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定方和张小七众人攻灭西突厥,生擒阿史那欲谷,立下了不世战功。自此,安西四镇、葱岭以东的广大土地都归大唐所有了。
张小七本以为只要助皇上平定了西域,回唐不过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可就在他满心欢喜,以为愿望已经达成的时候,苏定方的一番话却好似一瓢凉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为什么皇上还是不放我们回去?他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小七,你不要急,我明日就要率军返京了,等我面见皇上,我一定会替你们据理力争的,就算拼了我这点战功、我这条性命不要,我也会让皇上下恩旨,赐你们回去的!”
“唉!”张小七长叹一声,“不必了,将军,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们的事受到连累,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明天一走,我们就回于阗去,照常开开心心过日子!”
“小七……”
“将军保重,小七告辞了!”张小七离开大殿,闷闷不乐地返回住所,把事情跟众人一说。
众人闻言,都有些心灰意冷了,就只有翟珊和阿史那云对此蛮不在乎。
翟珊就说:“回不去也没什么呀!只要跟相公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恩,我也是,跟回京比起来,我倒觉着住在这里更自在!瞧你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回不去就回不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小七也安慰众人道:“公主说得有理呀!大家都振作点,反正皇上让咱们做的事咱们都做到了,至于能不能回唐,皇上自有主张,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我们还是听天由命吧!”
翟珊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等战事一结束,就回于阗给殿下和公主操办婚事吗?”
“哎!对呀!这是大事,可不能拖,咱们回去后一定要好好筹备一下,把婚事办得像模像样才行!”
阿史那云很大方,点头道:“好啊!我没问题,可就是不知道某人会不会害怕回不了唐,不敢跟我成亲哪!”
李恪脸一红,“公主不要再挖苦我了,李恪羞愧难当!如今我早已想清楚了,对我来说,再大的事情也没有你我的婚事重要!”
“这就对了嘛!”张小七乐了,“好了!咱们明日送走将军,就回于阗为殿下和公主筹办婚礼!”
长话短说,次日,张小七众人带领原班人马启程,返回于阗。
一个多月后,李恪和阿史那云的婚礼如期举行,由于经过众人的精心筹备,婚礼也办得非常隆重。
热闹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一对新人入洞房去了,其他人就留在殿中喝喜酒。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程怀亮打开了话匣子,讲起了他小时候在国公府的往事,说着说着,他不觉潸然泪下,“唉,多年未归了,家里杳无音信,也不知道是否一切如旧?我爹可还安好啊?”
他的一番话勾起了大家的思乡之情,以前大家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日子过得飞快,根本无暇分心,可真到了闲下来的时候,一想起故乡的亲人,都不免愁肠百结、怅然若失。
吴老三忽而抹着眼睛,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旁的朱老大问道:“老三,你怎么了?平白无故地哭什么呀?”
“呜呜!我、我想我家老、老娘了!呜呜……”
张小七连忙劝道:“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都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嘛!来来来,都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来!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众人一杯接一杯,喝起来就没完了,没过多久,就都喝得烂醉如泥,一个个四仰八叉,东倒西歪。
张小七靠在椅子上,昏昏沉沉、似醉非醉。朦朦胧胧中,他看一个士兵急急忙忙跑进殿中,来到他跟前。
“将军!钦差到了!让您出去接旨!”
“什、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皇上派钦差来了,就在外边等着您接旨呢!”
“哦,扶我起来!”
张小七晕头转向,在士兵的搀扶下,晃晃悠悠走到院中。
钦差一见张小七醉醺醺的样子,惊诧万分,“这、这是怎么回事?”
士兵解释道:“大人,是这样,殿下今日与阿史那云公主成亲,我家将军正在喝喜酒,可能是多饮了几杯,大人勿怪呀!”
“啊,没关系,张将军,请跪下来接旨吧!”
“哦,好、好!”张小七含糊其辞地答应着,跪了下来。
“张小七听旨,传皇上口谕:回来吧!”
“诶?什么?他、他说什么?”张小七没听明白,扭头问向身边的士兵。
“将军,皇上口谕,让咱们回去!”
“哦,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呢!”张小七说着,就地瘫倒下去,呼呼大睡。
钦差吓了一跳,“这是怎么搞的?听旨都能听睡着了!快!快把他弄醒!”
士兵手忙脚乱,把他扶起来,拍胸脯捶后背,连声呼唤,“将军!将军!快醒醒!”
可张小七睡得死死地,怎么叫都没用。
正这时,翟珊走进院来,见此情景,忙问道:“我相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士兵便把事情向她如实禀报。
翟珊哭笑不得,“我这才刚刚回房休息了一会儿,怎么一回来他就喝成这样啊?”
“夫人你看该怎么办哪?”
翟珊想了想,“这样吧,请钦差大人将皇上口谕再大声复述一遍,不过后面要加上一句话,醉酒误事者永不得回唐。”
“好吧!”钦差点头,随即提高了声调,“传皇上口谕,张小七众人即刻返京!醉酒误事者永不得回唐!”
话音刚落,张小七噌地一下蹦起来了,“谁醉酒了?我才没有!”
翟珊赶紧上前,重新把皇上的旨意说了一遍。
“啊?这是真的?”张小七先是一愣,转眼间就好像个孩子一般,又蹦又跳,大喊着,“回家啦!”一个箭步冲进大殿之中,把程怀亮、楚恒、陶公义、朱老大、吴老三等人全都弄醒了。
众人相拥而泣。
钦差的眼眶也红了,他朝翟珊拱了拱手,“恭喜了!”
“大人一路辛苦,快随我进殿休息,我也好为大人备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不了!皇上还等着我交旨呢!我这就要回去,不打扰你们了!”钦差说完,告辞离去了。
次日一早,张小七众人就开始打点行装,准备出发了。
临走前,吐迷度依依不舍,“张将军,我真舍不得你呀!这些日子,我们追随你东征西讨,攻城略地,连战连捷,也得了不少实惠,我本以为我们回鹘人从此有了依靠,可以发展壮大了,可你这一走,我们该何去何从?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漠北老家呀?”
“俟斤不必难过,你是我们的恩人,你也是大唐的功臣,我相信皇上他老人家绝不会亏待你的,这于阗虽不大,可也还算富庶,你们暂且留在这里休养生息,等到时机一到,大唐发兵剿灭了薛延陀,你们就可以返回漠北了!”
“唉,但不知皇上要何时才能发兵啊?”
“我琢磨着,应该不会太久了,夷男那厮表面恭顺,暗地里图谋不轨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不可能没有察觉。你放心,我回京面圣时,必会把俟斤的投效之意向皇上禀奏的,你就静候佳音吧!”
“如此,多谢将军了!”
“诶,俟斤,你我情同手足,又何需如此客气呀?”
当下,张小七辞别了吐迷度,带着一众兄弟踏上了回家之路。
走在路上,众人放眼望去,但见大漠浩瀚,雪山苍茫,天高地迥,多么壮美的江山,想想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真是感慨万千哪!千斤重担一朝卸下,他们飘飘然都快飞到云端了。
楚恒忽然问道:“诶,你们说,皇上给咱们的旨意是不是有些太过简短了?就三个字,回来吧,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我怎么总感觉有点不踏实呀?”
张小七反驳道:“那你还想要怎样?我觉得皇上是了解咱们的,对咱们来说,有这三个字就足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咱们历尽千辛万苦,不就是在等这三个字吗?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小七贤弟说的也是!”
众人回家心切,一连数日,先过了播仙镇,又走过了石头镇,再往东走,便是阳关了。
张小七向众人催促道:“大家都加把劲啊!再走一百多里,就能到阳关了!进了关就是沙州地界,咱们今晚在沙州留宿,走啦!”
“走啊!”一众士兵催开坐骑,快马加鞭就跑下去了。
可蹊跷的是,他们从正午一直跑到天黑,也没看到阳关的影子。
程怀亮大感意外,“诶?不对呀!以咱们的脚程,现在应该早就到了!咱们会不会走错路了?”
“不可能!”张小七连连摆手,“东去的道路就只有这一条,怎么会走错了呢?或许前面就是了,咱们再走走看!”
众人接着赶路,又跑了一个多时辰,夜色都已深了,可他们还是没找到阳关。
连张小七都犯嘀咕了,勒住战马,举目四望,周围都是荒漠,对面,一条道路笔直地延伸下去,一眼看不到尽头,“怪了,这是怎么回事?真见鬼了!”
楚恒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凑到他近前,“贤弟,可能咱们真的见鬼了!”
“什么意思?”
“我发现这个地方咱们白天好像来过!”
“这怎么可能!”张小七难以置信。
“相公,我也正想跟你说呢,这里咱们确实来过!我有印象!”
“是啊!没错!我也记得这里,那边还有一块怪模怪样的岩石呢!”阿史那云也赞同道。
张小七懵了,“不可能,不可能啊!咱们也没走过回头路啊!难道真有鬼?”
“鬼是不会有,不过可能会有人装神弄鬼呀!”程怀亮分析道,“小七兄别忘了,归义城的老城主可还一直未现身呢!那老家伙一定是个厉害角色,若他在这里设了个迷魂阵,阻止咱们回唐也未可知呀!”
“哎呀!”张小七挠挠头,“还是不要想多了,也许就是咱们走得太急,迷了路而已,现在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端倪,还是先在这儿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等明日天亮了,再重新找路!”
“好吧!”
当晚,众人就地扎营休息。
一夜平安无事,次日天明,众人再次上路,这一回大家放慢了脚步,边走边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况,又走了大半天,直到日过晌午,他们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起点!
众人顿时都慌了手脚,张小七的冷汗也下来了,心说:“看来程怀亮说得没错,还真是着了别人的道了!这可怎么办?”
楚恒提醒道:“贤弟!咱们为了方便赶路,从石头镇出来时就没带多少粮食,现在弟兄们身上的干粮和水都所剩无几了,若是还走不出去,大家没吃没喝,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还是快些想想办法吧!”
张小七回过头,看看翟珊,看看殿下,又看了看身后长长的队伍,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等着他拿主意呢!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哪?”
他正一筹莫展,忽而程怀亮喊了一句,“小七兄!快看!前边有个人!”
“啊?”张小七忙转回来,定睛观瞧,果然,前面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道路中间,好似幽灵一般凭空出现了。
“什么人?”张小七正欲走过去询问。
“小心!”程怀亮急忙把他拦住,“这种时候冒出来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我猜得不错,这老头儿可能就是那个归义城的老城主了!”
“呵呵,小娃娃还蛮机灵的嘛!不错,我就是归义城的老城主!”老者说着,转过身来。
张小七不看则已,这一看,当场大吃了一惊,“啊!竟然是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