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闳年纪已经不小了六十八岁的他现在看上去比前几年要老态很多普及新式教育的工作远没市想象中那么简单约略说了些江苏的新旧学之争展成政争地方官之争的态势之后容闳也是十分感慨回忆起当年他与曾国藩商议派遣幼童去美国留学的往事唏嘘不已。
“这是个根本大计朕的意思还是要继续弄下去。”我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指了指折案道:“江苏巡抚已经送呈无锡县的新学教材数学化学格物都有你是教育总揽概览一下即可拟定方案推行下去朕今年夏秋要访欧亦可择百数十幼童随朕出访留学费用一体应由内帑支应无需教育部另作支项你知道一下。年纪大了要当心身体朕还没看见合适的人才接你的班你可要给朕多多辛苦几年哪。帝国大学那头可以放放差事给下面的蔡元培章炳麟多担待些精英教育固然重要但是新学推广还是要多费些心思。”
容阂谢了恩应了旨想了想道:“皇上前头说的无锡县教材事臣想起一个故人来无锡县徐寿已故去十数年了然其于洋务于化学引入教材编译均有不次之功。臣所以说起这个人来也是因着江苏新旧学政争之事长此以往下去容易给奸人利用流言蜚语民间物议一起地方官员们办起差事来也容易犯难。而皇上居中也难以表态依臣愚见陛下可表彰民间新学人才彰显陛下之志一旦有这么个旨意政争也容易平息些。”
毕竟是西方教育出来的人。容闳恨不得把心里的主意打算什么都说出来不像其他的汉臣通常为了在皇帝面前藏拙总是一步步的把话题引到正题上去。不兜上七八个圈子是不会说到正题的。他这样虽然让我有些感觉指使我如何行事地感觉但是我毕竟不是真正的帝皇教育出来的人一愣之下也就展颜道:“就是这么办不过江苏地政争还涉及到其他的方面待刑部清正衙门他们先查查再说朕还真是不适合现在表态啊。不如以教育部经请旨的名义先行表彰其后人。会同礼部。准其入乡贤祠家中若有承继先人学问的。可以赐举人出身授录教育部归你安排。”
“谢皇上恩典。”容闳道:“其次子徐建寅于汽机方面有专才化学亦有精研。皇上既有旨臣想录其进京编撰翻译专门教材依臣之见目前请教师之进展要越教材所以。这方面也是该加紧一些的好。方方面面各专门人才我大清都有紧缺之感臣每思之五内俱焚夜不能寐臣……”说的有些激动喘咳了几声道:“臣是激动得有些失态了如今皇上垂拱而治。比起过去不知道要好上几许多倍臣真是有点不知足了。”
“不知足倒是没有教育上头朕确实是要多下些功夫才是眼下朕着眼的只有两条一条是军事一条是教育强军是给朕练一双铁臂教育是给朕强身健体。嗯今年的教育经费由内帑另支五百万两加上。你跪安吧。”
容闳谢恩跪安去了。我还是不能休息无他后怕而已。案上两份奏报一喜一忧回思起来幸而是赵秉钧雷霆扫穴一举荡平了陕南匪寇同时又以强势兵力肃清了四川绿营中的会党势力地逆谋。此时恰逢湖南水患长沙一带已是泽国若是毗邻的四川一乱湖南四川向来通气会党势力也是不让四川陕西湖南四川若是同时乱起来这个国家还得了?当下命人电报传旨给湖广总督潭继洵严加防范着力赈恤四川总督刘秉璋提督钱玉兴即刻厉行取缔地方会党势力凡涉黑者查明罪惩加刑一等落轻罪一概流放交由东海总督袁世凯黑龙江将军依克堂阿落另传旨户部即行向湖南放赈济。
办妥了这两件事下午还要去文华殿会见各国使节一年伊始与各国邦交的来往外交关系的亲疏这次会面也是相当地重要以前总觉得做皇帝每天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回后宫龙凤和谐的这几年劳心劳力下来才现那根本就是一种幻想——除非你铁了心要做亡国之君。
李鸿章经过一番劝谕政务上也稍稍振作了一些因应陕甘局势与两江总督刘坤一一并荐了湘军给将魏光焘前往陕西会同进剿起复补了西宁镇总兵的缺这样一来西北十余万回匪旧派将领有董福祥曹克忠魏光焘新军将领有徐世昌赵秉钧合围总兵力也达到了十八万局面得到控制剿灭是可以预期的。当然还要下旨给伊犁将军长庚可以适当的给老毛子添点乱子因为我知道他们正忙着准备跟黑海南面地那个老对手开战呢。
在这个时代但凡有点实力的国家民族没一个是安分的示敌以弱就是找人家打你什么天**好和平纯粹是骗人的假话鬼才相信这些。俄国新任公使说俄罗斯民族爱好和平我呸我看你爱好打架还差不多。文华殿上我笑嘻嘻的与各国的使节们寒喧说话亲疏有别在与德国英国以及美国人说了半天话之后俄国这位接替喀悉尼的新公使库尔巴罗夫斯基才巴巴的递上了国书并且插了这么一句。
当然场面上地话我还是要说的:“请代问贵国沙皇好新君登基朕政务琐碎未能亲自祝贺朕深感遗憾还请沙皇方便的时候访问我国——爱好和平的大清欢迎你们。”
库尔巴罗夫斯基讪讪的笑着嘀咕了几句翻译凑耳小声说他想单独请见。我摇了摇头道:“外交上的事情尽可找外交部载滢贝勒是个很和蔼的人他很喜欢你这样的俄国人。好了欢迎你来到北京。”转头对寇连才道:“下一个。”
翻译译了过去库尔巴罗夫斯基这才讪笑着退下。德国的公使克林德也是新任地。挪揄的笑着看着库尔巴罗夫斯基摇了摇头故意上前几步挡在库尔巴罗夫斯基前进的路上昂起头直往前走同时开口说话恭贺大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无奈之下库尔巴罗夫斯基只好让开道路恨恨地看着已经渐渐成为仇敌的德国人。
德国人的话很短因为前面已经呈交过国书的关系这次上来是重申了一次刚才已经讲过的内容一看便是故意生事找俄国人麻烦的。不过因为事情的重要性与正式性所以看上去也并不那么乖张。
德国人地邀请函时间与我的计划安排冲突不是太大。德国人希望我参加6月6日在柏林举行地德皇登基八周年庆典这今日子让我有点吃惊因为我给德国人的消息是大约在夏秋之际访问欧洲计划的行程包括英国和德国。而德国人提出这个八周年的庆典。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八周年在西方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不过当我看见克林德郑重其事并且热切地盼望着的目光时刹那间我突然醒悟过来德国人这个八周年庆典完全是为我准备的——德国人希望我先访问的是德国而不是英国。
已经来中国一年了的英国公使奥卡其诺紧锁地眉头证实了我的判断英国与德国都在争夺远东这个正在强起的帝国。这不正是我这几年在英国与德国之间跳舞以争取利益和展时间的政策所希望达到的效果吗?我掩住心里的激动点头愉快地接受了邀请。文华殿这一场外交的接见仪式就这么到了尾声。
四到书房命载洸聂士成会同李鸿章研究出行路线国内是从天津出还是威海出又或者是上海出这里头的行程安排就大有不同政治意义也有非常大地区别。所以要让他们提前去议。办完这件事之后这才急切的去到电报房要来徐世昌那里来的电报西线的局势还是牵动人心啊。
二月二龙抬头。若是在江南十有**会有一场贵如油的春雨的不过在这西北之地的兰州却是遍地荒草四面苍黄。二月的天正是极为酷寒的时节幸而没下雨若是下雨这满地的荒草黄沙都会凝成一粒粒的泥珠冻土马蹄一番扬起的就是打在脸上生疼的小冰雹。
“还是泡馍好啊——”徐世昌唏嘘着呼喝着白气放下手中的碗由着戈什哈饰对刚刚从陕西急行军而来的赵秉钧道:“这天气——你们刚来且不要想着厮杀将息三日再说。”
赵秉钧抚着肚子在椅子上打了个隔听徐世昌说话啪地起身回答道:“卑职刚到大人说得在理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徐世昌一愣大笑道:“这是在德国学回来的?在我大帐里没那么大规矩你坐着回话吧。”
“大人衔在少将卑职乃是下司与大人说话该当如此。”赵秉钧依旧笔直的站着完全显现不出他在醇亲王营帐里那种随便样子。刚刚风卷残云消灭一碗泡馍也是吃的极是迅悠悠的等着徐世昌慢慢吃。
“行了行了不要这么拘谨东路大军你我二人共领我是主将你是副将这么拘谨就不好说事了。”徐世昌稍稍严肃了点后又转颜一笑道:“再说你殄灭陕南匪寇又帮着四川绿营消弥大祸于无形升迁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还有一句话他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那就是他本想酸溜溜的加一句“你是醇亲王的人还愁将来成就不如我吗?”想到正是军制改革起步的时候说这些话很犯忌讳而且赵秉钧看得出来也是个聪明人所以就硬生生的止住了。
随着聂士成的逐步崛起以及依课堂阿近年来的权威日重军中派系是很明显的满蒙的以依克堂阿为新军大致以聂士成为加上以前的老淮军系统已经是三派鼎立了。而赵秉钧刚刚立了一份这么大的功劳醇亲王一系很显然就要成为新的一派——更重要地是载沣还主理着全**制改革的大权。
还有件事他在北京时就隐隐有感觉。李鸿章这个老淮军系统的魁人物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流言纷纷他不是没有耳闻不过因为与自己没什么干系所以也只是看着这在幕后推动着这股流言地似乎就是醇亲王。目前老淮军系统的势力最大根深蒂固。而且大多位居高位手绾一省兵马。载沣从根子上先动手而后又亲自到地方来主理军制改革这很显然就是他在动老淮军系的手脚了下一个会是谁?聂士成系统?说到底。聂也是淮军出身的人载沣的手会不会伸到自己身上徐世昌是个聪明人当然要提前打算打算。
再看看吧看载沣在军制改革上如何对付地方的老淮军系统的军政长官就能知道了。
赵秉钧当然不知道这主儿这一时半会地已经脑子里转了这么多念想。话稍随和了点。笑着向徐世昌点头道:“那是大人的抬爱卑职谢过大人。卑职在路上已经看过地图但毕竟是纸上谈兵卑职还是想实地出去看看。依卑职看如今官军新败回匪新胜还是要先打上一两次小胜才能把匪势压下去。”
徐世昌和蔼地笑了笑道:“嗯。是这么个道理安排你们休息也是给你们个熟悉地方的时间。还有你是副将我这里也要把情况通报给你一是休息二也是等。”
“等?”赵秉钧疑惑的问道。
“对等。”徐世昌面色凝重起来指着地图道:“这河湟之地最是一马平川民生均是信奉伊斯兰教所以回匪一闹就是十几万的动静咱们在这里进剿可以说是遍地皆匪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在我手。”转过头来叹了口气道:“加之前任地方官员无能坏事所以咱们在这里算是客军。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缺孙子是不许咱们打这个仗地前面绿营坏事也是这个缘故。”
赵秉钧点头道:“大人在等新武器?”
“智庵真不愧智者。”徐世昌微笑点头道:“你说的对这个仗不能硬剿咱们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要靠新武器洋人当年你我中华靠的不就是这个?咱们今天忠王事要多学学这些。智庵你说对付回匪这种大兵团骑兵运动战用什么比较好?”
“我们是围攻。”赵秉钧说到军事又严肃起来锁着眉道:“应当是着落在围字上头回匪此次闹事乃是缘由于该地连续大旱三年而起如此一来存粮必定不足回匪人马又多十几万人马总要吃饭没饭吃就两条路——突围或是吃马。”
徐世昌点头手指在循化河州外围画了一个圈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固然是对要以围为主但是——”苦笑了笑接着说:“咱们还是得攻啊你分析得没错回匪会吃马会突围。东面是兰州是西安你若是回匪会往东面攻么?”手指在图上一滑指向西北道:“他们会向北向西去进疆或许后面与浩罕国会和。俄国人会接应他们这么一来就不是你我丢面子下大狱的事情了。皇上严旨务以一年为期想来也是有这样地圣心谋断在里面。西面北面是绿营的人北面大营巴燕戎格厅主帅董福祥是回人出身信不信得过也是一个忧烦之事。智庵这仗不好打啊。”
“大人说的在理。”赵秉钧点头一笑道:“可靠问题上卑职想咱们可以跟董福祥换防又或是请旨另委将军来。不过依卑职的见识这方面只稍作防范就好了董福祥虽是回人不过叛出回帮与手下回帮将领马氏兄弟杀回人无算本族想是已经不能容他了。为朝廷效力是他唯一的出路。这不是燃眉之急卑职的意思当务之急是要寻到克制骑兵的法子。”
徐世昌笑了笑踱步道:“智庵出去走走。”
中军帐外兰州府赶建的营帐虽然简陋但是帐内生了火每天也都有热饭吃冷倒也还好就是先到地龙旗军士兵有点闷得慌喧嚣多了些。
“大人带的好兵。”赵秉钧道:“不愧我朝名将之谓。相形之下陕西新军就有些松驰了。”
“龙旗军天下第一军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徐世昌微微笑了笑道:“不说这个我是在想这回匪的那么多马那么多兵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赵秉钧讶异道:“大人没有派飞艇侦知么?”
“智庵小瞧我咯——”徐世昌有心笼络语气客气得很:“每天都有两艘飞艇轮值监视只是那循化城实在是天候太糟一连几天都灰蒙蒙的瞧不真切如此几次下来匪众也有了防备除了大规模运动之外竟是什么也瞧不出来。
赵秉钧心头一动嘴唇动了动犹豫道:“大人岂非是飞艇在天回匪即不敢动了?西宁以及巴燕戎戈厅那边有电台么?飞艇来回要多久?”
“这几天却是这么个情形。”徐世昌似有所悟眼睛一亮点头道:“那边都还没电台巴燕戎戈厅还好西宁飞艇只能单程去了就没法回来了所以与西宁的联系是走北线往来讯息要两天。所以这两天还是要等等大飞艇来运电台去西宁合适的话在那里建一个起降场。智庵想到什么了吧?”
赵秉钧看着他的眼睛笑道:“秉钧与大人说话竟想起借东风来了。不瞒大人说是一个缓进之策可以飞艇牵制大军徐徐围之稍有异动即行剿杀。待大飞艇来了还可以在天上剿之。”
“正是这个道理。”徐世昌哈哈大笑道:“智庵还年轻再过几年只怕军中第一名将非智庵莫属咯。如你所说四面齐进只等飞艇了。就二怕这些天回匪要出来冲一冲啊若是冲西宁就要看运气了。不过若是那样咱们就端了他的窝!”
徐世昌说得没错韩努日马匡匡这两位回教新老教派的领正在循化城内寻思着要趁胜进击他们刚打了一个小胜士气大振这几天被天上的飞艇压得有些憋气再这么下去士气就完蛋了。兵最忌闷着特别是颓势的时候所以他们决定再打一仗打出点威风来也给朝廷的专剿钦差一点颜色看看。
只是他们选错了地方马匡匡的意思是要把天上飞的那东西打得没地方落脚要端了这东西的窝。而且探子报知东面的兰州只有两万多兵而西面北面前有五六万兵这仗算起来不难。
所以年轻气盛的他趁着当日天气好领着四万骑兵吃饱喝足黑压压的就向东方二百余里的兰州城掩杀过来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抢点粮草回来——大军驻境必有粮草囤积嘛。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骑兵刚出城兰州城里的大军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一个多时辰后当他的大军抵达兰州城下时迎接他的是密集的吓死人的弹雨——有壕沟前阻北侧是埋伏好的步兵壕沟内冒出来的枪口喷射着令人恐惧的火光不过比起北面龙旗军两个协的火力来还算是小巫见大巫两个协配备的四挺马克沁机枪不住的怒吼着像收青稞一样将人马一起扫倒在地。要不是怕枪管太烫爆炸战果还要惊人。
可怜马匡匡的骑兵没有任何机会挥舞手中的马刀就扔下四千余具人尸三千余具马尸灰溜溜的掉转马头立即撤回循化自此惊恐日甚一日连西攻西宁的勇气也没了。
这也正好给了大军重组合围防线的机会。在等待中徐世昌终于等来了大飞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