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虎

　　天色破晓，由各处供朝臣暂时歇息等候的房间陆续走出三三两两的朝臣，聚集在午门之外，今早的私下议论显得有些激烈热闹，想必，应该就是卓不凡这件目前最大的事情，当然，这些朝臣都不是笨蛋，大都列于两股势力当中，此刻，讨论的自然也跟卓尹所考虑的差不多。www.tsxsw.com

　　周遭自有皇城禁卫、锦衣卫把持，闲杂人等自是不可能靠近的。眼看鸣鞭的时候快到了，众大臣正正衣冠，纷纷结束了寒暄议论，准备上朝。文官居左，五官从右，分别从左右掖门入城，此刻，文武分列已经开始站队，而排在文官之首的，自然是左右相。卓尹早早站于队前，旁边行来一人，身材矮小微胖，白面鼠须，倒是跟周梦龙差不多的德行，正是右相周子津。

　　“卓大人早，咦，看你面色不佳，难道昨夜没有休息好？看看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要多多保养才是啊。”，周子津比卓尹大了十多岁，见了卓尹就是长辈自居，好像这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够压制住卓尹又无法反驳的一面。

　　卓尹正襟前视，口中回应到：“周大人多虑了，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卓某心怀坦荡，自然是吃得饱睡得香，精神好得很。”

　　“好得很？”，周子津显然意犹未尽，低声说到：“听闻卓公子昨日于南门当众被拘，我也是颇感诧异啊，对了，昨日我派人去问过都督府那边，说是涉嫌通敌叛国，你就不怕……满门抄斩？”

　　卓尹淡然一笑，故作惊讶道：“满门抄斩？不会吧，这可如何是好？”

　　那周子津一愣，没想到一句话居然能吓住卓尹，随即却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调侃自己，冷哼道：“如何不会，袁崇焕那个书呆子不就是最好的榜样，哼，我大华国威浩荡，天下谁人能敌，谁要是真敢跟蛮夷议和卑躬屈膝，老夫就是拼上这个脑袋，也是要将其弹劾问罪。”

　　卓尹也是一凛，冷笑道：“国丈大人说得好，如有此奸臣贼子，在下理应复议，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不过，那袁崇焕将军的事情，国丈大人最好不要在朝堂之上提起，否则恐怕会触怒天颜咧。”，这话回得妙，一个是说你老糊涂了，恐怕有人真的叛国通敌，你也是睁眼看不见，再一个，暗示袁崇焕那就是个大冤案，皇上恐怕都懊悔不已对此话题讳莫如深，你个老小子就别找不快活了。至于卓不凡的事情，来吧，老子接招就是。

　　两人看似彬彬有礼，却句句机锋，犹如作势欲斗的公鸡，后面紧跟的大臣们装作听不见也看不见，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以前有人控制不住，还在这午门外扭打起来也不是没有。

　　却在这时，忽然一声凤鸣将众人全都吓了一跳。

　　“周胖子！”

　　那周子津和卓尹居然同时浑身一哆嗦，扭头看去，只见一女子凤冠霞帔光彩照人正大步行来，虽为女子，却虎虎生风盛气凌人。

　　两位相爷看着大步走到面前的来人都呆住了，还是卓尹先反应过来，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低声问到：“我的祖奶奶啊，你，你怎么来了，还，还穿成这个样子，赶紧给我回家去。”，可不正是左相夫人宋佳。

　　左相夫人凤眼一瞪，叫到：“卓尹，今天我是以一品诰命的身份前来，给我闪一边去。”

　　众人皆哑口无言，这是当今皇上亲封的诰命，没有假，否则，一般人也到不了这里，只是，没听说过诰命夫人要上朝的吧，来这里作甚，周胖子？那不是右相大人的外号吗，不过，可没有人敢当面喊他。

　　“祖奶奶，你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老娘今天来，就想找周胖子要儿子。”

　　周子津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向后悄悄躲去，却是被左相夫人一把揪住挣脱不开，虽然是一女子，居然手劲奇大。

　　“周胖子，马上把我儿子还给我，否则……”

　　周子津面色红白，这宋佳可是身份特殊，当初就曾经大闹宫闱，皇上后来不禁没有治罪，还册封一品诰命，不管是她的家族背景还是自家为人都是没人惹得起的。朝中大员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曾有好事之人开玩笑说，大华朝有两怕，一个是关外的鞑子，再一个就是左相家的老虎，这老虎，就是宋佳。为人泼辣不讲规则，偏偏背景吓人惹不起，谁能不怕。从这点看，卓不凡某些方面倒是跟虎妈有些相似。

　　可是，怕归怕，总不能一句话就赶紧将卓不凡从天牢里提出来给她吧。

　　周子津鼓足勇气，叫到：“你，你放开。这是皇上御批的大案，怎能如此儿戏，等到审理完毕，自然，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卓，卓尹，你，你还不让她放开我，天子脚下，这，这成何体统！”

　　不等卓尹答话，宋佳怒道：“好你个死胖子，拿皇上说事，好，我就等着，看你们能给老娘审出个什么接过来。不过，老娘今天咽不下这口气，看打。”，话刚说完，这宋夫人居然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在周子津脑门上，然后，双手左右开弓连抓带挠起来。

　　那周子津年岁不小，哪里架得住这般劈头盖脸，双手拼命保护自己老脸，却是顾此失彼，不时被惨痛击中，哀叫出声。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天哪，午门外殴打朝廷大员，这算个什么事啊，而且还没人敢阻拦，就连那些个锦衣卫和禁卫都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不过，今天可是开眼了，左相夫人殴打右相，啧啧，上朝多年，就数今天的早朝过瘾，提神醒脑心情愉快，能多活个几年。

　　就连那些个右相势力的百官也是强忍住笑的。

　　卓尹心里很痛快，可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赶紧上前阻拦，却是趁机狠狠踩了周子津几脚，如此这般，好不容易拦下了宋佳，周子津早已抓痕满面狼狈不堪。

　　周子津气急败坏，想要破口大骂，却是不和礼数，看着叉腰瞪眼的宋佳又着实不敢，天哪，自己贵为百官之首，偏生这天下就有这母老虎自己毫无办法，双颊火辣，而今天的早朝又不能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宋佳一把推开卓尹，看似消了火，环视了众人一眼，所过之处无人敢于对视。冷哼一声，扭腰自行离去。这就是宋佳的聪明之处，明白自己能做什么，如何做才不会突破底线。敢抓老娘儿子扣大帽子，行，国有国法，老娘也不能干涉，但是心情不爽，挠你两下就走，谁能管我。

　　礼官高唱，百官入朝，今日的文武百官前所未有的精神百倍，个个喜笑颜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走在最前的，是心情舒爽步履稳健的卓尹，还有踉跄掩面的周子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