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云终于又跟众人相聚了,这一次,她也不再隐瞒,把自己的遭遇都跟众人说了。
听完了她的叙述,程怀亮恍然悟道:“现在看来,公主先前假扮宇文霞成功蒙骗了李元昌,而真的宇文霞则使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假扮成了公主,图谋暗杀殿下,这招玩得妙啊,害得我们几乎以为公主你真的心怀怨恨,要报复殿下呢!”
翟珊还有些疑惑,“既然这个宇文霞是归义城的少城主,也就是塞外逆党的少主,那她为何只是把你困了半个多月,却没有加害你呢?”
阿史那云摇摇头,“此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从之后的事情看,她把我困在归义城,还要我写下呈文,恐怕是想断绝我和你们之间的联系,以便她趁机假扮我,模仿我的笔迹写下书信,引诱你们上当,进而除掉殿下。至于她为什么没伤害我,还把主动我送了出来,我确实也想不明白。”
“也许宇文霞只是想刺杀殿下,并无意对付公主和咱们这些人呢?”程怀亮推测道,“你们仔细想想,她每次行动是不是都是针对殿下的?而且刚才公主也说了,归义城收容了很多逃难的流民和犯人,救助孤苦,这说明他们并不是坏人哪!或者他们只是对殿下有偏见而已!”
“得了吧!”张小七反驳道,“若是像你所说,在疏勒时,那宇文霞又为什么跟咱们争夺龙纹玉戒呢?”
“这个……”程怀亮登时被问住了。
翟珊言道:“这宇文霞的行动实在叫人匪夷所思,你们别忘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酷似单老帮主的老神仙,他或许就是归义城的老城主吧?他的那只独眼兽可给咱们找了不少麻烦哪!”
阿史那云接着道:“是呀,我查到的情报是,他们确实是反唐的逆党,以前在京中曾跟李元昌一党有勾连。”
“这却是怪了,他们是反唐逆党,却收容流人,建归义城;他们暗通朝中奸臣谋逆,如今却只杀殿下,而不对付其他人。作为逆党的首领,那个神乎其神的老者和他的徒弟宇文霞到底是何许人?他们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程怀亮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还有一件你们可能想不到的事情,我觉得你们的同伴中可能有奸细!”
“什么?奸细?不可能!”还没等阿史那云把话说完,张小七就听不去了,“这些兄弟都是跟咱们同生共死,一起摸爬滚打走过来的!怎么可能有奸细?”
翟珊赶忙劝道:“相公,你急什么,还是听听公主怎么说。”
阿史那云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神情,语气坚定,“此事千真万确,正因为你们没有防备,我才必须要提醒你们,那名奸细一直在你们中间,还曾秘密监视过我,我曾亲眼见过他放走的信鸽!”
程怀亮问道:“公主,你可查出那奸细的下落了?他是哪来的奸细?难不成是逆党派来的?”
“我不知道,那奸细的行动非常隐秘,武功也比我高,我一直没查出端倪,如今我已暴露了身份,再要追查,恐怕更加困难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皱紧了眉头,陷入了思索,“到底谁能是奸细呢?”
等了一会儿,张小七耐不住性子了,“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的,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管怎么说,现在公主总算回来跟殿下团聚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过些日子,公主的伤痊愈,咱们再重新给你们办个婚礼,好好庆祝一下!”
翟珊也应道:“是啊!殿下和公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呀!还是别想太多了,珍惜当下吧!”
此时,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和苏定方也赶来看望阿史那云,众人又坐在一起,聊起离愁别绪,过往的种种,时而洒泪,时而欢笑,自不细说。
一夜过后,次日天明,众人吃过早饭,苏定方和柴绍、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便向张小七、李恪辞行,“殿下,小七,这里的战事已然结束,我们都有皇命在身,不能在此久留了,今日便要带兵回京交旨,你们且放宽心,耐心等待皇上的恩旨,殿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他是绝不会对你们置之不理的!”
李恪拱手道:“几位将军既要启程,我等自当送行,你们也不必为我挂怀,我李恪个人的荣辱得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为国效命,为父皇尽忠,还请几位将军回京后,代我向父皇问好!”
“殿下能如此,真叫我等感动,请殿下放心,我等必会把这里的情况如实向皇上禀报的!”
张小七又把龙纹玉戒拿出来,交给了苏定方,“将军,这枚戒指本是皇上的御戒,此前,皇上在寺遇袭时,曾把它交给我,命我去调兵,可我却把它遗失了,前些日,我又在龟兹国将它寻回,请将军将它带回去,转呈给皇上吧!”
苏定方点点头,“小七,你们的一片忠心,皇上必会看得到的!”
他们说话间,柴绍将李恪单独拉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他交待。
李恪不解地问道:“谯国公,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殿下,你最近是不是要与那个突厥公主阿史那云重归于好了?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与那个丫头走得太近,更不能跟她成亲!”
李恪被柴绍没头没尾的话搞懵了,“谯国公,这却是为何?”
“殿下不要怪我唐突,我之前从大内得到消息,皇上正在秘查阿史那云呢!据说这丫头背景复杂,极有可能与边境一些反贼逆党有牵连。”
“不是这样的!”李恪摆手道,“父皇他一定搞错了,此事我清楚,偷换长生不老药的人不是她,勾结逆党的也另有其人,那些谋逆之事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哎呀!”柴绍急得直跳脚,“殿下,你还不明白吗?事情的关键不在事实怎样,关键在于你父皇的看法呀!他现在正猜忌阿史那云,你要是跟阿史那云成亲,他势必会猜忌到你的身上,你别忘了,你们自己谋反的罪名还未洗脱呢,难道你和你的手下兄弟不想回去了吗?”
“可是……”
“没有可是!在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你不能再引起你父皇的猜疑了!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赶紧回去跟苏定方他们汇合,切记,别跟阿史那云成亲!”
柴绍警告完了,便急匆匆地往回走,李恪一脸沮丧地跟着他返回来。
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众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苏定方四人各自上马,带兵离去了。
大战的硝烟散尽,众人又着实休息了几天,缓了缓乏。
这一日,张小七又把所有人都召到了县衙,向众人道:“如今咱们打退了西域最强大的两个敌人,保住了播仙镇,和朝廷也取得了联系,回唐有望了,更重要的是咱们还找回了公主,三件亟待解决的事都被咱们顺利完成了,至于之后探查逆党的事情,咱们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那么,对于咱们来说,还有什么事情要办呢?我认为,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替殿下和公主操办婚事!你们说是不是啊?”
“相公说得对!”翟珊应和道,“殿下和公主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也该让他们修成正果了,这段时间,咱们难得清闲,正好借着大胜的喜庆,来一个喜上加喜!”
“好!好啊!”其他人也都纷纷赞同。
可李恪却坐在一边心事重重,一言不发。
张小七诧异道:“殿下,你怎么了?表个态呀!”
李恪迟疑了半晌,冒出了一句,“要不,这婚事还是再等等吧!”
众人登时全愣住了。
“殿下,我没听错吧?你、你这是何故啊?”
李恪就把柴绍嘱咐他的话又跟众人说了一遍,“当初,兄弟们就是受我连累才流亡到了西域,现在咱们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有了回唐的希望,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若是因我的私事,再次导致大家回不了家,我于心何安哪?”
张小七闻言,气得脸色铁青,“殿下呀殿下!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些年来,你整日思念公主,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好几圈了,如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苦日子熬出头了,把公主盼来了,你反倒打起退堂鼓了!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还怕连累我们?你说心里话,你是不是怕返京以后,公主会成了你的累赘,影响你加官晋爵?”
“不是的!大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程怀亮忙替李恪解围,“小七兄何必如此激动啊!殿下也确实有苦衷,你想想,寻常人家成亲尚且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殿下还是个皇子啊,再说,现在形势所迫,殿下只是想把婚礼再拖延一些时日,又不是不娶了,等到咱们顺利回京以后,皇上将公主的事情都查明白了,再由他老人家亲自赐婚,岂不是更好?”
“你说得倒轻巧,你考虑过公主的感受吗?上次就是因为殿下得到了什么大内密探的信,在洞房夜把公主刺伤了,这次又是这样,你让公主怎么想?她会不会心寒?如果现在不趁热打铁,只怕耽搁日久,迟则生变哪!殿下,咱们这些人都是生死兄弟,大家同进退,谁会怕你连累呀!你就踏踏实实地跟公主成亲得了!”
“大哥不必再劝殿下了,我没关系的!”随着话音,阿史那云推门走了进来。
“公主!”张小七惊道,“你的伤还没痊愈,怎么下地走动了?”
“没事,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
“啊,公主你别误会,刚才……”
“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其实,我也不急着成亲的,眼下咱们前途未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是等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公主!”李恪面露愧色。
“殿下,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会离开的!”
张小七见两人都做了决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时,一个士兵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来了一名女子,自称是于阗王尉迟渥密的特使,要求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