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生推开窗子向外一看,只见一个戴着纱帽的官员,带着一群人,围住了客栈,这官员在客栈门口高声嚷道:“卫王千岁在哪里,下官是寿安知县吴海杰,下官带领本县官吏来拜见王爷!”
唐九生回头看了一下贺一鸣和武小蝶,两手一摊,一脸无奈道:“刚送走一波不速之客,又来一波不速之客!走吧,咱们下楼见一见这位县太爷!”贺一鸣和武小蝶都怕见官的很,唐九生笑道:“没关系,你们俩站在我身后,只管等他磕头就是了!”
贺一鸣摇摇头,“胜公子,你是王爷,他给你磕头天经地义,我就是一个草民,让县太爷给我磕头,那不是折了我的阳寿吗?”
武小蝶白了贺一鸣一眼,“我师叔叫唐九生,你怎么还叫胜公子?我师叔把你当朋友,才约着你一路同行,你就跟在王爷身后好了,还怕他们磕头?又不是你要他们磕的!”唐九生哈哈大笑,也没说什么,带头向楼下走去。
贺一鸣跟在唐九生身后,很尴尬的说道:“叫胜公子叫顺嘴了,一下给忘了!唉,我觉得做人还是要实在一些好,占这种便宜有什么好处呢?没那么大的脑袋不戴那么大的帽子,登高必跌重。再说,要是愿意让他们磕头,我还不如去疆场上博个封妻荫子,也好光宗耀祖一番!”
唐九生笑道:“嗯,行,小伙子做人很踏实,还是蛮有理想的嘛!”贺一鸣咧了咧嘴,心说你比我还小两三岁,还叫我小伙子,不过贺一鸣没敢说出口。两个人跟着唐九生下了客栈的二楼。
唐九生刚走下客栈的二楼,寿安知县吴海杰抢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小官、小吏和衙役、捕快、巡城的兵丁呼啦跪倒了一片,吴海杰高声道:“寿安知县吴海杰及本县官吏兵丁一众人等,拜见卫王千岁,王爷千岁千千岁!”
唐九生点点头,“贵县请起!本王只是微服路过贵县,就是怕打扰贵县的工作!”
寿安知县吴海杰从地上带头爬起来,满脸堆笑,“王爷,不麻烦,不麻烦,只怕王爷不来!您看,仓促间也没有什么招待王爷的,请王爷大驾移步到县衙门坐一坐,好歹比客栈的环境好些,也安全些!”
吴海杰的话还没说完,唐九生身后,贺一鸣扑通一声,给吴海杰跪下了,“草民贺一鸣,见过县太爷,太爷太爷太太爷!”武小蝶几乎笑到要满地打滚,唐九生也哭笑不得,有这么参见县太爷的吗?
知县吴海杰吓的屁滚尿流,这是闹的哪出儿啊?王爷带的人给他下跪?他一个小小的寿安知县经得起这一跪吗?吴海杰又赶紧给贺一鸣下跪,磕头道:“不敢不敢,下官不敢,上差请起,请起!”一看县太爷都跪下了,寿安县的小官小吏大头兵也都赶紧跪倒,向贺一鸣磕头。场面极其滑稽。
唐九生笑道:“都起来吧,这位贺一鸣是我的朋友,布衣之交。县尊你也不用跪了!”吴海杰这才敢站起来,擦了擦头上的汗,心中暗道,布衣之交也是你的朋友,你一个王爷,想要提拔一个人还不容易吗?宁可跪错了也不能不跪!
吴海杰非要请唐九生去县衙后宅住,盛情难却,唐九生只好带着贺一鸣和武小蝶一起,同去县衙后宅居住,知县又赶紧让人把王爷的宝马牵着,宝袱提着,一同来到县衙。
寿安县衙灯火通明,进大门,过仪门,来到三堂时,唐九生看到一副很有意思的对联: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唐九生大喜,“这副对子高明!说尽了官民相处之道!”吴海杰也在一旁附和,王爷见解高明,下官佩服!吴海杰将唐九生让到三堂后的东花厅居住,拨了两名小侍女来伺候王爷,贺一鸣和武小蝶也各有住处。
唐九生刚坐下,知县就笑着说道:“王爷,这大半夜的,想必王爷也饿了,厨房已经给王爷做了几道小菜,下官准备一坛上好的柳泉酒,给王爷压惊!”
唐九生点了点头,“贵县辛苦了!”又让人把贺一鸣和武小蝶喊过来一起吃饭。
原来晚上的时候,有巡夜的兵丁路过新安客栈,见到客栈内灯笼火把火光照耀,有上百人,持着弓箭刀枪将一人围在当中,说是什么王爷唐九生,巡夜的兵丁赶紧回去报告师爷,师爷一听,吓的屁滚尿流,又赶紧去喊知县,知县一听,新加封的那位王爷微服到此,让人给围到客栈里要杀要砍,吓的魂飞天外。
一问捕头,说是铁鹰帮的人已经提前打过招呼,要抓一个姓胜的,知县吴海杰气的直接甩了捕头两个大耳光,骂道:“王爷要是有个闪失,我直接砍了你!”
吴海杰带滚带爬带着县丞,师爷,各房书吏、捕快、兵丁直奔新安客栈,边跑边叫苦不迭,心中暗叫,这位王爷怕这是来坑我的!我哪经得起您这么坑啊!
等到了地方,静悄悄的,院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位县太爷吓的腿直哆嗦,王爷遇难了?还是让人给绑走了?怎么客栈院里一个人也没有?知县抖胆喊了一嗓子,见这位王爷从楼上走了下来,知县前些天见过捉拿这位钦犯的海捕公文,上面的画像是一模一样,心说这是错不了,这才跪倒磕头,有了先前那一幕。
吴海杰真怕这位王爷怪罪下来,那样的话,官帽不保不说,弄不好脑袋都要搬家,不说人家是不是王爷,就是唐家的那面御赐金牌也足以要命了,好在看着这位王爷和颜悦色的样子,不像是生气了,吴知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吴知县又想去请县里青楼的头牌来陪侍王爷,却被师爷给阻止了,师爷小声道:“没听说这位年轻的王爷好这口,您只要表示对王爷的恭敬就可以了,千万别画蛇添足!”
唐九生拉着吴知县陪他一起喝酒,吴海杰再次跪倒,一个劲儿的向唐九生检讨,“下官治下不严,让贼人进了城,惊了王爷的大驾,下官死罪!”
唐九生摇了摇头,“吴知县不必如此,本王也没想到会有人胆敢行刺,现在贼人已经逃走了,也就没事了,本王不会怪罪于你,快请起吧!”
知县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又哈腰问道:“王爷,恕下官斗胆问一句,是否需要歌伎陪侍?下官不敢擅专,请王爷示下!”
唐九生摆摆手,“不必了,你县尊大人陪我喝两杯就行了!”武小蝶在一旁心想,这些有权有势的臭男人,一天张嘴就离不开女人,陪侍之类的话题,可她又不敢说出口,只好小口的吃菜。贺一鸣倒是好,反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只管喝酒吃菜。
唐九生随口问了几句关于县里
民生的事情,吴海杰对答如流,唐九生大喜,看来这位知县大人还不是个昏官,将来如果有需要,倒可以调到剑南道试着用用,因此也对这吴知县格外青眼,吴知县见王爷对他似乎有些满意,简直感激的都想要以身相许了。
吃饱喝足,洗漱完毕,都各自安歇。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唐九生起床洗漱,知县又过来问安,过了一会儿,押着一个人进来见唐九生,那人见了唐九生,跪倒在地,口称,“罪民铁鹰帮帮主程东洪,拜见王爷!请王爷恕小的昨日无知,冲撞了王驾千岁!小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求王爷放过其他人!”
原来这知县生恐怕唐九生追究,派捕头把这铁鹰帮帮主给“请”了来,程东洪倒也是条汉子,知道自己惊了王驾是大罪,也不推卸责任,亲自来见唐九生,想以自己一身换取帮众的性命。
谁知唐九生反倒满脸堆笑,上前搀起程东洪,“程帮主请起!不知者不罪,况且程帮主在知道本王的身份后,主动放弃高额悬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迷途知返,实在难得!不过希望程帮主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为了钱就打打杀杀的事情,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境安民才是正道!”说的程东洪满脸羞惭,连声称是。
唐九生又对吴知县笑道:“县尊,这事就过去了,不必再为难程壮士!”吴海杰也连声答应。
吃过早饭,唐九生带着贺一鸣和武小蝶再次上路,不顾吴海杰的苦苦挽留,上了官道疾驰而去,告别了寿安县。吴海杰带着县里的官吏们送出二里多地,眼巴巴望着唐九生三人离去的背影,有知情的百姓也都跑出来看热闹。
官道上,唐九生问道:“贺一鸣,你下一步准备带着武小蝶去哪里?”
贺一鸣挠了挠头,笑道:“说实话,我想找个地方停下来,稳定一下,能吃饱穿暖的前提下,先把武艺练好,将来有机会跟随王爷到疆场博个封妻荫子,就怕王爷到时不肯收留!”
唐九生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扔给贺一鸣,“国家正值用人之际,怎么会不收留?你既然想练好刀法,呶,我这里有一本泼风刀法,你拿去好好练,你差不多也有四品武境,好好练着,将来到三品甚至二品也未必不可能!”
贺一鸣感激不尽,就想下了骡子给唐九生磕头,唐九生笑道,“你也不必谢我,你是借你媳妇的光儿,你好好待你媳妇就好了!”把武小蝶说的脸上一红,贺一鸣嘿嘿傻笑起来。
官道有两个岔路口,直走是通向中原道,往左边走,是往剑南道去的路。唐九生笑问道:“我要往中原道去了,你们两口子是跟我一起走去中原道,还是要去剑南道?”
贺一鸣摸了摸鼻子,“王爷,我准备带着媳妇去剑南道晃一晃,等练个一两年,我刀法能有小成了,我再带着媳妇去找您!”
唐九生大笑,“好!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武小蝶跳下马,拜了唐九生三拜,落泪道:“蒙师叔不弃,小蝶感激不尽,师叔以后有需要我夫妻效力的地方,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唐九生点头,并不多说,拍马向中原道方向而去。
贺一鸣夫妇站在路边,直到唐九生的背影在路的尽头消失不见,才上马奔向剑南道。后来,贺一鸣夫妇果然到王府来找唐九生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