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纳霜即奎宁于疟疾有特效原产于南美洲自清初康熙年间传入中国以来作为治疗疟疾等当时无法医治的一些顽疾有特效而越南等东南亚诸国要在十九世纪初才有英国人传入也只是在一些较大的都会而已。而即便如此金鸡纳霜也是稀罕之物等闲平民不可能有如阮生宫的这般如此际遇。所以在此之前那里的人要是得了疟疾就只有看天命了。而在中国特别是军中由于清初以及前数代之中屡有战事军中大量储备用来防备着热瘴之类的病症所以这种药已经不算稀奇之物了。
虽说不是即刻就能看到疗效但是眼见着四岁大的儿子服药之后沉沉睡去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复往日的那般痛苦而是很安详阮生色当然知道这些说汉话的人是拯救他儿子的唯一希望。虽说还可以指望法国医生但是他根本没有那个钱也没有那个资格。
作为法国在远东最大的殖民地势力范围印度支那联邦的越南如今从南到北被分成了三块南支那大区安南大区和东京大区法国人的势力以南部的西贡为核心向北面辐射在北方的两个大区越南的皇室还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自主统治权——当然要除开北面的中越边境线为了给中国人一定的压力法国人在这条线上放了两个师以及相当数量的越南旧军队来防御北面近来越来越有复兴迹象的中国人。而在国内越南本地的土着也受着严格的种族区隔统治。
所以阮生色这样的下层人士根本不可能抱着儿子穿越半个越南到西贡去找法国医生去医治这样一种在他认为基本已经没有希望治好的病。如今在这样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的手里治好了眼下尽管他知道这些人并非是本国人来意也不是多堂皇的但是感激还是让他拖着妻子黄氏銮跪倒在地千恩万谢。
铁良默不作声受了他地礼木着脸坐下并不叫他起来沉声道:“你刚刚说知道我等来意。你便说说我等来意为何?你又要如何助我?”
阮生色恭恭敬敬的磕头诚恳地说道:“大人一定是中华人氏来此是对付法国人的不过大人我们这里绝少法国人南面的西贡要多些。北面的凉山也多。小人愿意为列位大人们作个掩护之用若是官家问起来。大人们虽是不怕但是总归是个麻烦。”
阮生色的汉语尽管听上去有些怪怪的但是毕竟是受过良好地传统教育多在上层人士流通的汉语他居然也说得人人都能听得懂。
铁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个阮生色所说的的确有些诱惑力他是这支队伍的最高负责人在京城陛见时虽然皇上说的含糊但是他从德国归来。随即就放了这么个重要的方面职务提携之意是很明显的。而由于任务的重要性和敏感性。可以说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南坛县位置虽然不是通衢之地方便性上面毕竟差了点但是小地方也有小地方地好处安全性要比大城市高多了而且这里还有个便利之处。那就是这个南坛县离着南面的南定府只有一天地脚程而离北面的东京大区府河内的脚程则是三天这样一个离两个重要城市都不是很远的地方用来作为一个支持点来用有着很高的便利性。这是他点头的考虑。
铁良摇了摇头轻哼了一声道:“你听错了我们是暹罗人奉朱拉隆功大帝地指派来这里至于要做什么你是知道的。你们越南人是要甘心受法国人的奴役也好是要起来抗争也好。你是越南人应该好好想想。”
阮生色转头看了看妻儿又看了看铁良摇了摇头说道:“大人还是信不过小人暹罗人没有生的如此高状的。只有中华人氏才能有大人们这般伟岸的身材大人刚刚说的小人也常想过只是法国人在这里经营几十年了我们国小力弱怎么反抗得过?与其因为反抗而遭受更大的伤害还不如恭顺点安分守己这样大家都能相安。”
“没用的东西。”铁良与左右对视一眼脸上均都现出鄙夷地神色。
阮生色却恍若未见依旧跪在地下神态自若的道:“大人们是有那个反抗的本钱才那么说换了你是我们也一样会这样想就算是你们中华不也是不能越镇南关一步么?”
“放肆!天兵来救你们于水火你们居然还如此愚昧不化!”铁良怒了作为从德国留学归来的年轻一代的鹰派军官过去地那些战绩在概念中是与已无关的。
“天兵来救我等还不是出了法国人的水火入了你们中华的水火?你们哪次来不都是来奴役我们越南人的?”阮生色犯了驴脾气不理会妻子在一旁的拉扯越说越是激动。
“咣——”旁边突然飞来一只铁锅砸在阮生色肩膀上转头看去正是静官儿气愤愤地冲了过来一脚将阮生色踹倒在地捡起铁锅便还要砸被众人架住他刚才在门外警戒一时大意差点被这个阮生色偷去告密若是那样他百死莫赎所以本来就带了一肚子气现下又听这个阮生色不知好歹的胡说八道便再忍受不住了虽是被架住口中仍骂骂咧咧道:“放你辣块妈妈的屁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舔法国人的屁股你***就是贱大人们好心救了你的儿子你不思感激反***在这里放屁!日你妈的——”骂着骂着就挣扎着要继续打。
“行了!”铁良喝了一声道:“越南人喜欢做顺民那也由得他们我看你们这些越南人是不行了也许要靠小一辈了。”说着看了看在床上安睡着的阮生宫微微一笑道:“我看也许这孩子还念着我们的救命之恩。毕竟人非禽兽啊——”转头朝静官压了压手道:“不要激动我们还是不要强迫他们好静官儿你去看看酒饭吧我们吃了饭安歇一晚明天一早便走。”鄙夷的看了看阮生色鼻间一哼道:“至于你说的那个现在本大人有些信不过你了。呵呵忘恩负义的狗才也一定做得出来告密的事情。”
静官儿挣开身子上前两步指着阮生色的鼻子骂道:“你不要怕老子不打你你只知道越南你可知道古时越南人本就是我中华裂出去的?秦时汉时均是我中华版图你脑袋昏掉了!如今讲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数典忘祖!”
他毕竟是念过不少书地。一番话讲的文绉绉的那阮生色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什么怔怔的一句话也回不上来。
“走吧。”铁良上来拍了拍静官儿和颜道:“你见识不坏啊难怪醇王爷要让你来呢。”转头招呼众人出门。
进了院子铁良便就沉下了脸转头对叶备阴狠的点了点头道:“盯上了。”叶备会意招呼了手下便散了开去。
果然这个阮生色不老实正当铁良他们享用着静官指挥阮阿大阿二以及雇来的几个民夫弄好的酒饭时。这个顺民招呼了妻子抱起仍在熟睡地儿子起身回乡下老家自己却偷偷溜出了门。
“静官儿!”吴海涛拿着一只肘子啃着。口中含糊的喊道:“耒个肘子弄得硬是不错老子心疼小白脸儿给叶二娘留两个。剩哈的你们莫动哈——”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在说叶备想起叶备平时有些女气的作派这叶二娘的称呼还真是贴切。
“老吴你留点口德吧。”曹羽哈哈笑着。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越南土酒没什么酒劲对于他这个湖南人来说跟水也没多大区别拍着吴海涛的肩膀道:“你莫说你们四川人说话都是风趣!这叶备平时还真是有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朝门口愣愣的看着。
吴海涛转头看去也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粗豪的端起酒碗道:“怕个鸟。来喝!”送到嘴边撇了一眼刚刚进门的叶备仰头饮下。
叶备瞪了一眼吴曹二人匆匆走到铁良身边。打了个千儿禀报道:“没错是去了县衙很多人见着进了房似乎还是相识兄弟们一直守着趁他出门便杀了那个狗县官。那县官正打算出门点人呢。如今怕是要县里地人点人来拿这个软蛋了。”说着盯了一眼吴海涛直视着他道:“没错真是个软蛋!”说着眼角勾起挑衅的看着吴海涛。
“软蛋你说哪个!”吴海涛重重地将酒碗往下一放跳起身来狠狠地说道。
“说你又怎么了!”叶备昂起头来毫不畏惧的看着他。
吴海涛哈哈一笑坐下身来端起酒碗笑道:“不啷个你想说我都说撒没的事。”喝了口酒道:“你辛苦了耒里还有两个肘子静官儿手艺硬是好来尝尝嘛软蛋——”说着特意将最后的蛋字声音拖的特别长。
虎组和熊组的人又是一阵暴笑吴海涛以前与静官儿对骂时上过静官儿这个当如今却被他学来用在了叶备身上这喜剧效果就更加地强烈。笑了一阵却注意到对方毫无反击的意向感觉有些无趣抬头看时叶备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铁良沉声喝斥道:“大家身在异域有些玩笑开开也就算了不要弄出仇来吴海涛你给我出去找叶备回来!大家没吃完的打包吧给狼组的兄弟弄多一份。收拾收拾准备搞把大的!”
吴海涛怏怏的起身出门刚一进院子里便是一愣却见叶备正蹲在地下掩面啜泣皱着眉摸了摸后脑勺咂嘴硬着头皮上前打算劝两句。叶备警觉地扭头一看是他狠狠地拔出腰间匕厉声道:“你滚开!”
“好……好……”吴海涛举起双手狼狈地说道:“你莫哭莫哭我滚……我滚还不成么。”说完双手抱头向前一窜在地下滚向前去。叶备根本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会如此滚开噗哧一笑下意识的掩口便在这时吴海涛已经近身。一个擒拿手捏在叶备腕间匕咣的掉在地下。
“啊——”叶备尖叫了一声。吴海涛顿时慌了神低头看着惊问道:“扎到脚了?”
叶备一挣手臂道:“手!笨驴!”
吴海涛这才定下神来讪讪的笑着松开手道:“痛撒——”话没说完叶备早已反手一个耳光抽得结结实实反应过来时那叶备早已窜身走远了。吴海涛抚着有些烫地脸。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廊下铁良笑着看着这两个死冤家摇了摇头喊道:“吴海涛你个笨驴!回来干活!”
县令被人当衙刺列在官署内这南坛县衙炸开了锅因为是刑命案子不敢轻忽县里赶紧点了一百镇兵会同几十个衙役一面使人连夜报往南定府里一面包围学校准备拿人。
到了学校。却只见了阮生色被绑了高高吊在门口连忙放下来一看。早被打得遍体鳞伤搜捡身上有一封法文书信却是谁也认不得只得收了槛车押回衙署再说。却不料在回衙路上被一伙人打了伏击二三十人人人使短枪。远远的开枪这百多人被打闷了又无从还手长枪短刀的怎么跟人家火枪打?只好钻街窜巷地躲那些伏击地人还不放手死死的咬住又打了一阵到最后百多人只剩下三十余人再看时那阮生色已经被打死幸好身上那封书信还在。急急的收束人马赶回衙暑又加派人手往南定府治上报。
这一夜南坛县县城大乱纷纷说是有盗匪攻打县城打死了县令老爷先说是公学老师阮生色被盗匪打死。后来又来了新消息说是阮生色受洋人指使打死县老爷而后又给洋人通气又打了一百多镇兵又有说法说是阮生色被法国人打死了法国人还派人来打了镇兵一个伏击总之人心在愤怒中惶惶起来。
黄氏銮儿子被莫名的人抢走在街上惊慌失措中又听说丈夫被打死乱哄哄的抢进县里果然见到丈夫的尸体悲愤的责骂官府打死了自己地丈夫而后在众人围观下自缢而死。
铁良在县城西的乡路上看着喧闹的南坛县城叹了口气转头下命令道:“西进奠边府。”
这一路西去气氛极是压抑不管怎么说阮氏夫妇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才会有这悲惨的下场的。幸而有所感觉的吴海涛和叶备偶尔伴两句嘴阿大阿二抱着的那个叫阮生宫的孩子偶尔几声啼哭才使得这夜行地路不那么压抑无聊。
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这天便是新春结束了在乾清宫内的赐宴一来是为感谢大小臣工过去一年对国家地贡献二来也是为远来的各藩属国的藩王送行。
今年是藩属来的最多的一年由于过去三年里接连两场大捷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宗主国的威势已经隐隐有恢复往日强盛气象地迹象。所以暹罗国王朱拉隆功天海松平志男琉球尚泰朝鲜李冕南掌尼泊尔的国王以及蒙古诸王甚至柬埔寨也有代表以私人身份来朝贡但是由于身份问题没有资格参与这个新年宴会。
这一年的开局是历来最子的在宴会上我宣布了今年的国家重点在于恢复藩属信心自西风东渐以来藩属沦落不少越南浩罕(乌兹别克)拉达克哲孟雄不丹(尼泊尔附近如今在巴基斯坦和印度境内)等国相继脱离宗藩关系。
“这非是各藩离心而是我大清这宗主国失德更重要的是失威!”我总结这过去几十年来的宗藩关系道:“朕登大宝以来一意复我中华往昔荣光近年来琉球失而复得天海新入宗藩算是稍慰朕意。”举杯邀饮道:“天海松平氏自即日起晋天海国王礼部着赐印绶。诸位为我大清各宗藩敦睦干杯!”
群臣一起举杯饮罢松平氏谢恩毕。我坐下身道:“回思这些年宗藩情状过去一些藩属国一来是受夷人蛊惑二来也是大清弊政。朕不讳言这个过往有欺压藩属致使离心离德的事情朕在位这种情形便不会再有。还有一个夷人往往以民族自决等冠冕堂皇口号促各藩自愿脱藩而后各藩丧失了大清的保护便沦为夷人奴役之国。这种先甜后苦地骗局朕是深有体会譬如朝鲜李冕你们便是如此差点要脱藩吧?自决?哼说得好听以你朝鲜的地势自决有好果子吃么?徒然招日本人垂涎。”
李冕听我指名说他赶紧离座磕头请罪。我笑了笑点头使人扶了他起来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的王位是朕册封的朕是恨你地先王愚昧啊若不是心图不轨何来日后为倭人所趁宗庙坍于战火呢?好了回座吧。其实倭国早先也是中华藩属……”说到这里转头若有若无的扫了松平志男一眼道:“可惜啊中华圣德不够明治政府不慕圣化啊其实倭王还是心向天朝的就是这些底下办事的人……”转头对寇连才道:“取照片给天海王看过。”
“喳——”寇连才应了一声施礼退开取来明治来北京朝拜时拍下的照片呈给了松平志男。见到日本人当作神明一样的明治在这宫殿内给我行跪礼的一组照片松平志男惊讶的张大嘴巴转头看向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感慨道:“日本君侧有贼啊。如今他也不是大清藩属朕也没那个名目去帮他。只好听之任之了。日本将来是沐浴王道圣化还是螳臂挡车碾成齑粉全看日本人自己。”
说着压了压手制止松平志男起身朗声道:“诸位!朕有个宏愿西人常言说民族不同那是西人愚昧以血统论亲疏此何其悖逆先贤?圣人夫子有言夷狄入中华则中华之。故而朕以为凡尊崇中华教化者皆可并为一大族以克复西人以民族区隔乱我宗藩的图谋。这族名嘛两千多年前夫子就取好了便叫中华民族!凡尊慕中华文化者均乃中华民族同胞无论满汉朝鲜还是西南诸国的各族均在中华民族以下。”见座下人人均有难解之色笑了笑道:“梁启你来说说吧。”
“臣领旨。”梁启起身行了礼朗声说道:“中华民族者犹如一母其下满汉回藏朝鲜等等均为其子。不扰原先之民族习俗风气但加尊崇王道圣化而已。如此一来可抗西夷民族之论二来亦有利宗藩团结各族敦睦。宗藩一母同胞自当如手足相亲我大清为兄长照拂弟妹各藩犹如弟妹共尊兄长为尊。”
这个中华民族的提法是我与梁启在平时讨论中由我提醒由他来提出的这也是我不夺人之美的想法本来就是人家提出来的我只是提前让他来“想”出来而已。在我亲领满汉八旗满洲八旗一百万人已无原先八旗的区分并为满洲人之后蒙古八旗以及汉军八旗也在学样进行这就催生出一个大的群体概念来取代原先的分旗群体概念。
文化意义上的大民族概念正当其时。