。而且这一次暴鸢临阵倒戈,对将军也非常不利。将军请速速做出决断,不然后果难以预料。”廖平知道暴鸢叛变的消息,心里立刻就乱成了一团麻。别人不知道,暴鸢是知道的。这主意就是他廖平出的,只要暴鸢说出来。韩匡还不生生撕了他,那时候别说献上自己的女儿。就算献上自己的老婆,韩匡也会将他干掉。
“先生的意思是……!”看到廖平的神色,韩秀心中也是一番慌乱。现在外有秦军围城,内有韩王想要干掉自己。就算插上翅膀,他韩秀也飞不出去。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向秦人投降,可他身为韩国王族,怎么能置祖宗基业于不顾,打开城门放虎狼一样的秦军进城。可不投秦军,自己的性命……!一条生路一条死路,两难之下韩秀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将军……!您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么多的兄弟们想想。他们都有家眷在城里,若是大王想要除去将军。他们怎么办,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将军……!”廖平这样一说,韩秀身边的将军们立刻跪倒一大片。
“将军……做决断吧!咱们不受这份鸟气!”
“对,将军。咱们不受那韩匡的鸟气,我们大家谁也不服就服将军。若是将军不再了,谁还能将心用在打仗上。”
底下立刻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中军大帐里面一时间乱糟糟的,好像是一座菜市场。
韩秀在进行两难的选择,韩王安也在做两难的选择。自从在城墙上被羞辱之后,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开始了总爆发。回到宫中开始,韩王安就在不停的砸东西。杯盘碟盏,昂贵玉器。甚至是价值千贯的云家玻璃器皿,也被盛怒之下的韩王安掼在了地上。城墙上的一幕幕,已经将他心里的火彻底勾了出来。
这时候,忽然韩匡觐见。一同来的,还有韩秀的副将暴鸢。韩王安很诧异,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了一起。
韩匡很客气,进门之后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然后就是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旁边的暴鸢也跟着跪了下去。
听完两个人的叙述之后,韩王安反而安静了下来。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无论如何保住自己的政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无论是谁守城,坚持到援军的到来才行。怕就怕……想到这里,韩王安打了一个激灵。
“你们出去,容我想想。”韩秀一挥手,示意跪在地上的将军们出去。他痛苦的抱着头,两个小人在脑子里不断的掐架。祖宗的江山和自己的性命之间不断争夺,韩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
“将军……!”廖平还待再说!
“你也出去……!”韩秀厉声喝道。
廖平吓了一跳,赶忙退了出去。不过此时他的心里也在盘算,若是留在城里现在只能是死路一条。可若是投靠大秦,自己或许还有一条生路。想到这里,他转身找来了几名韩秀的铁杆心腹。
“几位将军,大将军待我等有知遇之恩。想要报答大将军就在今天,如今廖平敢冒杀身之祸为大将军寻一条出路。不知道诸位将军,肯不肯随廖平走这一遭。”廖平努力做出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出来。
“先生尽管吩咐,只要为了大将军。刀山火海,我们兄弟都下得。”
廖平一笑,都是聪明人。知道韩国势弱,尤其是韩王安在城墙上的举动。更加的打压了他们的的信心,守着这样一位贪生怕死没有出息的帝王,还不如另投明主给子孙寻一条出路。
王翦正在刚刚立起来的帅帐中观看地图,忽然中军校尉疯了一样的冲进来,大声嚷道:“上将军,好消息,好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