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国是西域首屈一指的大国,有兵数万,王城比焉耆要大,王宫也建得格外气派雄伟,远远望去,宫殿浮屠高低错落,穹顶金瓦熠熠生辉。
平日里,王宫里都有重兵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宫外的道路也有军兵巡逻,不许百姓随意走动,寻常人慢说进王宫,连宫门都到不了啊!
这一日,离王宫最近的玉石铺里来了一位商人,一进门他就大大咧咧地叫起来,“掌、掌柜的在、在吗?”
掌柜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啊,我、我这里有点小、小玩意儿要、要出手,想、想找你给鉴、鉴定一下!”说罢,那商人从怀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出来,随手往桌上一摔。
掌柜的眨了眨小眼睛,凑过来,把那块玉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又举到阳光下端详了一阵,试探着问道:“这位兄台作何打算?莫不是想把此玉卖与小店?”
“是、是啊!我、我就是这、这么想的,实、实不相瞒,我、我最近摊上点事,急、急需要用现银,只、只要你给的价合适,我、我就出手!”
掌柜的笑了笑,看看此人的谈吐气质,不像是个很精明的人,“好!兄台快人快语!如此,请随在下到里间说话!”
“好、好吧!”
两人进了隔壁雅间,面对面坐下,掌柜的叫伙计上了壶好茶,不动声色地问道:“敢问尊驾怎么称呼?”
“在、在下大唐人士吴、吴知!”
“哦!原来是吴员外,失敬失敬,那这块玉阁下打算卖多少钱哪?”
“哎呀!”商人挠挠头,“在、在下对玉石这玩意儿一、一窍不通啊,你、你看着给吧!”
掌柜的微微一笑,想了想,“恩,说实话,这个东西确实是一块玉不假,不过品相很差,光泽也不是很好,里面有很多瑕疵,属于和田玉中最次的一种,不值多少钱,只是我看阁下是个爽快人,也有心跟你交个朋友,这样吧,我出五十两纹银收你的玉,你看怎样?”
“五、五十两!”商人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怎么?你嫌少?”
“不、不!这、这也太多了!”
掌柜的神色舒缓下来,顺势道:“呵呵,我给的从来都是良心价,宁可自己吃亏,也绝不亏待朋友啊!”
“那、那敢情好啊!我、我那还有一、一百多块这、这种白玉,就、就都卖给你算了!”
“你还有一百多块?”掌柜的不由得一愣。
“是、是啊!只、只不过它们都、都在于阗呢,你、你要想收,我、我就回去叫、叫人给你送过来!”
“哦,这样子啊!”掌柜的故作镇定道,“那你就先把那些玉都运过来吧,我照单全收,谁让你我是朋友呢!”
商人闻言,有些犯难了,“别、别的都好说,就、就是道太远了,这、这一路上还要雇、雇人运镖,车、车销路费实在是叫人承、承担不起呀!你、你能不能先预、预付我一半的订、订金呢!”
“这个……”
“你、你要是为难,那、那我也不强求,我、我就干脆在于阗把、把那些玉都处、处理掉就算了!”
“诶,何必着急嘛!”掌柜的忙满脸堆笑,“此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这一半的订金也有两千五百两了,不是个小数目,我做不了主,需得向我们大老板请示一下,这样,你先在龟兹住上一宿,明日此时,你再来,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也、也罢!那、那便有劳掌柜的,在、在下等你的好消息了,告、告辞!”
“您慢走!”
商人起身出了玉石铺,背着手溜溜达达,在街上拐了两个弯,走进了一家客栈里,一进房间,他就忙不迭地卸去伪装,显摆起来,“大、大人!大、大功告成了!看、看看!还、还是老将出马,一、一个顶俩呀!”
房间里,张小七、翟珊、程怀亮、侯五和陶公义都围拢过来。
张小七夸赞道:“我就说老三办事靠谱,关键时刻一点都不怵,在这方面,我都自愧不如啊!”
吴老三是个顺毛驴,本就自鸣得意,再被张小七这么一夸,登时找不着北了,“大、大人过奖了,虽、虽说我跟大人比、比起来,还、还略微逊色了那么一、一点点,可、可我也是个有、有头脑的人,如、如果大人愿意,我、我愿做大人的再、再世张良!”
程怀亮就问:“瞧你说的那么热闹,这事到底办得怎么样?我们还不知道呢,你赶紧跟我们说说吧!”
吴老三当即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大伙讲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放下心来,程怀亮点了点头,“恩,咱们计划的第一步算是顺利完成了,从目前咱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家玉石店的后台便是龟兹王白诃黎布失毕,以他的贪婪,这么大的便宜他是绝不会错过的,接下来还有很多硬仗要打,我们几个在焉耆城墙上又太过招摇,这次不宜过多露面,就只能靠老三你随机应变了,你可得做好准备呀!”
吴老三把胸脯一拍,“你、你们就把心放、放在肚子里好了,包、包在我身上!没、没问题!”
“恩,只是这次还是叫陶员外破费了,我等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啊!”张小七向陶公义致谢道。
“诶,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这不是我该做的吗?回头我跟大人你一起回播仙镇,把生意也搬过去,如果能归唐,咱们就一起回去,若不能归唐,咱们索性就在西域闯出一番名堂来!”
“好!有陶员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啊?”
这边放下不提,再说玉石铺掌柜的,谈了个大买卖,他是兴奋难抑,天一擦黑,便急匆匆地进了王宫,向白诃黎布失毕汇报此事。
白诃黎布失毕自顾自地在灯下把玩着他送来的那块白玉,“恩,不错,是个好东西!”
“陛下,我的眼光不会有错的!这块玉水头很足,成色相当不错,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卖玉的那人是个棒槌,什么都不懂,只收了我五十两银子还高兴得不得了,他说他还有一百多块这样的白玉,都可以按五十两一块卖给咱们!陛下,这买卖要是做成了,您可以保底净赚四万五千两啊!”
“是吗?有这种好事?”白诃黎布失毕眼中唰唰地直冒光。
“只是他说那些玉还在于阗,到咱们这里路途太远,要咱们预付他一半的订金,两千五百两银子,如果咱们不给,他就不卖了,小的怕他是个骗子,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向陛下请示!”
“废物!饭桶!这样的买卖你还找我请示什么?快快把两千五百两给他,要是把买卖给我弄黄了,我拿你治罪!”
“是!小的遵命!”玉石铺掌柜的唯唯诺诺,慌忙退了下去。
转过天来,吴老三和张小七乔装改扮,准时来到了玉石铺。
掌柜的热情相迎,“吴老板,好消息!好消息呀!诶,这位是?”
“啊,这、这是我的一个伙计,你、你刚说什么来着,什、什么好消息呀?”
“你昨天的要求,要两千五百两银子做订金的事,我们老板答应了!”
“哦!那、那敢情好,多、多谢掌柜的了,谢、谢谢啊!”
“没什么,朋友有难处,我帮点小忙也是理所应当的嘛,来来来,咱们现在就立字据吧!”
“好、好!”
当下,两人商定玉石铺先付二千五百两银子做订金,吴老板需在半个月内将货运到,玉石成交后,玉石铺再支付余款。
立好了字据,两人各自画押,按了手印。
吴老三和张小七将现银如数清点,一切无误,搬着装钱的箱子,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半个月一晃就过去了,白诃黎布失毕是左等不见人,右等也没有玉石商队的影子,他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把玉石铺掌柜的叫过来,大发雷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的他们半个月就把玉石送来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掌柜的吓得面如土色,哆嗦成一团了,“这、这,陛下恕罪,我也不知道啊,他们怎么还不来?陛下您且放宽心,好在您不是还得了一块上好的玉石吗?”
“你还好意思提?明明就是五百两的东西,你他娘的给我花了两千五百五十两!”
“陛下,我开始也怀疑那人是骗子,可不是您下令让我付钱的吗?”
“你还敢跟我顶嘴!我养活你们这帮白痴是干什么用的?啊!气煞我也!”白诃黎布失毕暴跳如雷,“来呀!把这个饭桶给我拖出去暴打五十军棍!”
“陛下饶命啊!您就看在小的跟随您多年的份上,放我一条生路吧!小的求您了!”
左右侍卫不由分说,冲上来,扯着膀子把他拖下去了。
白诃黎布失毕余怒未消,“臭骗子竟敢算计到本王的头上了,真是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传本王的旨意,即日起,全城戒严,挨家挨户搜查不法奸商,如发现可疑之人,即行抓捕!”
军兵领命,下去了。
可是这个时候再想起抓人,黄花菜都凉了。
白诃黎布失毕此后一连好几宿都没睡好觉,一想起两千两银子白白打了水漂,心疼得连肝都跟着隐隐作痛了。
这一天,他正红着眼睛,咆哮着在街上指挥士兵盘查行人,忽听前面不远处一阵喧闹,抬头看去,对面走来了一支三十多人的商队,都是唐人打扮,队伍后面有一辆大车,车上拉着一个很大的东西,用红布蒙着,不知是何物,此时,商队已被自己的手下拦了下来,商队领头的正跟士兵交涉。
白诃黎布失毕大步流星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禀报道:“陛下,我们发现这支商队形迹可疑!”
那商队的首领见状,急忙上前施礼,“大、大唐商人吴知拜、拜见陛下!”
“吴知?你可是与玉石铺掌柜的做生意的那个商人?”
“对、对呀!”
“可是你向他贩卖玉石,五十两一个的?”
“一、一点不假,陛、陛下您是怎么知、知道的?”
白诃黎布失毕当场火起,“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本王正想找你呢,你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了!臭骗子,这回我看你还有何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