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程怀亮为了替张小七报仇出气,阻止禄东赞娶走公主,在皇上二试婚使的题目里动了手脚,调换了其中的三匹母马,想要禄东赞应试失败,乖乖地认栽滚回吐蕃,可没承想,禄东赞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发现事情出了差错,当即猜出了其间的猫腻。
程怀亮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如今事到临头,自己已经没有再更改计策的机会了,只能跟在皇上身后,眼睁睁地看着对手行动,束手无策。
禄东赞遇事并不慌乱,很快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向李世民请旨道:“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臣请陛下将这六匹母马和小马放出御马场,任其自由行走,不加阻拦,臣会派人远远地跟在它们后面,查出它们原来的住处,进而追回被调换的御马。”
“恩,使者请便吧!”
“谢陛下,请陛下稍候,要不了多久,一切自有分晓。”
“好,朕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遵旨!”禄东赞着即带人依计行事去了。
李世民则带领群臣来到别苑内小憩。
约莫半个时辰后,侍卫进来禀报:“皇上,那三匹小马在街上转了一圈后,先后返回了御马场,此时禄东赞正跟着剩下的三匹母马行动。”
“好,再探!”
“是!”
程怀亮闻言,冷汗直流,心说话:“坏了,要歇菜!不能再等了!”急忙出班道:“皇上,臣、臣家里尚有件急事要处理,斗胆向皇上告假回趟家,请皇上恩准!”
李世民诧异地看了看他,“你有急事?一个王公子弟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莫不是你父亲得了重病,起不了床了?”
“呃,那倒没有!”
“朕也觉得不太可能,好了,既不是你父亲得病,就没有什么大事,不必多言,留下来侍驾吧!”
“呃,是,臣遵旨。”程怀亮被堵着张口结舌,只好硬着头皮退了回去,偷眼看看同样焦急不安的李恪和张小七,一脸无奈。
怕什么来什么,片刻后,禄东赞带着手下快步走了进来,“陛下,臣已找到了三匹母马原来的住处,请陛下快随臣前往一看。”
“哦?”李世民一皱眉,扫视了一遍群臣,应道,“好,朕这便起驾,头前带路吧!”
“遵旨!”
简短截说,李世民上了龙辇,带着百官,一路浩浩荡荡,跟着禄东赞来到了鲁国公府的大门外。
禄东赞用手一指,“陛下,就是这里,方才那三匹母马在府门前徘徊了很久,后被这府上的家丁认出来,牵了进去!”
程怀亮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完了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我的爹呀,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事先做好准备呀?”他又忙不迭跑出来争辩,“皇上,这是不可能的!这一定是禄东赞在陷害我,请皇上明察!”
可李世民压根就没理他,即刻向侍卫们下旨:“你们现在就随朕入府,直奔马厩,期间不准任何人通禀鲁国公!”
“是!”
众臣随着李世民蜂拥闯入府中,府内的丫鬟婆子们惊慌失措,纷纷拜伏在地,不敢动弹。
李世民带人径直赶到马厩,扭头向禄东赞问道:“使者,你可有办法从这些马中找出被换走的那三匹御马?”
“陛下,这个简单,只需将之前未配对成功的三匹小马带至此处,它们便可自行找出它们的母亲。”
李世民点头认可。
就这样,不多时,关在鲁国公府马厩中的三匹御马都被逐一认了出来。
真相水落石出,李世民笑着向禄东赞问道:“使者,你怎么就断定那三匹母马能自己回家呢?”
“回陛下,臣也不敢确定,只是斗胆一试罢了,臣猜测这几匹马既然能混入陛下的御马场之中,那它们也应该不是普通的战马,必然是百里挑一、有灵性的好马,可能会认出回家的路径,故而才冒险行此计策。”
李世民不禁对禄东赞另眼相看了,连声赞叹:“好好好!使者有勇有谋,令朕钦佩,这第二项测试你也通过了!”
“臣惶恐,臣一向驽钝,智谋不及陛下万一,臣能侥幸成功,全赖陛下恩典,神明护佑!”
“恩,使者的诚心朕了解了!”
他们正说话间,程咬金晃着大肚子姗姗来迟,一照面,就厚着脸皮朝李世民抱怨:“哎呦,皇上,您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程咬金,你还有脸来?”
“诶?怎么了?皇上?”程咬金装傻充愣,“臣刚刚在房中喝着小酒,正念叨您呢,臣最近得到了一坛百年的杜康,煞是难得,那香味,嗯,闻闻都能醉倒啊,臣正想献给皇上,正好您就来了,真是太好了,快快随臣入席,好好品尝一下!”
“程咬金,你好大胆!事到如今,还在跟朕耍花枪!”
“皇上,您看您这一通雷烟火炮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比喝酒还重要啊?人家曹操曹老爷子都说了,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要说您的丰功伟绩不比那曹操强多了嘛,咱喝酒也不能败给他呀,您说对不对?”
“住口!程咬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副老样子,一犯错就跟朕装疯卖傻,你以为当滚刀肉就能蒙混过关吗?朕来问你,可是你胆大包天,背着朕偷换了朕的御马?”
程怀亮见状,赶紧出面跪倒,替父担责,“皇上!请您不要怪罪我爹,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臣所为,与我爹无干哪!”
李世民面沉似水,“哼!朕就知道此事八成是你干的,你耍奸使诈,蓄意破坏和亲,险些陷朕于不仁不义之地,朕岂能轻饶?”
“臣知罪,可臣也是为国着想,皇上,吐蕃人居心叵测,请您不要把公主嫁给他们哪!”
“放肆!竖子也敢妄议国事?”
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后面的李恪和张小七可憋不住了,脑袋一热就想顶风上,为兄弟出头,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就在这个时候,程咬金三步两步冲上去,啪啪地扇了程怀亮两个大耳刮子,“好你个不肖子!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真气死我也!”他捂着大肚子,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转过来又对李世民道,“皇上,别听这小子胡扯,我跟您说实话吧,这小子暗恋人家文成公主已经很多年了!”
“什么?你说你儿子喜欢文成公主?”
“是呀!说来惭愧,我这个儿子从小就闷骚,一肚子鬼点子,可就是不用在正道上,他看人家文成公主长得漂亮,想追求人家,也不敢明说,就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像着了魔似的,我问他到底有什么心事,可他也不跟我说。
前些日子,他从西域回来,曾经壮着胆子向老臣央求过,他说他在外面为国家建功,也算是有功名在身了,能配得上文成公主了,要臣替他向江夏王提亲。唉,要怪就怪老臣无用,我害怕被江夏王拒绝,丢了面子,一直没敢张口,拖到了现在呀!
如今吐蕃使者前来求亲,文成公主将要远赴塞外了,我儿子痛不欲生,他担心公主在外面忍饥受冻、被人欺凌,才行此下策,想破坏和亲,留住公主。老臣也是心疼儿子,一时糊涂,便睁一眼闭一眼,纵容了他!”
旁边的江夏王李道宗看他说得声泪俱下,信以为真,不禁触动了心事,眼圈也红了,走过去拉住程咬金的手,“哎呀,老程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
程咬金就势抱住江夏王大哭不止,“王爷!你我今生做不成亲家了,就让我儿子先走一步,保佑公主一路平安吧!呜呜呜呜!皇上!臣子酿下大祸,毁了皇上的大计,臣不敢袒护,便随你处置吧!呜呜呜呜!”
李世民听得心软了,叹息道:“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儿女之事也着实叫人操心啊!”
禄东赞何其聪明,发觉风向要变,慌忙跪下,“陛下!我吐蕃虽然地处偏远,可民心淳厚,赞普仁德忠孝,久慕天朝气象,必会倾尽所能善待公主的。之前我家赞普已根据大唐样式为公主建造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公主到逻些以后,所用的一应器物也全是天朝所产,公主嫁与我家赞普,便是嫁给了大唐的忠臣,不仅会富贵终生,他日也会为大唐效力,请陛下安心!”
“使者不必顾虑,朕既已答应和亲,便不会食言,只是接下来还有四场考试,你必须一一通过才行!”
“是!臣遵旨!”
“程怀亮虽行事鲁莽,可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况且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朕以为可以将其从轻发落,使者你说呢?”
“陛下所言甚是,程公子追求公主在先,我吐蕃求娶公主在后,是臣的作法伤害了程公子的感情,臣对程公子的遭遇也颇为同情,于情于理,都该向程公子赔罪,请陛下不要处罚他了!”
“使者言重了!臣下有过,朕是必须要罚的,这样吧,罚去程怀亮半年俸禄,在家闭门思过!”
程怀亮长出了一口气,赶忙叩头谢恩,“谢皇上不杀之恩!”
“好了,你起来吧!你确实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你放心,你的婚事朕记下了,日后朕会亲自为你赐婚的!”
“多谢皇上恩典!”
程咬金哭到一半,发觉雨过天晴了,忙撇开李道宗,接着痛哭流涕,“哎呦,真是皇恩浩荡,让臣说什么好啊!皇上,老臣的百年杜康还等着您品尝呢!要不您就留下来跟臣一块喝酒得了!”
“好了好了,别跟朕假惺惺的了!你送礼也不看看场合?回头把那坛杜康给朕送到宫中就是了!”
“老臣遵旨!”
李世民见事情已了,随即遣散了群臣,摆驾回宫了。
院中就剩下程咬金和程怀亮父子两人,程咬金当场把脸拉下来了,指着程怀亮的鼻子就开骂了:“孽障!瞧瞧你干的傻事,以前我还以为你心眼挺多的,闹了半天,你就是个草包,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出了事还得靠我给你擦屁股!”
程怀亮不服不忿,“爹,我就是一时失策,跌了个小跟头而已,这事还没完呢!”
“你还想怎样?我告诉你,那个禄东赞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此事到此为止,你不能再掺和了!”
“爹,咱们后面还有四次机会呢,您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啊!而且我这么做全是为殿下着想,只要能留住文成公主,就等于拉拢到了江夏王,若他日有了江夏王相助,殿下的实力就又能上一个台阶呀!”
“你小子别自以为是了!你还有四次机会?再有一次失败,你的小命就没了!你记着,拉拢江夏王不等于一定要把公主留下,只要让他看到咱们尽力了,这就足够了!”
“可我就是不甘心!”
“哎呀!孽障!你是铁了心要把你爹坑死啊!”程咬金气得暴跳如雷,“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公主走不了,你别白费工夫了,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他把一张字条甩给了程怀亮。
程怀亮不明所以,忙展开字条,仔细看去,顿时喜上眉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