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张小七遭遇杀手,非但没有退缩,反倒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当夜他就在县衙安歇,次日清晨,他早早就起床了,命人在陈县令家里把官服拿来了,自己像模像样地穿戴起来,结果又肥又短,尤其肚子那里堆了一大堆,晃晃荡荡的,“这个县令是不是他娘的怀孕了!”张小七不耐烦,把那里的衣襟折吧折吧往裤腰带里一塞,别别扭扭地上堂去了。
端坐在官椅上,张小七看着下面众人,神色严肃,咳嗦了一声,郑重其事道:“从今日起,本官要好好地当这个县令,你们也要好好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有丝毫懈怠!”
吴老三抢着回道:“大、大人的命令便、便是我们要时、时刻牢记的座右铭!无、无论吃饭,喝、喝水,还是上、上茅房,都得时时铭、铭记在心哪!”
“哎呦,那倒不用,老三说的有点严重了。”
朱老大不屑道:“该,叫你那么着急地拍马屁!”转过来朝张小七抱拳施礼,“大人,您有什么吩咐?还请明示,属下等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好!本官决定,从今日开始,加强城中治安,城池的各处要塞都要派人驻守,城门要设卡盘查过往行人,本官将亲自带队在城中巡逻,尤其是城东高家的买卖,一日三查,如有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即刻处置,绝不姑息!”
“遵命!”众人齐道。
这时,一个士兵跑进来,“禀报大人!城西马帮的十名高手和一百名护卫前来支援,听凭大人差遣!”
“恩,三当家果然够朋友!”
吴老三登时来劲了,“大、大人,有、有马帮当靠山,咱、咱们还怕、怕个球啊!我、我愿给大、大人当开、开路先锋!”
“好!”当下,张小七分配任务,众人都按计划分头行动去了。
却说张小七挎着弯刀,带着十个多士兵,趾高气扬地上街了。县城也不大,半天的工夫,他们就把城中的大街小巷,犄角旮旯,摸了个差不离儿,日近晌午,他们来到城东一处茶水摊,坐下来休憩片刻,吃点干粮。
街对过是一溜儿商铺,幌子高挑,客栈酒肆,裁缝药店,钱庄当铺,应有尽有,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张小七喝着茶水,四处看着,“恩,这里还挺不错的嘛!”
“那是,这儿叫做高家集,是咱们县最繁华的地方了!”朱老大介绍道,“大人你看,这些铺子统统都是高家的产业!”
“怎么?全是高远斋一人的?”
“对呀!这整条街都是,要不怎么叫高家集呢?”
“那也有点太夸张了,难道就没有其他人愿意在这里做生意吗?”
朱老大叹了口气,“早些年,这里确实有很多商户,可是高远斋此人的手段大人是领教过的,他可不是一般的商人,这家伙黑白两道通吃,谁敢跟他作对,那就是死路一条啊,原来的那些商户都被他害惨了,死的死,逃的逃,他就把人家的产业据为己有,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张小七大怒,把茶碗往桌上一摔,“他娘的!爷爷最看不惯这等奸商!兄弟们,随我好好查查这些铺子,看看这高家做得都是什么缺德生意!”
“大人切莫冲动啊!属下说的这些都是市井传言,咱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闯人家的店铺,只怕名不正,言不顺,给人留下口实,反为不美呀!”
“怕什么!这奸商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本官就是要给他来一个突然袭击,有枣儿没枣儿,先抡他一杆子再说!”
“大人,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咱们的人可都在城上呢,要不我调些人手回来保护大人吧!”
“人多了太招摇,人家加了小心,咱们还查什么?”
朱老大还要再劝,吴老三不乐意了,“朱、朱头,你、你也太胆、胆小如鼠了吧,还、还不如让、让我当头儿,我、我听大、大人的!”
“哎呀!我就知道你小子藏着贼心眼呢,暴露了吧,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都别废话了!本官主意已定,现在就动手!”张小七一马当先向把头的一家客栈走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众人闯进客栈,军兵们迅速冲进场子当中,拔出腰刀,控制局面,张小七往门口一站,一声断喝,“在场的人都听好了,本官是新上任的县令,到此处缉捕逃犯,都别动!”
在店里吃饭打尖的客人一看这架势,都吓得不轻,一个个满脸疑惧,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客栈掌柜的带着几个伙计慌忙一溜儿小跑来张小七近前,深施一礼,满脸堆笑道:“大人,本店一向奉公守法,但凡在此住店的人都是安善良民,那些来历不明的人我们是从来不会让他们进店的,大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放肆!本官捉拿盗匪,还要你来指手画脚?统统退下,胆敢阻挠办案者,一律按窝藏罪论处!”
“大人,您可知咱们这可是高远斋高员外的产业,做得都是正经生意,还望大人明察呀!”掌柜的话中带刺,颇有点威胁的意思,假意笑着从袖筒里掏出一锭银子递向张小七。
“还想贿赂本官?哼,告诉你,本官查得就是高远斋那老匹夫!这店里肯定有猫腻,给我搜!”
几个士兵分散开,楼上楼下,各处衣柜箱子一通翻找,须臾,一个士兵回报:“大人,后院柴房地板下有动静,请大人过去看看!”
“哦?快带本官前去!”
那掌柜的顿时紧张起来,解释道:“大人,那里就是关了几头牲畜而已,留着给客人们尝鲜用的,您还是不用去了吧!”
“滚开!”张小七一把甩开他,带着手下军兵直奔后院。
掌柜的阻拦不住,没办法,慌忙捅了下身边的伙计,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小子心领神会,跑出去报信去了。
张小七带人来到后院柴房,报信的士兵一指角落里的一堆柴火垛,“大人!就是那儿!”
张小七走近了侧耳倾听,果然,那下面隐约传来了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快打开那里!”
“是!”几个士兵上前移走柴火垛,撬开地板,将被困在里面的三名女子和两个孩子救了出来。
三个女子全部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身上伤痕累累,一看就知道她们之前肯定受到过什么非人的折磨,那两个孩子也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神色惊慌,都已经忘记了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不要害怕,如实跟本官讲!”
几人惶恐不安地看着四周的众人,浑身战栗着,不敢吭声。
“县、县令大人问、问你们话呢!快、快说呀!”
一名女子听说官府来人了,看到了希望,再也绷不住了,情绪失控,嚎啕大哭,“救命!快救救我们!我们都是被拐来的,他们要把我们卖到漠北去呀!”
她正哭喊着,突然房门被破开了,客栈掌柜带着一大帮打手冲进房中。
张小七怒不可遏,用手点指着,吼道:“这就是你说的牲畜吗?你们他娘的吃的都是人肉吗?”
掌柜的没理他,一招手,打手们冲过去,噗噗噗噗噗!一刀一个,将三个女子两个孩子全部砍死,尸体瘫倒在地,血流了一屋子。
“啊!你!”张小七万没想到对方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底下下手,登时一口恶气憋在嗓子眼里,都说不出话来了。
那掌柜的抱着肩膀冷笑了一声,“呵,我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跑到我们高家的地盘上撒野,还大言不惭,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今天你们谁也甭想活着出去了!”
张小七眼珠子通红,一声低吼,“给我杀!”挥刀直取那掌柜的,其他人也跟上去和打手们战成一团。
张小七带的这十几个人人数虽少,可都是侯五从马帮调来的高手,这一交上手,个个都不含糊,再加上张小七下了死令了,手脚也放得开,很快就把这帮打手杀得落花流水,死的死,伤的伤,从柴房杀到前厅,又追到大街上,痛打落水狗,撵得他们满大街抱头鼠窜,鞋都跑丢了。
那个掌柜的更是狼狈不堪,几次差点被追上,吓得屁滚尿流,又跑了一段,忽地他就见到前面的街口乌泱泱地来了数百号人,声势浩大,把整条街都堵上了,为首的正是赶来增援的高远斋!
这回他可算见到亲人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去,“东家!救我!”
高远斋一皱眉,“怎么?那小子都知道了?”
客栈掌柜的趴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高远斋点点头,看着追过来的张小七,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县令大人,你整日上蹿下跳,真是闲不住啊,这巴掌大的小县已被你闹得鸡飞狗跳了,你还想怎样?我高某人对你够可以了,儿子被你打,我没有计较,还把我家猪圈的地也送给你了,可你还不依不饶,竟然跑到这里来查,你是存心要跟我过不去啊,你当我高某人是好欺负的吗?”
“高远斋!少在那里假仁假义了!你欺行霸市,干的缺德事还少吗?最可气的是你竟然还贩卖人口,滥杀无辜,桩桩件件,人神共愤,像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高远斋嗤笑了一声,“小子,底气挺足啊,怎么?你以为有马帮罩着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今天我就让你瞧瞧马王爷几只眼!”
说着,他连击了三掌,身后的人群向两边一分,露出了四个人影,一声叫喊响了起来,“马鹿野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