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这玩意,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说小铁头这几个人,要是平时,借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可喝了点马尿,三个人就忘乎所以了。
小铁头一说要偷看翟珊洗澡,其他人借着酒劲当即就同意了,“走着!谁不敢去谁是孙子!”
三个人喝完酒,挨到戌时三刻,用黑巾蒙面,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翟珊的院子里,躲在几块山石后面东张西望。
刚刚藏好,他们就看到两个侍卫抬着大木桶进了房间。俄顷,侍卫们退出来,径直出了院子,走远了。
三个人又在山石后面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了,就低下身形悄悄溜到外廊窗下。
小铁头见四下无人,用手轻轻捅破窗棂纸,眯缝着眼睛向屋内观瞧。看了半晌,小铁头是左拧右扭,两个眼睛轮番上阵,嘴里还一个劲地咋舌,憨喇子都流下来了。
旁边的兄弟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怎么样?看到了吗?”
小铁头也没搭理他,全神贯注,很投入的样子。那兄弟等不及了,用力一拱,把小铁头挤到一边,“给我看看!”趴过去就往里瞧。小铁头一脸地不情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一看之下,那兄弟就泄气了,“这朦朦胧胧的,还有屏风挡着,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嘛!”
“我也没说能看到啊!”小铁头很无辜的摊开双手。
“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陶醉?”
“我意淫!我脑补!你管得着吗?”
另一兄弟凑过来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白来!走!我带你们潜到屋里看去!”小铁头说着,偷偷摸摸来到门旁,缓缓地把房门推开一个缝隙,转回身朝两个人一招手。那两人跟上来就想进屋。
说来也巧,正好张小七晚上巡夜从这儿路过,远远地看到大当家房门口有三个影影绰绰的黑影,急忙大喝一声:“什么人!”拨出腰刀飞也似地冲进了院子。
小铁头三人一见张小七来了,心说不好,撒丫子窜到墙根底下,翻过院墙,转眼间逃的没有了踪迹。
张小七一心惦记着大当家的安危,也没去追,转而大步流星直接冲进了房间,想看看大当家有没有受到伤害。
翟珊这时正在房里洗澡,听得外面有动静,惊慌失措,赶紧从木桶里走出来,去架子上拿衣服。
衣服还没拿到,张小七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这下撞个正着,翟珊整个身子一丝不挂,光溜溜地被张小七看了个精光!
这一看,张小七顿时傻眼了,他哪想到这么一个豪气干云的侠义之士竟然是个女的!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使劲揉了揉,仔细看去。最后大张着嘴巴,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翟珊羞臊得两腮通红,飞快地拿下衣服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对着张小七嗔怒道:“张小七!你还在看什么!还不赶紧走!”
张小七这才明白过来,慌里慌张地跑出房间,用手一摸,满头大汗淋漓,鼻血也出来了。他怕人误会,也不敢再在院子里耽搁,一路仓惶直接逃回了自己的住所。
第二天一早,张小七刚吃过早饭,翟珊就派人来找。张小七心中忐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侍卫前去。
翟珊已经换上一身女装,越发显得身姿绰约,清俊可人了。两个人见面,彼此都有些尴尬。
翟珊的俏脸微微有点发红,她从身上摘下一个绣袋放在桌上,把脸转过去避开张小七的眼神,冷冷地说道:“这是给你的盘缠,你今天就下山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大当家!我昨晚不是有意的……”
“你不要再解释了!”翟珊急得一拍桌子,柳叶眉倒竖,杏子眼圆翻,两腮绯红,“你先离开!让我安静地好好想想,你放心,你的父母家人,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们的!”
“那好,我这就走,但是这盘缠我不要!”张小七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抱拳,就要告辞离开。
“不行,盘缠你必须得拿,这是我们天荡山的规矩!”翟珊招呼侍卫把绣袋硬生生地塞到了张小七怀里。
张小七没有办法,只得从命。回去编了个理由跟父母家人辞别,整理好行李,带上腰刀和弓箭,独自上路了。
出了天荡山,张小七一路踏马而行,琢磨着下一步的去处,该如何回到军中报仇,可是脑子不灵光,绞尽脑汁,怎么也想不出办法来。
正犯愁间,忽而他觉得怀里的绣袋沉甸甸的,就随手把它拿出来,打开一看,足足二百多两纹银,大块的放在里面,散碎的放在外面。旁边还有金疮药,止痛贴,绷带,各种解毒药,简直应有尽有。
“这天荡山的规矩也真够贴心的”张小七感叹着,很快他就在一瓶解药下面找到了一张字条,娟秀的字迹,上写:“你就在山脚下买间房舍住下吧,千万不要离开天荡山,外面危险异常,不要莽撞行事!切记!翟珊。”
一股暖流涌进张小七的心头,他眼睛一热,眼眶湿润了。
张小七叹了口气,收好绣袋,正要继续前行,倏地他隐约听到前面路面上传来了杂乱无章的马蹄声,觉得蹊跷,便手搭凉棚向前眺望,但见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滚滚的烟尘。
张小七是当兵的,一看便知是有军队前来,“难道是进山围剿的官军?”他想着,急忙牵马钻进一侧的树林,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须臾之后,马蹄声和脚步声逐渐逼近了,张小七在树丛里探头向道路上张望。
一看,来得果然是官军。带队的是一个十六七岁,英俊的少年,这少年面皮白净,眉清目秀,鼻直口方,身上金盔金甲皂罗袍,腰佩长剑,胯下一匹枣红马,在马鞍桥上昂然而坐,英气逼人。他旁边还有一个中年将军陪同,两马并立而行。他们身后的中军大旗上绣着一个柴字。
张小七记起魏火长曾经讲过,他早年在右骁卫大将军柴绍手下当过兵,“诶?难不成这个中年将军就是柴绍?那这个少年又是谁?”
这时,柴绍说话了,“殿下,这次我们奉旨平定这帮山贼,可是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呀,您砍的首级越多,战功就越大,到时我们把这山上的毛贼草寇通通杀光,回去向皇上报功,他老人家一定会龙颜大悦,对您另眼相看的!”
“万万不可!其实要说起山贼,我那些瓦岗山起家的叔伯,秦叔宝,程咬金,哪个不是山贼出身?当年我父皇还不是依靠他们平定天下的?依本王看,这些人之所以落草,必定有他们迫不得已的原因,他们未必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们最好因势利导,以招抚为主,绝不可随意杀戮!”
“可是如此一来,殿下的战功怎么拿到?殿下现在在诸皇子中并不得宠,听说皇上马上就要册立太子,殿下难道不想争一争吗?”
“争是一定的,但是本王绝不拿这些无辜百姓的头颅来当垫脚石!”
“殿下您如此仁德,只是那些反贼可未必领情啊!”
那少年一摆手,“不要再说了,到时我们随机应变吧!”
这对话声不大,张小七仔细倾听,也只听到只言片语。他又向队伍后面望去,一条整齐的长龙连绵不断,一眼望不到头,这人马没有上万,也有数千。
“不行!我得赶快回去,帮大当家御敌!”想到这,张小七在林子里轻手轻脚地牵来战马,抄近路飞马回奔山寨。
急匆匆赶到寨门前,张小七勒住坐骑,高声喊道:“快开门!我有急事禀告大当家!”
今日当值的正是小铁头,他看到张小七去而复返,心中不快,在城头上答话道:“小七哥!大当家不想再见到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官军进山了!我得回来帮大当家抵挡官兵!兄弟,快点开门放我进去!”
“你放心!信我肯定给你带到,但是你就不要进来了!虽然你是我发小,可大当家的军令我可不敢违抗呀!”
“现在危难关头,我怎么能舍大当家而去!”张小七心急如焚,拍马就直闯寨门。
小铁头一招手,垛口处出现了一排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了张小七,“小七哥!官兵来了,我们自会应对!只是军令难违,我也是没办法,你若再往前走一步,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张小七见此情景,无奈地摇摇头,“唉!好吧!你可要尽快把消息告诉大当家啊!”嘱咐完,只得拨回马头,离开了山寨。
两个时辰后,那少年和柴绍引兵到来。咕隆隆一通战鼓响起,官兵们摇旗呐喊,摆开了阵势。
少年催马来到城下,“各位天荡山的百姓们,本王李恪,今特奉圣上旨意前来招抚你们,还请你们的寨主前来回话!”
话音未落,寨门大开,天荡士兵二龙出水,在门外扎住阵脚,翟珊自领中军,徐徐而出,来到阵前。
两军对垒,李恪仔细打量了一下翟珊,在马上一抱拳,“对面来的可是天荡山的翟大当家?”
“正是本寨主,李恪,你们兴师动众地前来,是要扫平我天荡山吗?”
“非也,翟大当家仗义豪爽,侠名远播,本王钦佩已久。本王不愿与大当家为敌,只希望大当家能率众归顺朝廷。如若你们受到了什么冤屈,自可跟本王讲明,本王愿为你们平反昭雪。但若你们负隅顽抗,本王也只好奉旨剿贼了,天兵所到,玉石俱焚,希望大当家能考虑明白!”
翟珊想了想,正要回复。旁边的小铁头按耐不住了,“大当家!李恪这小子如此骄横,分明没把我们天荡山看在眼里!待属下过去将这小子生擒活捉,灭灭官军的气焰!”还没等翟珊发话,他就拍马抡刀直取李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