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英国的谈判在持续进行中,反正离英国人所期望的最后达成协议的日期——191o年上半年还有一些时日,我相信这是个准确的时间底线,英国不能再等了,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尽管如果中国放弃这样一个机会的话,等若加倍增大了未来英国在战争中的难度,但是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必须剩下来不多的时间内将他们的整体作战计划完善好,中国以及亚洲是否会开辟一个新的主要战场,这将是每一个对大英帝国的未来负责任的政治家所必须要关注的。
这头的事情,暂时交给了恭亲王载滢挑头理着,他和外交部尚书伍廷芳每天晚上都会进宫来呈报当天的谈判进程,随着时间的进展,英国人开的条件也越来越放开,之前所述的也都是一步步开出来的,只是载滢那浮滑的性子和伍廷芳恭承圣谕他做不了主或是觉得不妥的一概推给载滢,又或者是推脱要向皇上请示云云,是以这个谈判过程一直到了191o年新年过了之后,还没有达成一项书面协议。倒是德国使馆方面几乎也是每日都能收到相关的文书,当然,这都是通过谊郡王府的德国武官通过非正式渠道弄来的。从政治操守上来说,我们当然不会把与英国人的秘密谈判内容公然直接与德国分享。
至于德国方面将作何反应,那就不是我所能决定得了的。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这两个剑拔努张的两个大国之间,即便是中国这样有份量的国家,也不过是一颗你争我夺的棋子而已,虽然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中国人并非是棋子而本身就是一个棋艺非凡的棋手,但是在这个阶段,闷声安稳地做一颗棋子才是最好的发财之道。
这一条线的控制。也是颇为费神地,太松了英国迟早要生出被戏弄的感觉,这比一口气回绝他还要让他难堪。但是这些一揽子协议又不能拆分开来。一旦拆开来便是毫无意义。是以,在秘密外交接触的近半年时间内,根据谈判进程,偶尔我也有一些让英国人生出好感的公开活动,譬如高调给皇家海军奠基人之—英国人琅威利授中华帝国皇家海军终生海军上将军衔,又诸如在谈及皇次子的国际婚礼时开玩笑似的说皇长子是否应该去英国寻找一个合适的配偶云云。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地事情,只是这些话以我的身份说出来。显得整个中国对于英国并没有排斥地感觉而已。
而在本年度即将停止的大英帝国为中华帝国代为培训行政官僚活动的成果之一,现任新湘省税务司司正温祥瑞便是1895年从英国肯特郡税务部门实习任上学成归国的。先后在直隶,山东两省呆过,为这两省税务系统地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随后被直接调到了新湘省。独力承担起一省的税务征稽事务,综合起来算,也算是进入了一省封疆大吏的行列了,虽然如今随着官制改革的逐步进行,各级部门都开始了垂直往下铺的进程。每个省地方面主官比以往可要多的多了。
在中华九年的各省官员分批进京述职时,他受到了正式的表彰,荣获皇家宝瓶勋章一枚,内阁和户部也都另有表彰,当年的考功当然不出意外的是个卓异,眼看着明年就是个炙手可热的新贵。但就是刚过了正月十五,他刚踏上返回新湘的船,便听到了一个不好地消息——出事了。
出的事不大不小。但毕竟牵扯到人命,起因是自从入冬以来,整个本州岛普降冬雨,这是多少年都没遇见过的,虽说雨势不大,但是经不住这么个来来回回的不停的下,当年又没有一场雪,原本该下雪的水分全部变成了雨,当年整个就是一个灾年。
而本州岛中部山区的地势,往往是越是内洼的地方,就越是繁华,越是人口稠密,是以本州岛东部的两个势力整个冬季里都在忙着防范洪水,便是如此,东京,岐玉,直到北方的长野一线,连续出了三起洪水灌城的险情,最严重的便是山梨县的甲斐市,洪水倒灌进城,淹死黎民百多人,大冬天的没有干身衣服换的,又冻毙了十来个,这个事情一出,日本大正国王才让政府把灾情报给了北京中央政府,请求物资的援助。并责成政府方面全力救灾,近来因为身体不好虔心修佛的大正国王,对民生的关注也是与日俱增。
在国王的号召下,名义上都尊奉大正国王为王的东部的两个政府也开始私下接触,协商解决双方控制区边界的山洪防范问题。长野军政府的代表隅谷日三郎和东京政府的代表川浦敬修在中立的实际控制在中国赤城山驻军手里的群马县境内展开了磋商,并邀请驻军司令长官,统管陆军第一零九镇和一一一镇的胡三水少将与会,试图协调让中国驻军也参与到抗洪救灾中来。
胡三水当然不愿意,只是出于礼貌才出席了会议,让他们双方自行协调。他只有两个宗旨,那就是第一不管山洪的源头在哪里,他不会出动一兵一卒救灾。第二个,在其他地方武装人员救灾都可以,但就是不允许一兵一卒进入群马县境内,不管是东京政府的兵还是长野军政府的兵,理由当然是当年签署驻军协议时限定好了的,群马县不准任何日本的军事人员进入的条款。
虽然胡的条件有些苛刻也有些霸道,虽然有相当部分的洪水都是从群马县境内的山脉引发的,但是胡三水都已经说了,他作为曾经参与过当年二岛征服战的陆军军官,谈判的另两方对他还是多有畏惧的,虽是无奈,但三方开始还在这个框架下开始了谈判,但是越谈到最后,东京和长野方面越觉得群马县内的洪水一定要得到根治,而鉴于无论是东京还是长野。都绝无威信和能力在群马发动百姓去进行抢险,所以两方的救灾人员不进入群马,洪灾的彻底防御就无从谈起。而救灾人员中就不可避免的要有武装人员。
胡三水可没有太多地耐性,新年里他营里的官兵也要抚慰,北京陆军部来的探视差官还要应付,哪有那么些工夫听他们扯什么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地抗洪?谈不了多久,他就还是摆下开始时那两条,拍拍屁股便回营了。两个代表无奈之下,只得认了栽。草草商议了合作的事项便走了。
这么一来,仍是跟没谈之前差不多。要是当真日本人不去惹这个茬就罢了,偏偏那两个代表畏于上头严令,又着实是怕再弄出什么像甲斐那样的洪水灌城的事情来、尽然把胡三水的那两条特别是后一条当了耳旁风。这没出正月十五,东京政府的两个人便带着几个兵进了群马。初时还好,就是看来看去,这最后的漏子还是偏偏出在了赤城山地地藏岳上头。
所谓赤城山,乃是黑松山和地藏岳的总称。在山顶地周围,原本的就喷火壁和新的火山喷火壁之间有大量的凹陷,积水多了之后就形成了一个山顶湖——大昭湖,在这个年份里,大昭湖地水位自然有所增长,但是驻地陆军却从没有受到过大影响——他们军营的选址都是经过考察的,要说赤城山山顶蓄水是否对临近地区形成威胁,那便是谁都说不上来的事情了。更为致命的是这个湖直接与此次水患中地重要河流——荒砥川直接相连。并有着2o米的高低落差,这更加让人揪心。所以,从日本救灾方的角度来讲,他们要去看看大昭湖是否对临近地区的水灾有着致命的影响,那也是能够理解的要求。
但地藏岳下边就是驻日陆军的司令部所在,哪就到他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几个人愣头青谁也没请示,径直就上了山说要去地藏岳山头去看看。黑松山下地警戒线就起了疑,问了几句双方都带了点火气,翻译上头又麻烦,日本人气愤的指责卫兵无理取闹,摆出阵势就要硬闯。卫兵经请示他们的营部之后,当即向闯入禁区的两个工程师,一个日本士兵开枪,并一涌而出缴了剩下几个吓得目瞪口呆的日本士兵的械。
这下就捅了大篓子,两个内政部的工程师和一个日本陆军士兵当场死亡,其余人等一体被中国赤城山驻军扣押,整个东日本都被激怒了,群马县倒还好,毕竟经过了数年的经营,而且群马县也只是以风月产业为主,没什么家国概念。而邻近的岐玉和山梨县都爆发了**游行,要求中国当局交出杀人凶手,向死者家属赔偿,并从日本撤军。
倒是东京和长野这两个政治中心出奇的安静。只是两边都派出了一定分量的官员对新闻界发表了表示愤怒的讲话,看上去像是用来安抚本方内部的不满者。而在船上的温祥瑞看到的,便正是报纸上有关这一事件的报道。
要出大事了,往来于东海地区和大陆之间的邮轮哪叱号的头等舱内,温祥瑞慨然叹了一声。
他的估计没错,赤城山枪杀日本人争件经过西方报纸的转载之后,成了英国人攻击中国的一个有效武器,声称中国正在奴役亚洲,并且正在试图扩大他们的奴役范围,大英帝国已经关注到了这次事件,希望中国政府给予文明社会一个合理的解释云云。
当然,在北京的秘密磋商并没有结束,他们一边在给中国施加压力,一边在给中国展看合作的美好未来。这种两面派手法,让外教系统的几个首脑人物非常气愤,这种情绪也迅速传递到了我这里。
日本那个枪杀事件是一定要解决的,胡三水麾下的部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驻军前几年还好,近些年军纪越发的败坏,这与司令官的放纵是分不开的的。日本的局势刚刚维持到一个高压平衡状态,这次事件如果被有心人利用的好的话,很可能会导致日本迅速的团结起来,而一旦再重新回到以前那个状态,同时再加上国际上再出来几个像英国这样的讨厌角色撑腰,再想把他摆平就要花大力气了。而现在时间紧迫。哪里还有那么多大力气去耗在这里?帝国现在的重心不是日本,也不是哪个藩属国,这前后几个司令官都是什么蠢驴脑袋。这点事情都想不通?
载滢建议我观望一段时间再说,同时建议军事上要加强,要对日本增兵等等,他这一句话一说,我想也没想就反驳回去了?“现在增兵,不是火上浇油嘛!那么大点一个小岛,要朕耗掉多少兵力多少财帛多少精力去?值得吗?这一亩三分地前几年不是挺省心地。非要每年填进去钱银兵马无数不可?载滢你明天转告英国人,就说我们可以让一点步。先让他们把日本勾连英夷的那些名单交出来!”
载滢触了个霉头,我一发火的时候他就低下头去一吐舌头,听我说完连忙躬身应允,转头说笑道:“要是袁世凯没伤着。让他去办这个事倒是不错。”
“赵尔巺是废物了?这点子事他办不好?袁世凯别说伤了,就是没伤,也不能老是烙在那块饼上!”我又说了一句,这才缓过脾气来,吁了口气道:“行了。照例让德国人知道,这个事我们也不得已。”
半晌没吭声地伍廷芳听了这句话,犹豫着抬起头来道:“臣领旨,只是臣还有一点想请示皇上,按照臣的预计,英夷怕是要让我们承诺在二十年内缓建暹罗运河,才能换来那份未必准确的名单,照臣看。这恐怕有些划不着。”
此刻我的脾气已经平复了,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启口道:“文爵啊,你是办外交的人,英国人纵横天下数百年,什么时候做过赔本生意?空手套白狼最划得来,但咱们肯他们也不肯啊,载滢你说是不是?”跟有些忐忑的载滢调侃了一下继续道:“这里头地学问多着呢,文爵你可要跟你们恭王学学。英夷当然不会存着为咱们好的心思,朕亲政时他们要放着老毛子东向南向动了他们地底盘,所以这才让咱们沾了他们十几二十年的光,但是总是要还的,这不,他们这也不是第一次要咱们表态了。朕还是那个宗旨,态可以表,但做到什么程度,要什么回报,都一五一十亮出来。咱们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好了,朕也只是白说两句,道理你也不是不懂,就是这交涉上头你还是有些放不下架子,现在明明白白的就是做生意,恐怕也是最后一次生意,他们能扯下这个天下第一大国地脸来,还扯不下名单上那点人来?他也怕咱们发现有假翻脸不认人啊。”
说了一大堆话,见他们点头似有所悟的样子,喝了口茶继续给他们吹风道:“这上头朕也不想多说,就两条,第一,眼下日本有乱子是要平的,要平就要把这些跟英夷勾连的人全弄出来处置了,不然将来总是个祸害。日本大小是个藩国,咱们搞情报的也不能在那里太展拳脚,有些名单有些事咱们是弄不周全地。所以英夷这个名单我们一定要拿下,前些时候朝鲜地方镇守使叛乱就是个前车之鉴。我中华志在万里,哪能老在这些个下地方上花大力气?所以让让小步换来个名单也是值得的。其二,其实咱们也不是赔本买卖的,暹罗运河朕本就没有近期内动工的打算,那得花多少钱多少人力都是难以计算的,而且这个当口去弄,摆明了就是要跟英国人对着干,这对中英关系,中德关系都不利。现在不建,将来是不是要建,那是将来的事情。二十年不建?哼,他们打的好算盘,就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毛贼,值得我中华付出二十年地承诺?荒唐!”
“哦,敢情暹罗那边咱们就是唱戏给洋人看了。”我说完后好长一段的沉默期,伍廷芳和载滢都需要思考来消化我的讲话,载滢见气氛稍稍有些尴尬,便插科打浑道。
我哈哈一笑,合了茶碗的盖子,摆手道:“你就是改不了这习性,朕这喝茶呢,你想说笑话弑君么。”
载滢当然知道我在开玩笑,却还是做样子请罪,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是这么个孩子脾气,我心中暗笑,作势虚踢了一脚,才定了笑容道:“好了,就是这个宗旨,你们去办吧。”
两人退开去后,我这才拿起胡三水的请罪电报,琢磨着给他回电。人在愤怒的时候最好不要做决定,这是我多年皇帝生涯积累下来的经验,载滢这晚上的表演后,我早已没有了初接到电报时的怒意了,斟酌了一下,提起笔批复道:“览奏殊惊,尔治兵何以若是?朕深悔以尔提调此二镇兵马也。着尔即行卸职返京,尔之职差,暂由一零九镇镇统柴佳署理,软此!”
又另外给东海总督赵尔巺下旨,让他立即去东京活动,可以稍稍对日方让步一些,颜面上要让日本政府过得去,但驻军一个人也不能减。另外可以立即逮捕肇事陆军官兵和那个准核开枪的营长,可以让他们到东京接受一些羞辱,让日本人出出气,但一定要确保他们回国受审,这是条约有限定的,中国人在日本有治外法权。这是一个苦差事,当然免不了要勉慰赵尔巺一番,当真是委屈他了。
对柴佳也有谕旨,让他近期之内严格管束部属,驻军两个月之内一律不准外出,严防再出新的事情,同时也避免外出士兵落单遭致报复。违令者不依军法,以抗旨论处。并立即对日本工程人员开放赤城山,他们就算刺探出什么军事机密那又怎样,那块地从军事价值上来讲没什么太大意义,日本人真想攻难道还攻不下来?他们怕的不是群马县内的那两万多军队,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报复攻击。这种简单道理我也不厌其烦的在谕旨上一一写明,别的不怕,就怕又碰上个愣头青搞出新的什么事啊。
同时让宣传部也派人与赵尔巺一同都去日本,要利用赵尔巺摆出的低姿态和场面上做的让步,在日本收买一些张纸把声势造大。这对于事件的平息和坏事变好事有着特殊的作用。
户部和民政部也要酌情给日本一点援助,具体数额可以给个几百万,多多少少的没什么,只要能让那块地方暂时平息下,再收买收买人心,配合拿到名单后的肃清,这场祸乱也就平了下来了。
倒是北京陆军部和总参谋部等几个军事单位方面,在几天后听说胡三水褫职进京待命后,屡屡有人觐见时要拐弯抹角的说情,我嘴上打着哈哈,其实我哪里真的想处置这个胡三水?他能打仗,有勇有谋我又不是不知道,哪能就这么废了?要的只是给他个教训而已。只是这也是个给陆军界一个面子的机会,所以松口也要等到胡三水被解送入京后再说。
就这么的、在191o年3月底的时候,胡三水被递解入京押在陆军部军人监狱。而中英欢方也在北京签署了第一个谅解备忘录——中英关于暹罗运河的谅解备忘录。
英国正式向中**情机构分享了日本、朝鲜乃至暂时还没工夫理会的尼泊尔、暹罗,南掌等国的对现在状态有异心的异议人士名单。而中国也在文件上承诺在193o年之前,暂不开始暹罗运河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