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小七为了躲避追杀,逃到了怀远县,误打误撞吓退了前来偷袭的薛延陀骑兵。守城的军兵将他奉若神明,要推举他当县令。他本不想干,可架不住大家伙的苦苦相求,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随众人来到怀远县衙。
在公堂上坐定,张小七浑身不自在,“哎呀,这么大的房子,就我一个人坐着,你们都站着,这怎么行?快快,都找把椅子坐吧!”
朱老大笑着解释道:“大人,这是公堂,您是县太爷,这哪有小的们坐的地方啊!”
“诶,我就是个临时充数的,算什么县太爷呀?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都快坐吧!”
“那好吧,多谢大人!”军兵们纷纷就坐。
随后,吴老三问起他的身世,张小七也没隐瞒,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当然,关于自己被官府派人追杀的一段,他可没说,只说是自己主动要来的云云。
众军兵听完,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傻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朱老大惊叹道:“哎呀!原来大人果然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真叫我等大开眼界呀!”
吴老三更是一惊一乍地,直接从椅子上出溜下来了,“大、大、大人!太、太伟大了!二、二两银子送、送你了!请收下我的膝、膝盖吧!”
“张大人,您是我们怀远的救星,您来了,咱们这就有希望了,这里要是有谁不服您,我朱老大第一个不同意!”
“我、我、我也表示反对!”
张小七苦笑了一下,“大家伙还是不要这样了,过几天人家正主儿回来了,我还得给人家让位的,咱总不能鸠占鹊巢,是不是啊?”
朱老大闻言,面带怒气,愤愤道:“别提那个狗官!他娘的,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他要是还敢回来,我一巴掌拍死他!”
“我、我给他两、两巴掌!”
张小七一想,“算了,人家这么拥护我,这官我就当了,爱咋咋地吧!”当即来了精神,把惊堂木一拍,“好吧,那我作为这里的长官,可就要发号施令了!”
众人都站起身,齐声道:“我等听凭大人差遣!”
“恩,这第一件事嘛,哎呀,本官这一路要饭过来,风餐露宿的,都没吃过一顿囫囵饭哪,你们快快弄点山珍海味来,让本官好好解解馋!”
“那您想吃点什么呀?”
“大饼子,窝窝头,有多少来多少!”张小七狠狠道。
“大人,您这要求确实不高,属下这就到附近的饭馆那里给您要点去!”
“诶?怎么,还要惊动百姓啊,这可不行!人家开正经买卖,咱们明抢,那不成强盗了吗?”
“哎呦,大人,这可就有点不好办了,您也知道,咱们当兵的,都没几个钱,要不然,您掂对掂对出点银子,我给您买去!”
张小七哪有钱哪,原来那点散碎银子在道上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这下可犯难了,“本官确也是囊中羞涩啊,几位兄弟可否借本官些银两?回头一定如数奉还。”
他一说出来,公堂上登时安静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了。
张小七厚着脸皮道:“吴老三,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本官二两银子吗?怎么光耍嘴皮子,不兑现哪?”
吴老三涨红了脸,“我、我、我那就是表达一下心、心情而已,你、你还真、真当真了?要这、这么说的话,朱、朱头还欠我二、二两银子没给呢!你、你管他要!拿、拿到的钱,算、算我孝敬大人的!”
朱老大也不乐意了,“大人向你要钱,你怎么往我身上赖?告诉你,这可是大人交代咱们的第一件事,说什么也要完成,这二两银子你逃不掉了,给我拿出来!”说着,他上去一把抓住吴老三,就开始搜银子。
吴老三比划不过他,急扯白脸地大叫起来,“别、别、别乱动!我、我有、有主意了!”
张小七问道:“啥主意呀?说来听听。”
“我、我想起来了,陈、陈县令家的地、地窖里有吃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给他家搬、搬东西的时候看、看到过,到处都是堆、堆积如山的粮、粮食和酒肉,够、够咱们手、手下兄弟吃、吃上个三、三五个月了!”吴老三挣脱开朱老大的手,急叫道。
“那还等什么,赶快行动吧!”
朱老大挺直了腰杆,煞有介事地朝着众军兵训诫一通,“都给我听好了,这可是咱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手脚麻利点,活儿干得漂亮点,别让大人费心!”
“是,朱、朱头,没、没问题,保、保证完成任务!”
众军兵一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兴冲冲地出发了。
一盏茶的时间还没到,公堂上的酒宴就已经开始了,大盘大碗大坛子,摆得满满登登,大家伙大吃二喝,好不快活。
众人正在兴头上,忽而“咚咚咚咚!”一通鼓声传来,守门的军兵跑进来,“大人,外面有人击鼓鸣冤,您看是不是要升堂问案哪?”
张小七已有七分醉了,红光满面,放下酒杯,“这还用问?本官现在是这里的县太爷了,我不问案,谁问哪?叫他上来吧!”
朱老大提醒道:“大人,先把酒席撤了吧,一会儿叫人看到,成何体统啊!”
“撤什么?本官还没吃够呢,案子可以边吃边审嘛!”
“可是大人,你这……”
“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听本官的就是了,把击鼓之人带进来吧!”
少时,军兵们带着一老一少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就懵了,年轻人叉着腰,气呼呼地问道:“诶?怎么回事?陈县令呢?怎么是一帮臭当兵的?”
“放肆!你看不到本官吗?”张小七颇为不满,转向朱老大埋怨道,“饭要吃,该有的排场还得有嘛!”
“啊?啊,大人,我懂了。”朱老大抹抹嘴,站起来,“都给我起来,老爷升堂问案,咱们该怎么喊来着?预备,开始!”
“威!武!”众军兵齐声道。
“你是这的县令?陈县令去哪了?”
张小七操起一个鸡腿往桌子上一拍,“什么陈县令?本官就是这里的县令!你们俩有什么案情?速速道来!”
年轻人满脸地不屑,背着手,趾高气扬,“就凭你?也配问我?再说一遍,我只找陈县令!”
“大胆贼厮!竟敢在本官面前指手画脚,咆哮公堂,不服是吗?来呀,给我打他二十大板,松松骨头,让他知道谁是这的长官!”
“是!”几个军兵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溜溜达达走过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举棍就要打。
那人一看真要动手,一琢磨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叫道:“别打!我认你这个县令!我还有状要告,你总不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打人吧!”
“恩,好吧!念你无知,本官不跟你计较,你姓甚名谁,状告何人哪?”
“大人,我乃是城东高家的少爷高明,我状告这个老不死的狗奴才!”年轻人用手一指旁边的老头,“他害死了我家小姐,可怜它小小年纪,还什么都没有见识过,就命丧黄泉!这老家伙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手段残忍,求大人为我做主,将他当堂处死、以命偿命,还慰我家小姐的在天之灵!”
“哎呀,本官上任接到第一桩案子就是个命案哪!”张小七一下子严肃起来,拿起酒杯猛灌了一口,对老头道:“你有什么可说的吗?”
老头趴伏于地,头都不敢抬一下,“大人,东家说的句句实情,小老儿没什么可说的,愿受大人的责罚。”
“这么快就认罪了?那你为什么要犯案哪?如何杀害他家小姐的?从实招来!”
“回大人,小老儿姓王,人们都叫我王麻子,是东家的杂役,专门负责东家小姐们的饮食起居,今早,我给小姐喂食,不,伺候小姐用饭的时候,发现大小姐神态萎靡,没精打采的,往常还能哼哼几声,可今日我怎么叫它,它都不吭声,我怕东家发现怪罪,一时着急,就把泔水错当成猪食给小姐喂了,结果小姐一吃完就倒地没气儿了!都是小老儿作孽,才把小姐害死了,小老儿该死啊!”王老汉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张小七一脸困惑,“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太明白,怎么你们小姐还吃猪食?难道她是猪吗?”
“是,东家的小姐都是猪。”王老汉回道。
高明不干了,“是猪又怎样?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样被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硬生生夺走了!大人你知道吗?我家小姐可是一头白底黑斑,天生丽质的大肥猪啊!这么多年了,它和我家上上下下早已融为一体,血脉相通,情同手足啊!血债必要血来偿,大人你一定要主持公道,将这老东西明正典刑!”
“高公子,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这么点小事也值得上公堂?这老人家也不容易,出了点差错,也没什么大不了嘛,你回去好好安抚,不可再不依不饶!”
高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我明白了,看大人你把饭都吃到公堂上来了,就知道你是个务实之人哪,既如此,咱们也别遮遮掩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老糟头子,我早就想弄死他了,只是不便出手罢了,这样,纹银十两,你帮我把他解决,回头你在怀远地面上混,我们高家自不会亏待于你!你看怎么样啊?”
“你说什么!好你个畜生啊!”张小七是什么人?最听不得这个,噌地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一甩手把桌子上的碗碟打翻了一地,“来人!把这个皮紧欠抽的混账给我暴打五十大板!”
军兵们伸着懒腰,打着饱嗝走出来,“大人,这回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少他娘的聒噪!当然是真的,给我打!狠狠地打!”
“好咧!”
“慢着!大人,我劝你动手之前,最好在城里打听打听我们高家的势力,别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后悔药可没处买去!”
“你小子敢恐吓本官!哇呀呀!气煞我也!爷爷还怕你不成?”
“大人,你先等等,跟我出去一下,属下有要事禀告!”旁边的朱老大上前道。
“干什么?有话在这儿说不行吗?”
“大人,请你务必跟我出去一趟。”
张小七一看朱老大紧张的样子,不明所以,“那好吧。”
两人到了堂外,张小七就问:“到底是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大人,咱们县城地处边境,民风彪悍,乱匪横行,你初来乍到,我必须得跟您交代一下,现今城中有三股大势力,分别是城西的马帮,城北的突厥团伙和城东的高家。
城西马帮控制着绝大多数这里到西域的贸易线路,手眼通天,在西域的很多国家都吃得开,不过听说他们内部人员很复杂,派系争斗得很厉害,时常有火并发生。
城北的突厥人就神秘很多,他们平日深居简出,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可是坊间盛传他们那里有一个秘密杀手组织,神出鬼没,手段残忍,杀人却不图财,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还有就是这个城东的高家!”
朱老大说到这,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唉,这城东本是汉人的地盘,住的都是些边兵的家眷,虽然日子过得穷苦,但是还算安定。
后来,高家来了,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背景,跟城西马帮和城北的突厥势力都能说上话,原来的陈县令也跟他们沆瀣一气。因此,他们仗势欺人,肆无忌惮,俨然已成为城东一霸了,没人敢惹啊!
大人,咱们虽说是这里的官府,可是也只能控制城南一隅,其他地方不是咱们能管的,你才刚到,还是不要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